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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黑色的发纠缠着他握紧的手指, 抑制不住的呻吟声。(伤感言情小说完整版)

发布时间:2019-03-06 10:16:47

春夢渾濁不堪的空氣裏,喉嚨裏抑制不住的呻吟肆無忌憚地回蕩着,連自己聽了都覺得頹靡得窒息。少女黑色的發糾纏着他握緊的手指,絲絲縷縷地綁緊了他抽動的心。他仰躺在地板上,背後是一片冰涼,身前卻是帶着溫度的身體。自己的指甲在皮肉上劃出深紅的痕迹,他卻愈發興奮,那是一種近乎受虐的快感。“哥哥,舒服麽?”水霧模糊的眼看不清身上的少女,隻聽得見她純淨的不含一點雜質的聲音。像天使一般純潔,嘲笑他充滿了原始欲望的身體多麽淫穢不堪。“恩……玫兒……快點……”他扭動自己的腰,少女手指所觸及的地方像火一樣燃燒,他好像隻有這樣才能不那麽難受,但隻有少女進一步的觸摸才能讓他舒服。不要那麽輕啊,玫兒。不夠……不夠……“哥哥?”疑惑的聲音從懷中傳來,喚醒了睡覺很不安穩的男人。他掙紮着睜開眼睛,擡起手抹掉臉上的汗水。 “怎麽了?恩?”用另外一隻幹淨的手輕輕勾起玫兒的發絲,攏到小巧的耳後,露出她絕美的容顔。小手慢慢覆上他起伏不已的胸膛,她純淨的眼裏充滿的疑問:“哥哥抱得我還緊,我透不過氣來。還有哥哥一直在叫,吵醒我了。”“是嗎?那是哥哥的錯。下次不會了,玫兒繼續睡覺好不好?”“恩……”玫兒躺回哥哥的懷抱,雖然哥哥身上的汗燙到了她,她還是閉上眼,重頭開始從一數到十。粗糙的手指把少女的睡衣扣好,移動了下枕在纖細勃頸下的手臂,讓少女睡得更加安穩。眼睛卻不再閉上,隻是愣愣地盯着少女頭頂的發絲。身體在慢慢平靜下來,喉嚨也不再那麽幹燥沙啞,但是他忘記不了他做的夢——近乎真實的春夢,而對象,竟然是和他相依爲命的妹妹。牙齒,狠狠咬痛了嘴唇。他嘗到懲罰的腥味,卻意外地帶來如釋重負般的輕松感。他到底,還是不是個人……玫兒19歲了,可是她從來沒有上過學。不過如果真的要算,她的确是上過幾天幼兒園的。可是一個星期都不到,一個水桶腰的女人就把她哥哥叫了過去。“我們做過智力測試了,你妹妹智商隻有60,的确是弱智,領回家去吧。”她記得她離開那個四處都是可怕目光的地方時有多麽高興,但她也記得那時哥哥好像要哭出來的表情。她不知道哥哥爲什麽不高興,他對着她笑的時候,眼睛亮得出奇。然後他蹲下來抱住她,抱地很緊。他把臉埋在她的肩上,悶悶地說話,把她癢得咯咯地笑。“玫兒,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不怕。我養你一輩子。”玫兒仔細地看着從指縫裏漏下的光線,還有光線裏遊動的細細的灰塵。她常常這樣做,這樣可以消磨掉一個上午的時光。“一輩子……?”她很少想得起以前的事,甚至是上午的事,下午就想不起來了。她也很少說話,很多字她都記不來,也不想記。家裏有幾份變成樹皮一樣顔色的報紙,都被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摳下來,放在窗台上,看着它們被風一片片吹走。下午的時候她就把浴缸放滿水,再把魚缸裏的金魚都放到裏面去,然後趴在冰冰的瓷磚上,仔細地看着它們不知疲倦的遊來遊去。她有時候會把發稍伸到水裏,輕輕點點不肯遊動的金魚的背,看着它們忽然遊開。她覺得魚遊的時候很漂亮,看着很舒服。它們扭動的曲線時時刻刻在變化着,遊的很自由的樣子。所以她常常脫掉衣服一起躺進浴缸裏,讓金魚都從她身邊遊過,于是她也就變成了金魚,有着長長黑發的金魚。玫兒有個哥哥,玫兒隻有哥哥。哥哥的手不像她那麽細膩,他的手指掠過她的皮膚時她常常被逗笑,癢癢的,好像頭發的觸碰一樣。哥哥總是很早就出去,然後很晚回來。她趴在桌子上睡醒的時候總是可以看見哥哥背着燈光的黑色身影,然後他們安靜地吃哥哥帶回的飯菜,然後洗澡,睡覺。她覺得沒必要記得什麽,因爲生活就是這樣。哥哥離開又回來,天黑了又亮起來。還有,她的頭發慢慢變長。蘇志剛剛從家裏搬出來,因爲沒什麽積蓄,隻能租下一間小公寓。今天他終于把自己一書櫃的行政書籍都搬到了新家,也算是他獨立人生的一個好開端了。于是他買了一打啤酒,一個人悠閑地坐在隻有幾平方的陽台上,對影成三人,倒别是一番情趣。這棟公寓樓很舊,牆壁已經退得看不清原來的顔色了,怕不過幾年就要被翻修的城市規劃拆掉重造。但是他現在是一個小小的警察,菜鳥一個,警局裏他就是一個跑腿的,更别說拿到什麽可觀的工資了,租下這舊房子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蘇志是個英俊的青年。不爲什麽,因爲他夠年輕。而且他有種與生俱來的英氣,一看便知他正直、有正義感。他的日子過得很開心——做一個警察,是他從小的夢想。雙肘撐在陽台上,讓夜晚的風吹亂自己的短發,他仰頭灌下最後一口啤酒,惬意得哼起小曲兒來。他随意地向下看去,那是一樓人家的小花園,畫畫草草倒真種了不少,趁着夜色看,郁郁蔥蔥的,挺賞心悅目的。“明天就去拜訪一下吧,要搞好鄰裏關系呢!”這樣決定着,也想到自己忙了一天确實累了,正準備早早上床休息。忽然瞧見樓下小花園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抹白色的影子,隐隐約約的,像個女鬼。拍拍自己的胸脯,安穩下紛亂的心髒,“想什麽呢,肯定是一樓的住戶,哪來的鬼。”于是定了神再一眼看下去。是一個瘦弱的女孩,穿的是白色的連衣裙,風挺大,呼呼地把布料吹起,才看起來那麽飄逸。惹人注意的是女孩一頭烏黑的長發,一些隐沒在黑暗中,隻有那些發稍才在他屋子的燈光下微微發出光芒。怎麽都沒開燈呢,一個女孩子,不怕黑麽?他納悶,卻不曾把眼光移開。女孩在小花園裏轉了一圈,然後在一棵夜來香前面蹲下,一動不動的。他不禁可惜那白色的裙子和烏黑的頭發,女孩也不把它們拎起來,就那麽紮紮實實地踩在腳下。真是個奇怪的女孩。他搖搖頭,晃着手裏空了的啤酒瓶,悠哉遊哉地走回自己的屋子。明天反正要去拜訪,到時候就熟悉了。“嘭”的一聲,他用腳帶上木質的房門。清脆而短促的聲音像黑暗裏忽閃的一束光芒,劃開夜色的寂靜。樓下看着花發呆的少女被聲音驚醒,愣愣地朝着樓上看去。風輕柔地揚起她及地的長發,遮去了她半個臉,但依稀可以分辨得出她清澈空靈的眸子。在黑發下的皮膚,潔白得好像從未曬過太陽一樣。二樓的燈熄了,留下一大片迷霧般的黑暗。小小的花園裏有一個不怕黑的女孩靜靜地蹲在花叢裏。旖旎的花香,也遮不住她天使般純淨的氣息。她忽然轉頭,看向爬滿了牽牛花的圍牆。月亮正好挂在上面,露出一半的臉。她一躍而起,像出現的時候那樣悄無聲息地隐沒在烏黑的屋子裏,長長的頭發在身後翻飛,時而溫柔時而猙獰。鑰匙鑽進鎖孔,門吱呀一聲開了,暗黃的燈光亮起,門被小心翼翼地關上。屋子裏,天使般的少女靠在男子的懷裏,仰頭,笑着,燦若星辰。壓抑的欲望阿陽利落地洗着青菜,把爛的黃的葉子全都扔掉,挑挑揀揀,原來一袋子的青菜隻剩下一小盆了。嘩啦啦的水聲和他高大的身影全部被鎖進了幾平方的廚房,實在有點不倫不類。玫兒跨坐在家裏唯一的一隻靠背椅上,把她尖尖的下巴都磕在椅背上,一雙墨色大眼死死地盯着廚房裏的阿陽,他的手動到哪裏她的眼就追随到哪裏。阿陽感受到她的目光,匆匆回頭擠出一個微笑,又迅速轉過去忙着炒菜。玫兒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彎起嘴角,把眼眯成一個賞心悅目的弧度,獻出她的唯一的表情。門被關上,油在廚房裏發出滋滋的聲響。玫兒依舊對着房門笑着,然後抓抓頭皮,騰騰騰地跑到小凳子上蹲坐下,還端端正正地把小手按在膝蓋上——她記得以前那個胖老師就是這麽教她的,其他的小朋友都是這麽坐的。拍拍腦袋。恩……應該是的吧……她又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不一會兒哥哥就端出了飯菜,他把廚房關上,脫下圍裙,在抹布上抹了抹手心。他走過來拉起小凳子上的妹妹,安置在原來那個靠背椅上。今天不錯的,超市剩了點豬肉。他們很久沒吃到葷菜了,正好可以給玫兒補補營養。阿陽沒動筷子,看向咬着筷子發愣的玫兒,她的眼睛正看着那團黑糊糊的豬肉呢。“這個是豆腐,哥哥不小心燒焦了點。”加扣扣4448355看更多言情小說他還是扯着那個從來不變的謊。因爲玫兒好像從來吃不得燒的有樣子的肉,特别是一整條的魚,她哪怕是碰了也會全吐出來。沒辦法他隻好把肉燒成黑色給她吃,還好玫兒沒記性,每次用的“豆腐燒糊”的謊言都會很順利的過關。這次也沒例外。阿陽看着玫兒一筷子一筷子地吃着肉,沒有一點難受的樣子。他很高興,大口大口地扒着白飯,偶爾夾兩筷子青菜,就算吃了晚餐。玫兒的胃口很小。最後還剩了一大半的豬肉。阿陽再夾了一點放到她的碗裏,把剩下的一口吞進了肚子裏。洗洗弄弄,也到了九點。玫兒已經在椅子上打起了盹,大眼眯得隻剩了一條縫,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就快要睡着了。阿陽蹲在她面前,熟練地把頭發都捋到椅背後去,讓玫兒的臉全全落進自己的眼裏。每天他都會好好地看看玫兒,這個他唯一的親人,卻看不厭。他的玫兒那麽漂亮,縱使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他依舊覺得世界上沒有比他的妹妹更漂亮的人了。手指在距離她的皮膚一寸的地方緩緩遊移,沒有驚動迷迷糊糊的玫兒。他可以感受到那凝脂的肌膚有多麽滑膩,沒有一點瑕疵的白皙,比玉更加精細。他的玫兒呀!天使一般的存在,卻不屬于無垠的上天,隻屬于他。在他背後的陰影裏慢慢成長,在他們的屋子裏等待他的回家。明淨的一塵不染的眸子裏隻有他的身影。她是他的唯一,他的所有,她的存在左右他的一切,甚至生死。這是他在十歲時就認定的事情了。他不知道是否别的兄妹如他們一樣的親密,但是他知道,他近乎牢鎖一般的占有欲,已經超過了他所能承擔的極限。可是,他無從阻止。輕輕抱起玫兒,向浴室走去。突來的溫暖和輕微的振動吵醒了正欲睡去的妹妹,她睜開眼,對上深邃的黑色瞳孔。“恩……哥哥……”她懶懶地笑,然後把自己縮得更緊,蹭着阿陽的胸膛。阿陽緊了緊手臂,踏進浴室。赤裸的腳觸及薄薄的一層水,他知道妹妹又玩水了。就像一隻貓,你白天看不見它,但是依舊可以靠着家具上的爪印猜到它白天做了什麽。把玫兒放在浴缸邊緣,讓她柔軟的身體靠着他的肩膀,她兩隻手像牽牛花一樣纏在他的手上,他騰出另一隻,擰開水龍頭試着水溫。塞住皮塞,讓溫水慢慢注滿浴缸的低面,關掉水,轉頭面向妹妹。她好像快要睡熟了,頭一點一點的,連身子都開始搖搖晃晃。無奈笑笑,他伸出手開始解玫兒背後的紐扣。“玫兒,醒醒了。”“恩……哥哥……洗澡了嗎?”玫兒揉揉眼睛,又甩甩頭,好不容易清醒了一點。她乖乖地舉起雙手,讓哥哥可以把連衣裙脫下。面無表情地脫下玫兒的衣服,露出裏面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阿陽不知道爲什麽玫兒發育的那麽慢,就和她的心智一樣,或者,玫兒隻能發育成這樣了?他不知道别的女孩子是怎麽發育的,但是起碼,19歲的女孩應該戴胸罩了吧!可是他的玫兒還是扁扁的,不仔細看,還以爲是小男孩呢!他的眼光慢慢移向玫兒的上身。雖然不似内衣海報上那麽誇張,但不知爲什麽,他卻覺得美的不可思議。也許是白皙的皮膚?幾乎每次替玫兒洗澡他都會受到誘惑。妹妹勾起小内褲,晃悠悠地脫掉。阿陽沒敢看,一把抱起脫的赤裸裸的玫兒放進浴缸裏,然後把水開到最大,嘩啦啦地替她沖起澡來。水嘩嘩地從玫兒的背上流下,那是一個美麗的弧度,細細的脊梁骨彎曲着,在一縷縷的黑發下顯現,稱得那皮膚更加白嫩。玫兒手裏正捏着肥皂,她正玩得開心,用力一擠,肥皂便飛了出去,抓回來再捏着擠掉……手臂上已經滿是泡沫,很多都流到了胸前,也省了阿陽幫她塗肥皂, 隻要塗個背就可以了。“玫兒,自己抹抹。”阿陽拿走滑膩的肥皂,指指玫兒的胸口。玫兒愣了下,然後又是一個大大的笑,手舞足蹈地開始玩起泡沫來。手心貼着柔軟的肌膚,在上面搓出很多很多的泡沫,把惹人心跳的景色全部掩蓋。阿陽笑着看着玫兒獨自個玩的開心,倒了滿手心的洗發露,将長發盤到頭頂,細細地洗起玫兒的頭發來。玫兒的身體一向偏冷,而他的掌心熱得燙人。他知道玫兒不會覺得尴尬或者慌張,她甚至不會心跳加快,但是他會。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幾乎是他的整個人生,他依舊無法對妹妹的裸體平靜。因爲他知道,他對天使一般純潔的妹妹,有着人類最原始的渴望。好不容易将玫兒洗得幹幹淨淨香噴噴的,阿陽就趕着她上床睡覺。玫兒一着床就睡得死死的,叫都叫不醒。留下阿陽一個人呆在浴室裏。渾濁的水蒸氣裏都是洗發露的香氣,他仔細辨别,聞出了玫兒身上的獨特香味。興奮從未退卻,他難過地脫下身上的衣服,裸着上半身靠在比較涼爽的牆壁上。“玫兒……”他無意識的低喃,身體慢慢移動着,尋找更涼快的牆壁。忽然他像驚醒一樣,離開了已經沾染了他的汗水的牆壁。他蹲下來,跪在浴缸邊上。浴缸裏的水沒有放掉,上面還浮着一點泡沫,他把一隻手伸進還溫溫的水裏,掬起一些來,放在鼻下深深嗅聞。水滴從指尖留下,就像他漸漸離去的理智。他伸出舌頭舔着掌心殘留的液體,眼神迷離。他知道他這樣很奇怪,身體被欲望折磨着他卻從未試圖疏解,甯願自己渾身燥熱幹渴難耐。他隻是從玫兒接觸過的東西上尋找一點慰藉,比如她洗澡的水,或者她換下的衣服。他想過觸碰玫兒,卻從沒讓自己成功過。他知道這麽肮髒的自己根本不該碰那麽純潔的妹妹。他已經記不得什麽時候他變成這樣了,也許是他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欲望,也許更早。每次他癡迷的眼對上玫兒幹淨的眼睛,他就更深刻的感到自己的無恥和污穢。那種感情糾纏着欲望,時時刻刻煎熬他的身心,像石頭一樣壓在心上,無法得到救贖。救贖?誰可以救他?誰又願意救他?如果真的有天使,它們也許會——它們會把和它們一樣純潔的玫兒永遠帶走,遠遠的離開他,這才是唯一可以救贖他的方法。在冷水裏泡了很久,他才把自己擦幹淨了走進卧室。玫兒已經轉過了身子,頭倚着床邊,黑發像瀑布一樣垂在地上。他走過去,輕柔地擁起那嬌嫩的身軀,熟練地調好一個舒服的角度,讓玫兒睡得更加舒服。肌膚相親,是最好的迷藥。阿陽硬閉上眼,命令自己睡覺。很多時候人都是在吸毒,在面對危險而令人着迷的事情的時候。明知危險,明知不該,人總是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惹火上身,在痛苦的時候享受被虐的快感。因爲所有美好的事因爲危險而美麗,而快感,因爲有痛苦才成爲快感。着迷蘇志起了個大早。仔細地把大摞的書分類擺好,又抹了一把地板,擦了一下玻璃窗。他今天要去鄰居家串個門,熟悉熟悉環境。特别是一樓那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不知爲什麽他剛醒來,眼前就浮現出她的背影。雪白純淨的,随時都會飄離的樣子。他笑笑,也許隻是一個小孩也不一定。看看時鍾,已經9點,今天又是周末,家裏肯定有人。于是他踩着穩重的步子,像一個軍官一樣走下樓梯。阿陽正在洗着衣服,沒料到一陣敲門聲響起。他甩甩手,怎麽也想不起會有什麽人來他們家,水費前幾天才交的呀?濕漉漉的手握住生鏽了的門把,他轉頭看了一眼在花園裏兀自玩的開心的玫兒,才吱呀一聲擰開。一個陌生的少年向他微笑着,很有禮貌的樣子。“你找誰?”下意識地上一步,讓身體掩住大部分門框。平淡的口氣裏有着玫兒不熟悉的冷漠,引來花園裏少女的回眸。“我是新搬來的……恩……就住在你們的上面。”蘇志猜不出這個男人和記憶裏的少女是什麽關系,暗地裏又覺得自己實在多管閑事。可是心裏還是癢癢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往男人的後面瞄。“哦……我知道了……”阿陽的臉色才稍微緩了點,一看見對方窺伺的目光,不由得一陣反感,“還有什麽事情嗎?”哎哎!好像不是很歡迎我呀!蘇志無奈地笑笑,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不走不行啊。那少女,以後總是會碰到的吧。自己怎麽這麽好奇啊,一點都不像自己,還碰了一鼻子的灰,活該呀!“沒事……沒事……以後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助,别客氣呀!”繼續微笑,然後識相地往後退步,看着一臉不舒服的男人不客氣地關上門。男人正在轉身,側過去的身體留下一大段的空間,蘇志一時收不會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他的背後——曾經俯瞰過的小花園裏,那個白色連衣裙少女也正在轉身,瀑布般的黑發飄起,那麽多柔美溫和的曲線裏,一張白的出奇的臉就那麽紮紮實實地落進他的眼裏。他剛才看見了什麽?眼前明明是褐色的木門,但是黑色和白色卻糾纏着脹滿他的眼簾。如光線一般明媚的存在,脫俗的空靈卻讓她像呼吸一般難以察覺。蘇志癡癡地捂住胸口,感到難以比喻的感情在經脈中四處亂竄。“不好,真是不好。”他一見鍾情了,對一個隻看見了黑暗中背影的女孩。茫然地看向木門,他恍惚中想到,也許,他喜歡上了一個被囚禁的天使。“你好!”風呼呼地刮,順便捎走了他顫巍巍的聲音,眼下的女孩紋絲不動地蹲在大朵的牡丹邊,絲毫沒有在意。“咳咳……”一口氣憋在胸口,蘇志清清嗓門,繼續對着呼嘯的風大喊,“你好……!”“……”再撐起自己的身體,也不怕真的被風吹了下去,因爲就兩樓,頂多摔斷個腿。哎,摔下去也比這樣被忽視好呀!“樓下的!”“下面的小姐!”“……”蘇志憋紅了臉。這不是爲難自己的肺麽,女孩根本沒注意他,他倒像個傻瓜一樣的大喊大叫給鄰居當猴子看,他這是在做什麽呀!抓抓已經稱不上發型的頭發,他無奈歎氣,還不是因爲自己忽然沸騰的熱血,對一個陌生女孩一見鍾情了麽。他呼氣又吸氣,準備再接再厲。這次再不行他可要下樓登門拜訪了。“小妹妹……?”呼——風忽然大了一陣,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聲音吹得七零八落。自己也打了個寒戰,什麽不好叫叫“小妹妹”,還是這麽一個可怕的聲音。扭轉腳跟正認命地要下樓去,忽然看見那個冰雕般的少女竟然站了起來。哎?!蘇志瞪大了眼看着她慢鏡頭般仰起頭,遲疑地看向他的方向。天哪!她竟然有反應了!蘇志快快撐上自家陽台,傾下身看着千呼萬喚始出來的人兒。遮掩了大部分臉龐的黑發随着風旋轉着飛舞開來,撥雲見日般少女蒼白的臉露了出來。蘇志半張着嘴,比剛剛來得更加吃驚。他看見了天使吧?!她漂亮得不可思議!即使她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也依然讓人有種憐惜的沖動。“你剛剛叫玫兒了?”風忽然又平靜下來,女孩清澈的聲音傳進蘇志耳朵裏,把他跑出去的三魂六魄也都叫了回來。“啊?……哦,我剛剛是在叫……你叫玫兒?”“……”女孩終于露出了類似疑惑的表情,歪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下一刻她竟潇灑的轉身,又回到了剛才蹲下的姿勢。“喂……”蘇志有氣無力地喊,他怎麽知道她這麽奇怪,他有說錯什麽了嗎?算了算了,還是下樓去吧.這樣遠距離通話,遲早要喊破他的嗓子。破舊髒亂的樓梯,一踩上去就可以看見塵土霧一般飛揚,扶手上更是厚厚一層白灰,讓人不敢染指。蘇志筆直着身子跨着細碎的步子,心裏砰砰地發着慌。女孩那張驚豔的臉牢牢刻在腦子裏,像繩子一樣拉扯他的腳步。他還是頭一次……害羞了。慢吞吞地磨蹭到一樓人家門口,踱了兩步又忽然停下,接着那擦的亮閃閃的皮鞋就飛一般地朝大門口跑去,轉彎,跑向女孩的小花園牆壁上唯一一個镂空的窗口。蘇志不知道自己這時的瘋狂爲了哪般,他隻知道他想接近那個花園裏的女孩,近點再近點。三米,兩米……然後是,一堵牆的距離。阿陽把鹹泡飯端上飯桌,拿起一邊的紙板蓋上,又倒好滿滿一杯牛奶放在桌上。他回頭看看半掩的卧室門,玫兒還在熟睡着,不由微微一笑。輕手輕腳地走進去,慢慢坐下在床邊,捏起被踢開的小被單,輕柔地罩在玫兒的小肚子上。俯下身子,他的唇吻在玫兒的長發上,他嗅到讓他安心的氣息。這是每天最讓他滿足的時刻。沒有煩惱沒有疲倦,隻有玫兒陪在身邊的滿足幸福。指尖滑過她的臉頰,無限愛憐。“再見,玫兒。”加扣扣4448355看更多言情小說高大的身軀站起,阻礙了小小的窗戶透進的晨光,他的陰影籠罩在整個床上,埋沒了蒼白明亮的臉孔。阿陽關上門,又用手拉了一下,确認這老舊的木門已經關牢了。鑰匙抽出鎖孔,他遲疑了一下,才把鑰匙放進口袋深處。從玫兒15歲後他就不再把她反鎖在家裏,玫兒也從沒跑丢過。但是不知爲什麽,他忽然覺得有點不安。頭微微側昂,他看向灰塵密布的樓梯,忽然想起前幾天那個跑上門的青年,他記得他好像是二樓的鄰居。皺眉,收緊了手中冰涼的金屬,阿陽收回邁出的腳步,停駐在自己家的門口。如果他反鎖的話,玫兒也不會發現吧,她應該不會瞎跑的。但是他有種感覺,如果他鎖了這扇門的話,他也鎖掉了玫兒的自由。雖然,從任何意義上講,他都不曾讓玫兒有過真正的自由。金屬在口袋裏下落,沉甸甸的,穩穩地落在深處。阿陽轉身離開,門,沒有反鎖。蘇志作賊似的四處觀望着,确定周圍沒有人看的時候才一腳踩上自家陽台,攀着樓上人家空調外挂的架子。動作倒很利落,沒少爬牆的樣子。腳尖觸地,蘇志輕松地跳下,拍拍身上的灰塵。擡頭,讓白色的人影印入他愉快的眼眸。他故意放重了步子,騰騰騰地踏在花園柔軟的土地上,向那個紋絲不動的白影兒走去。都走到了那身影後面了,長發少女還是沒準備回過頭的樣子。蘇志無聲地歎了口氣,這幾天他沒少被忽視過,他知道玫兒不是聾子也不是啞巴,她隻是……有點不正常。輕輕撈起地上的黑發,免得它們最後被不知道憐惜的主人踩在腳下。五指沒入其中,慢慢梳理,好像在梳理自己複雜的心情。這頭美麗的頭發的主人,是同樣美麗的一個少女。但是,卻是一個智力低于常人的少女。他告訴自己這個人并不值得他每天小偷一樣爬牆,白癡一樣費盡心思逗她開心,也不值得他爲了她習慣一樣的笑容心跳加速不知所措,更不值得他爲她癡迷到瘋狂。她隻是一個小孩一樣的少女,頂多,比任何人都要純潔。但是他還是像個瘋子一樣每天爬上爬下,講笑話做鬼臉逗她笑笑,把她每一個微笑都藏好在心裏,睡覺的時候拿出來細細回想……他幼稚地做着青春期少年追求少女的事情,爲了一個除了微笑什麽都給不了他的女孩。清清嗓子,他終于忍受不了幹瞪玫兒的背,中氣十足地喊她。“玫兒!”少女聽到了,幽幽回頭,清澈的眼睛無目标地遊移了半天才落在面前的青年臉上。陽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把手舉到額前,在陰影裏看着蘇志。背後成片的鮮紅的玫瑰占滿了她身邊的空間,她像一片孤獨的雪花,落在燃燒得熾熱的火焰裏。蘇志的臉越變越差。這妞兒不會又忘記了他是誰吧?他好不容易才讓她記住自己的名字呢!難道他又要蹲在她身邊一邊又一邊重複自己的名字,像個對着雕塑說話的白癡?“我是誰?”指着自己,陰沉地問着一臉無辜的罪魁禍首。玫兒歪着腦袋,她順滑的頭發一瀉而下,在風裏糾纏起她纖細的手臂。蘇志皺眉,伸手把吹亂的發絲都攏到她背後,他避免着觸碰到敏感的少女,又在接近的時刻偷偷看着近在咫尺的玫兒。沒想到玫兒竟然忽然笑起來,在他們的臉隻有十多公分距離的時候。他很顯然被吓到了,慌慌張張退了幾步,不自在地捂着胸口,看着一臉燦爛笑容的玫兒。他不是沒看過玫兒近乎讨好的微笑,隻是不曾那麽接近的看過——她笑的時候眼彎成的那個弧度,長長的睫毛安靜地撒下絲絲陰影,還有從他剛才的角度看到的,紅潤的像含苞待放的玫瑰的唇。玫兒絲毫不在意蘇志的吃驚,她隻是長久的笑着。她記得這個青年,他連着好幾天都忽然出現在她家的花園裏,然後陪她蹲在小花兒前面,又不停地對她說話。他還一遍一遍重複自己的名字,“蘇志,我叫蘇志你記住了嗎?”。蘇志。她記得了,也許她以後會忘記,像忘記小時候那些一起玩過的小朋友一樣。但是她現在記得,這個陪她一整天的青年。“你是蘇志啊!”玫兒終于站起來,背着手朝他笑。她想這也許是第一個她喊得出名字的異性,除了哥哥以外。她也想她一定不會忘記這個叫做蘇志的青年的微笑。在明媚的陽光下面,他的背挺的筆直,僵硬的臉因爲她的話而瞬間明朗。她覺得他就像牆外面那棵大樹,筆直筆直的,因爲有陽光,綠油油得發亮。“蘇志。”她又叫了一遍,看到他臉上慢慢浮起的紅暈。很久以後玫兒都記得蘇志這個名字,陽光一樣的青年,那個,會因爲她叫出他的名字而微笑的青年。隻是那個時候,一切都已改變。七手指無聊地刮過玫瑰柔嫩的花瓣,蘇志蹲在玫兒的對面,中間是一大簇瘋長的月季。他不是不喜歡花,隻是讓他和玫兒兩個人白癡一樣蹲在花邊上一個下午,他實在會覺得無聊。況且,每次他說話玫兒都不怎麽搭理他。“玫兒,你一直蹲着不會覺得累嗎?”玫兒看看他,遲了幾秒才搖搖頭,然後又低頭,也不知道到底在看哪裏。蘇志無聲歎氣。他早知道玫兒不太正常,但是卻不知道到底哪裏不對。現在他才發現玫兒就是反應遲鈍了很多,簡單的問題她會延遲些時間回答,但要是他說的快了或者東西多了,玫兒就會呆在那裏,轉不過腦筋來。而且對于玫兒來說,時間是很快的。她常常就這樣蹲在花園裏,一蹲就是一個下午。 他也發現玫兒的表情少的可憐。她常常笑,眯起眼睛笑,很美的樣子。但是随着他和玫兒接觸的多了,他更希望看見的是玫兒沒有的表情,憤怒,哀傷,或者吃驚,怎麽樣都可以,隻要不再是一成不變的笑。“玫兒,你生氣過嗎?”懷疑的問過去,蘇志實在覺得,玫兒不是不喜歡做出其他表情,而是不知道什麽叫喜怒哀樂。“生氣?”“就是這樣子。”蘇志扳起面孔,做出憤怒的樣子,“你會嗎?”玫兒愣了很久,才伸手摸摸自己的臉。“不知道……哥哥好像那樣子過……”“你哥哥?”蘇志見玫兒沒有再低頭,趁熱打鐵地問過去。這個哥哥就是上次他見到的男子吧!玫兒沒幾句話就會提到的人。“哥哥……那次因爲我忘記穿大衣,生氣了……”玫兒越說越輕,頭也低了下去。心中有點不爽。蘇志踢了踢腳,把心裏那點小情緒踢掉。他覺得玫兒似乎隻知道她哥哥,難道玫兒的交際圈隻有她哥哥?恩,很有可能。暗自把那個冷漠的男子列入保護欲過度的黑名單,蘇志一步跨過花叢,站在玫兒面前,用着他都覺得溫柔的過火的聲音誘惑她。“那你,想不想出去看看?”玫兒擡起頭,愣愣地看着蘇志。她沒有想明白要不要出去,但是心裏卻油然生出陌生的感覺,就像閉着眼站在春天的雨絲裏,很清涼很舒服。“出去,去外面。”蘇志指着牆外的那棵梧桐樹,認真地看着玫兒遲鈍的眼睛,一點也沒有不耐煩。外面。外面。牆的那邊,可以看到大樹的下面的地方。她所不知道的,外面。玫兒漸漸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她纖細的手指也學着蘇志的樣子指着梧桐樹,柔美卻清晰的聲音從心裏發出。“外面,我想去。”下午兩三點的陽光,燦爛得耀眼。街上行人很少,都埋頭匆匆趕路,沒時間看路邊兩個休閑的年輕人。車子呼嘯而去,從地上帶起溫暖的風,吹亂少女潔白的裙。“玫兒,别看了……”蘇志扯了下手心的小手,沒舍得用力。他無奈地看着玫兒蹲在花壇邊,托着那随處可見的紫紅色笑話觀察着。玫兒似乎第一次出門,總是用新奇的眼光看着周圍的一切,不過還好,她沒有亂跑,隻是經常蹲下來看花壇裏的綠化。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帶一個孩子,無論是心智還是身高都很像小孩子的少女。但是,心裏卻幸福地冒着泡泡呢。他看向被他牽着的手,玫兒沒有排斥他的接觸,很自然地讓他牽着。走路的時候她也總是慢他一拍,走在他身後,緊緊跟着他的腳步。他喜歡這種被玫兒依靠的感覺,非常喜歡。“到底在看什麽呢?”他忍不住蹲下來,看向玫兒手裏的花朵。沒有什麽特别的,還是那種平常的五瓣的紫紅色小花。“這花也沒有家裏的玫瑰好看啊。”“我隻是想記下花的樣子,回家可以讓哥哥買給我。”玫兒認真地說。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真的要把花的樣子刻進眼睛裏去似的。蘇志笑了。卻忽然又覺得一陣悲哀。玫兒肯定從來沒出過家門,從她懂事開始,她就隻有一個哥哥在身邊。本來就……那個哥哥還不多關心關心她, 帶她出來玩玩看看。他甚至把她關在家裏。可惡!如果養不了玫兒就不要限制她的自由!憑什麽把她軟禁在家裏,她不是一個美麗的寵物!……不對啊。蘇志忽然想起他出門時,是正大光明地從門口出來的,也就是說門沒有反鎖。那爲什麽,玫兒從來不出來?她明明在他提出去外面時很高興的啊?“蘇志?”玫兒站起身,卻發現蘇志還蹲在地上,手被拉着,站不直身子。手心傳來輕輕的振動,蘇志回神過來,站起來看着玫兒,嘴唇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能說什麽呢?問什麽呢?玫兒隻是依賴這她的哥哥,單純的,什麽都不懂。有問題的是那個哥哥,該問也應該去問他。“走吧。”蘇志慢慢走起來,牽着玫兒的手。他聽見背後細細的腳步聲,覺得她正踏在自己的心上。很沉,很重。也許不能明白複雜的東西是一種幸福。因爲複雜的東西,總是能傷害到人。玫兒,那麽簡單的人,根本無法生存在這個複雜的世界上。那麽,爲什麽要讓她懂得喜怒哀樂呢?他回頭,看着長發飛揚的女孩。她的眼睛裏也有他的身影,她也牽着他的手,那是完全的信賴,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蘇志笑了。他不再想看見玫兒的憤怒和眼淚。給她庇護,保護她的單純,像保護世上最後一寸淨土,那是愛她的最好方式。“玫兒,笑一個給我看。”輕柔的要求,他走到玫兒面前,低下頭,感受她幹淨的氣息。在她笑開的那一瞬,他湊過去,把自己的唇按在她光潔的額頭。“我喜歡你,玫兒。不管怎麽樣,請記得。”雨,飄進了眼睛阿陽回家的時候,玫兒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抱住他,她睡着了。累了嗎?他有些吃驚,因爲從很久開始,玫兒就不曾錯過他回家是給他擁抱的機會。輕輕走進床,他彎身拂開纏在玫兒頸部的頭發。今天的頭發有點亂了呢,不過還好,發尾那邊沒有沾上土屑。他笑着,把鞋子從她的腳上脫下,輕輕托起她的小腿,放在床上。玫兒一躺好,就換了個姿勢,把自己蜷得像個小蝦米。阿陽失笑,原來玫兒不躺在他懷裏睡覺時是這個樣子,像個小貓。她本來就是隻小貓呢,他的小貓。阿陽低頭,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吻。“那就先睡會兒吧,晚點再吃飯。”正轉身要走出房間,阿陽忽然發現玫兒脫下的鞋子好像髒了許多。雖然玫兒總喜歡往花園跑,鞋底自然少不了沾上些泥土,不過這個……他翻過鞋子,發現鞋底竟然粘了一塊口香糖!高大的身子顫動了一下,捏着鞋子的手攥緊了,好像要把布生生撕開一樣。玫兒……出去了嗎?從這個家裏,出去了嗎?所以這麽累?所以頭發上沒有花園的泥土?不……阿陽放下鞋子,看向熟睡的玫兒。心裏的感情翻絞,憤怒而悲涼。他不要這樣。如果玫兒出去了,她會覺得家裏冷清無聊;如果她喜歡上了外面的世界,或許她不會再回來……那麽他怎麽辦?他也想多些時間陪玫兒的呀!可是超市下班總是這麽晚……都是,他的錯……如果他更有用的話,就可以賺很多錢,給玫兒買好吃的東西補營養,也可以多出時間來陪她,那麽玫兒就不會覺得家裏無聊而跑出去了……都是因爲他,那麽沒用……加扣扣4448355看更多言情小說他頹廢地坐在地板上,手指深深插入自己的短發中。心中小心翼翼築建的保護牆轟然倒塌,那種無力感肆意蔓延,竄到每個指尖,包圍了每滴血液。他想起很久以前父母的車禍,想起他那時領着被宣告弱智的妹妹回家的情形,想起他努力守護的低下的工作和微薄的工資……玫兒,玫兒,如果有一天你也離開了,我會受不了的。手指緊緊抓住玫兒的裙角,似乎抓住了唯一的希望。玫兒……别離開我……我隻有你啊!玫兒醒來時,廚房裏正傳出青菜下鍋的聲音。她揉揉眼睛,終于想起哥哥已經回來了。她爬起來,穿好鞋子,像小麻雀一樣跑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待會兒她可要告訴哥哥今天看到的小花,她一覺醒來沒有忘記呢,小小的,五瓣的,紫紅色的小花。一定要讓哥哥買一棵回家種在花園裏。廚房門開了,伴着一陣濃烈的煙味,阿陽迅速把門關上,阻擋了嗆人的味道。“玫兒,吃吧,都餓了。”他平靜地說。玫兒順從地笑開,低頭扒了兩口白飯。忽然又擡起頭,盯着哥哥眼睛看。她不知道怎麽回事,反正哥哥,好像有點奇怪。她仔仔細細地看着哥哥,從上到下,最後她把目光鎖定在阿陽的眼睛上——她發現他的眼睛,竟然布滿了通紅的血絲。玫兒放下筷子,快步走到阿陽身邊,小手自覺地圍上哥哥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哥哥,今天很累嗎?”阿陽站着,别過臉不去看她。他也想表現得平常點,但是他,真的辦不到。“别,我身上都是油煙味,去吃飯,恩?”他推開身上的小手,坐了下來埋頭吃飯。他看到身側的妹妹呆呆地望着自己空掉的手心,面無表情。玫兒好一會兒才明白哥哥是讓她去吃飯,她沒有反抗,很乖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但是心中卻覺得很不舒服,那種不舒服甚至阻礙她咽下口裏的飯。真的好難受。玫兒伸手拍着胸口,想要順順氣。她擡頭看着哥哥,卻隻看到他黑色的頭發。她咽不下去,氣也憋在喉嚨口,臉憋得通紅,她覺得眼睛正在變得模糊,水蒙蒙的,看不清楚哥哥了。阿陽以爲玫兒乖乖吃飯了,卻聽見異樣的聲音,擡頭一看,玫兒的臉竟然漲得通紅!“怎麽了?玫兒!嗆到了嗎?”他急急繞過桌子拍着玫兒的背。天啊,他到底幹了什麽?!玫兒嗆成這樣他都沒有發現,她都嗆得……哭了?拍了幾下,玫兒才把飯吐了出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臉色上的紅色慢慢淡去。手指顫抖地去接觸玫兒眼角的液體,阿陽的心跳得飛快。玫兒,哭了是吧?她哭了呢,不再一成不變地微笑,她會哭了呢……“對不起,玫兒,對不起……”阿陽一把摟住玫兒,她在懷裏漸漸平靜。“哥哥?玫兒沒事……”還是,那個清澈的聲音。阿陽低頭去看玫兒,她也揚起臉看他,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呵,你想騙誰呢。玫兒根本沒哭,她是玫兒啊,她怎麽會哭。在纖細的背後,一雙手倏的收緊了,用力地,好像要把手捏斷了一樣。爲什麽,爲什麽啊玫兒。不要再對着我笑了,不要了……阿陽松開握緊的手,輕輕托起玫兒的小手,然後低頭,咬住一根細細的指頭。他擡眼看着玫兒微微皺眉的表情,看着玫兒在遇見他的目光後再度露出的笑容。松開口,他閉上眼輕舔那個粉色的印痕。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他的天使一般的妹妹,永遠都隻會像天使一樣,對着他微笑。“玫兒,别呆在外面,夜裏涼。”阿陽朝着花園裏的玫兒喊。玫兒果然很快跑了回來,纏在他身邊。“哥哥,今天我看到一種花很可愛哦!五瓣花瓣,這麽小的,紫紅色的,哥哥幫我買好不好?”阿陽看着玫兒期望的神情。她很少那麽想要什麽東西的,可是這次出去,她開始想要東西了。這麽多年,她都沒有變過,卻因爲一次外出帶回的渴望的感情。他該高興不是麽,玫兒知道向他要東西了。可是他卻悲哀地想哭。“知道了玫兒。”手指悄悄纏繞起玫兒的長發,像許久以來他糾纏着那份無以名狀的感情。另一隻手擁住她細瘦的腰,拉近他們的距離。他想好好抱着玫兒,實實在在地,不讓她離開。玫兒順從地靠着阿陽,然後自然地蜷縮進熟悉的懷抱。也許哥哥今天也累了,抱着,就不會累了。“玫兒,洗澡好麽,今天早點睡覺吧。”“恩……”她蹭蹭哥哥的衣服,等待被輕柔的抱起。搖晃中她忽然感覺到臉上涼涼的濕潤,然後順着臉頰滑下來,鑽進她的領口。是雨嗎?雨飄進了家裏了嗎?她擡頭,才知道是雨,飄進了哥哥的眼睛。爆發“哥哥……哥哥……”玫兒輕輕搖晃抱緊她的阿陽,他的手臂勒得她好痛。而且哥哥的臉很紅,額角也挂着汗珠。阿陽吃力地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知道自己又弄痛玫兒了,慌慌張張放開她,卻更像推開她。是的,他又做那種夢了,他現在就像夢裏一樣口幹舌燥,燥熱難忍。他抹了一把臉,努力不讓自己去想夢裏的畫面,才轉身去拿床邊的杯子,大口大口地灌水。“玫兒……你睡吧,哥哥睡不着出去走走……”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幫玫兒蓋好被子,他踱着不穩的步子走出房門。夜風很涼,從花園裏吹來,帶着夜來香獨特的香氣,但是他聞到的卻是極至的纏綿,那隐隐約約的香氣,勾起夢境裏那糜亂的味道。他走進衛生間,打了一臉盆的水,把臉埋進冰涼的水中,好像這樣就可以忘記。黑色的糾纏的發線……玫兒看不清但是蒼白幹淨的臉……她清澈得近乎冷漠的聲音……他在她的手下渾身發燙,熱得幾乎蒸發……真實的焦躁感……永遠不夠的渴望……還有深刻的羞恥感……以及伴随而生的快樂……他忘不掉啊!叫他怎麽忘掉……自己的身體都依舊在叫喧着,想要那種極度的快感。從水裏擡起頭,費勁地呼吸,讓沾水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希望能帶走一些熱量。自來水的氣味在花香裏特别清晰,那是一種冰冷的味道,淡淡地卻沖擊着他的嗅覺,好像在嘲笑他的欲望和掙紮。“哥哥……?”玫兒擔心地跑出來,卻看見哥哥滿臉是水地喘氣着。夜晚的水很涼的,哥哥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樣子……她湊近去,伸出手來抹掉挂在他眉頭上的水珠。她的手一顫,因爲水珠像冰一樣,但是哥哥的臉卻熱得發燙。拿起一邊的毛巾,她小聲地問:“哥哥,擦擦好不好?”阿陽沒有說話,也沒看玫兒,他隻是默默地,慢慢地合上眼睛。玫兒疑惑了半晌,才自己動手幫哥哥擦起來。她用一隻手把住阿陽的脖子,另一隻手笨拙但是細心地擦拭着水珠。她的動作很輕很柔,就像每天撫摸清晨的花瓣一樣。臉上已經擦完了她開始從脖子上搜尋滾下的水滴。阿陽揚起臉,把玫兒的手放在自己的喉嚨上。低沉而沙啞的聲音響起,他閉着眼幾乎癡迷地說:“幫我擦……水,滾下去了……”他感到毛巾摩擦他的皮膚,那是一塊洗得很久的毛巾,粗糙地,擦起來甚至有些刺痛,但是玫兒的力氣很小,動作又很柔,僵硬的纖維隻在他的皮膚上留下癢癢的感覺。一聲模糊的呻吟從喉嚨裏翻滾而出,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玫兒的手越擦越慢,就快要離開。阿陽忽然睜開眼看她,那是,同吃飯時一樣血紅的眼。他,不想讓她離開。他的身體在變化,他需要她。他想讓夢變成現實,他想……這次,再也不放開了……“恩……”死咬着唇的嘴巴還是發出了令人羞恥的聲音,僅僅因爲玫兒試探的一次觸碰。“是這樣嗎,哥哥?”清澈得不染一絲灰塵的聲音在身上想起,少女低頭看着他,........少兒不宜省略號帶過,嘿嘿恰,把他醜陋的心揭開,好不掩飾地展現在她天使一般純淨的眼前……他到底在做什麽……對他保護了那麽多年,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寶物,做了什麽……饑渴的要求,永遠不會被違背的要求,在說出口的那刻,就會被沒有猶豫地執行。”所以,在這裏,在我的身邊,即使我很無恥很髒,不要離開我。“啊……玫兒……”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妹妹,所以,也不要那麽單純地喊着我“哥哥”。不要一塵不染地飛翔于天上,下來,在我這裏。哭泣或者憤怒,不要隻懂得微笑。我想要你懂的,是一種,叫做“愛”的感情……看見嗎?這些都是因爲我愛你。愛你,所以我要下地獄……“玫兒……”夜晚,快要在晨光下消散,屋外的聲音漸漸嘈雜起來,侵蝕着一晚的靜谧。阿陽靠在床上,側着頭看睡着了的玫兒,等待遠處的第一根光線,照射在他光裸的上身。手,已經冰冷。心也,麻木的沒有感覺。他伸出一根手指,滑過玫兒半張開的手心,輕輕的,在接近皮膚一點點的距離。他扯開一個笑,很淡很淡。起碼,玫兒不曾真的接觸過他的身體。起碼她不曾被他的污濁沾染。起碼,她還不懂這個夜晚他在幹什麽。也好。也好。就這樣一直守護,也許,在他死的那天,他可以看到玫兒爲他流的一滴眼淚。一直,這樣守護……多一個人愛着你阿陽感冒了,請了假在家裏休息。很少在工作日休息在家,還是這樣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阿陽的眼光追随着小跑着幫他倒水喝的妹妹,覺得這樣也不錯。看見托着一杯子水走進來的玫兒,阿陽把頭埋回報紙裏。一年前的報紙,說着已經過去的曆史,報道着又一個爲情所困的青年一年前的死亡。他沒有細看,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用眼角餘光注視玫兒的一舉一動。“哥哥,水。”玫兒把水遞給他,然後坐下,認真地盯着他看,眼裏波光流轉,他看得出那閃爍的光芒叫做關心。他笑,啜一口白開水,放在一邊。拍拍枕頭,讓玫兒躺在他身邊。她像貓一樣鑽進被子裏,挪過來靠近他,但是眼睛卻瞅着他不放。阿陽呵呵地輕笑,因爲重感冒而變掉的聲音沙沙的,他可愛的妹妹一天都看緊了他,好像一挪開眼光他就會倒下似的。“以後晚上都不要出去玩了哦,不然就隻能跟哥哥一樣躺在床上了。”他輕點她小巧的鼻尖,伸出手臂把她摟緊了。天氣漸漸轉冷,不能老讓玫兒穿那條白裙子了。什麽時候他要去買件外套,冷的時候可以披着。頭暈沉沉的,阿陽摟着玫兒往下一躺,把頭湊到她肩窩邊,閉上了眼睛。“哥哥想睡覺了, 玫兒陪哥哥睡吧!”扣扣4448355看更多言情小說玫兒點點頭,想到哥哥已經睡了,就跟着“嗯”了一聲。她也合上眼睛,又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看向花園裏。蘇志今天下午會不會出現呢?他說今天要幫新種的那小花澆水的。她又看看抱着她的阿陽,愣了一會兒,縮回脖子蜷進哥哥的懷抱,安靜地閉上眼睛。阿陽咕哝一聲,揚起手臂環着玫兒的腰,調整了下姿勢才滿足的睡去。陽光從窗裏照射進來,溫暖的光線籠罩着兩顆緊緊偎依的腦袋。本應該是少女和金魚玩耍的時間,每分每秒都變得慵懶,在兩個人一深一淺的呼吸中,靜靜流淌。好像,快要永恒。蘇志跳下最後一步,悄無聲息地落在柔軟的泥土上。最近爬牆已經爬得很熟練,可以做到衣服上一點灰塵都不沾了。他自己笑了幾聲,眼光卻早就開始搜尋白色的身影。咦?玫兒今天不在花園裏啊?“玫兒?……玫兒……”他輕輕地喊,不敢喊大聲。雖然這是工作日,那個哥哥和鄰居都不在家,但是萬事還是小心爲好,萬一被發現他擅闖民宅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他繞過一大叢的月季花,踱步走到他前天晚上偷偷從外邊的綠化帶挖回來的那棵小花邊上,他不明白妹妹怎麽喜歡這麽小的花,不過既然她喜歡,他當一會小偷也沒關系。說好讓他澆水的呢。他走到水缸邊,舀上一碗水,小心翼翼地往花朵根部灌下。這花好小,嫩嫩的,好像玫兒。他笑着想。澆好花,他開始納悶玫兒到哪去了。這幾天他們的關系可好了,他一下來玫兒就會跑過來的,今天真反常……他站起來,轉身向裏屋望去。卻發現那個曾經一面之緣的男子正冷眼睨着他。慘了。僵硬的臉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來,蘇志不自然地搔搔頭發,硬着頭皮上前打招呼。“嗨,記得我嗎,我是二樓的……呵呵……”“我可以告你擅闖民居。”阿陽把門關好了,拉着不速之客走到花園角落裏,開始談話。“呃……我沒有惡意的……”覺得狡辯也沒意義,蘇志卻不想保持沉默。說實話,他心裏也對這個玫兒的哥哥不抱好感。阿陽沉默了。他死死地盯着蘇志看,好像要把他看出個洞來。這就是,誘拐玫兒出去的男子吧,沒想到竟然從樓上爬下來,這房子真的不安全。不過看他剛剛澆花的樣子,應該已經有些日子了。倒真的沒有惡意,但是……趁他上班的時候接近玫兒,真讓他不舒服。“你……是玫兒的哥哥吧……”受不了沉默的蘇志開口問他。阿陽斜睨他,沒有回答。換個話題。“你在哪裏上班的?玫兒一直一個人在家。”“……超市。”阿陽想了想回答。雖然心裏一直爲這件事愧疚,但是當從别人口裏聽到“玫兒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心裏還是像被針紮了一下。“好吧,我坦白了說。玫兒雖然……比平常人遲鈍了一點,但是也有學校可以收她的,根本不用把她關在家裏……”“關?”阿陽高聲打斷他,他閉了閉眼,又恢複到原來冷漠的口氣,“學校?殘疾人學校嗎?像怪物一樣被人看着,生怕什麽時候她會跑掉……沒有人會保護她,每個人都心裏念着,她是個弱智,白癡……是嗎?”“我不是那個意思。玫兒不應該一直生活在家裏,她可以出去……”“不需要!”阿陽口氣不好地再次打斷。心,在顫抖。他想起從幼兒園領着玫兒回來的時候那些人的眼光,就連小孩子,都冰冷冰冷地看着他們,竊竊私語。他受不了,再一次把玫兒放在衆人的眼下,被談論,被嘲笑。他受不了,看見玫兒面對那些歧視那些鄙夷的目光依舊開心的笑容。那樣他會瘋的!他甯願,玫兒被他收藏在家裏,即使剝奪了她的自由。因爲這裏沒有傷害,沒有那些可怕的目光。“呃……”蘇志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麽大,也許,有他所不了解的原因吧,一個男子,拿着不多的工資要養活兩個人,真的不容易。“那麽,我能陪在玫兒身邊嗎?我會好好待她的。”“是嗎?”阿陽擡起臉直視着蘇志,冷冷地看着,像一個戒備的野獸,“你敢說你不是因爲玫兒的容貌而來的嗎?你能在知道玫兒是弱智後不離開,确實不錯,但是,我不相信你。”冰冷的話語,毫不留情地從嘴裏說出,沒有一絲猶豫。阿陽深刻地明白玫兒的臉蛋會爲她帶來什麽,那種事情在小時候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他或許保護過度,或許把可能對她好的人都剔除在外,但是這樣的話,就不會有傷害到她的可能。蘇志有些驚訝。面前的男子強烈的保護欲從他說出的話裏就可以感受得一清二楚。但是如果得不到他的允許,或者他跟妹妹說些什麽,也許以後都别想見到玫兒了!“我承認開始的時候是因爲玫兒的樣子吸引了我,但是後來我是真心想和她做朋友的。”阿陽沒說什麽。他隻是想起了那天玫兒笑着對他說,讓他買五瓣的紫紅色小花的樣子。如果,一個朋友可以幫助她找到人的各種情緒……面前的青年也似乎沒有其他非分之想的樣子……“好吧,你可以繼續和玫兒交往,但是别讓我看到你有其他什麽不宜的舉動。”說完,阿陽轉身走開,打開門進了裏屋。蘇志愣了好一會兒才知道他已經允許了,不禁傻傻地笑開來。摸摸鼻子,他瞅瞅房間,想到今天大概是看不到玫兒了,才有氣無力地爬回二樓。爲什麽,會允許呢?他可沒有這麽寬容啊。因爲他知道,即使那個青年愛上了玫兒,也不會成功的。他會像他一樣,陷入得不到愛的痛苦之中。因爲他的玫兒是個天使呢,無情無心的天使。可以對你微笑,但是不會愛上你。因爲她不懂得愛情。最後,玫兒還是屬于他的。玫兒是他唯一的妹妹,這是,融化在血裏的最深的羁絆。輕輕躺回床上,把玫兒的身體摟回自己的懷抱裏。面對面,讓自己呼吸到她呼出的氣息。世界上,隻有他靠玫兒最近。真是,令人滿足而痛苦的境地啊!玫兒,玫兒,你知道嗎?又有一個人将愛上你了呢。如果,一個天使被很多人愛着的話,會不會從天堂裏下來到人間呢?會不會因爲太多的人愛的很痛苦,所以流淚呢?如果可以,他願意犧牲一切讓玫兒懂得喜怒哀樂,懂得一個人所擁有的感情。因爲如果沒有悲哀,就不會覺得快樂;沒有痛苦,就感受不到幸福。而他,願意用一切來,守候她的幸福。是天使 所以無情蘇志最近神神秘秘的,老是一大早就跑出去,一個小時後又回來。下午的時候他就爬牆爬下去和玫兒玩,他常常從外面買稀奇古怪的花回來,讓玫兒種在花園裏。終于一天,他嘿嘿笑着問玫兒:“妹妹,你想不想去看看你哥哥?”玫兒聽到哥哥兩個字就擡起頭來,眼睛亮閃閃的:“哥哥?去看哥哥?”蘇志心裏一陣發酸,臉上還是笑得很開心:“是的哦!我終于知道你哥哥去哪裏上班了,去不去?”玫兒沒有猶豫,點了點頭。他們兩個走到門口,蘇志伸手開門,卻發現拉不開。反鎖了?沒關系,照樣可以出去!你不讓玫兒出去是吧,我偏要帶她出去,玫兒本來就不應該一直關在家裏的。蘇志看了看院子裏的牆,不高,墊個東西是可以爬出去的,不過玫兒可能就要辛苦點了。他從牆角端來幾塊磚頭,壘起來墊在腳下,很容易就夠到了牆上,用力一拉,腳一蹬,就爬到了牆上。這可是警察訓練的時候學來的功夫,沒想到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玫兒,過來,踏到磚頭上!”他朝着玫兒喊。玫兒照做,擡高了手伸向蘇志,蘇志彎腰抓着她的手,用力拉着。可是拉了半天也沒拉上來。玫兒好像也知道哪裏不對,學着蘇志剛剛的樣子用腳瞎蹬着。“不對不對,左腳踩到那邊,對!用力蹬!好!”玫兒使勁一蹬腿,借蘇志的力道竟然也爬過了牆。蘇志喘了口氣。發覺剛剛他真是頭腦發熱。他爬得過牆是理所當然,但是玫兒不同啊,她那麽瘦弱,萬一摔了或者怎麽樣了,可真不敢想象。玫兒拍拍身上的灰,沖着他笑着:“我們出來了,可以去看哥哥了。”蘇志笑笑,正要牽她的手,卻發現細嫩的手臂上竟然劃開了一條傷痕,雖然不深也不長,但是那絲絲血迹從裏面滲出來,襯着雪白的肌膚,真是讓人心疼。“痛不痛?算了,還是去我家弄弄幹淨吧。哎,我這是幹什麽呀!”他懊惱地看着那道傷口,覺得心好像被它揪住了一樣,疼。“沒關系,一點都不痛的。我們去看哥哥吧。”玫兒笑着說。她臉上的希冀讓人不忍拒絕。受傷了也不在乎啊。蘇志黯然的想。哥哥在玫兒心裏的地位真的很高呢,真讓人嫉妒。于是他帶着玫兒走向馬路對面的大街——他找了很多次才找到的,玫兒的哥哥隻說在超市工作,這裏附近的超市又很多,他等了好幾次才在最大的那個超市等到了他,他就在裏面當運輸工。下午6點,超市人潮擁擠。下班的人們都在裏面采購東西,推着小車或者拎着籃子,面無表情地走動着。忽然一個白衣少女從出口進來,急匆匆地走着,好像在追尋着什麽東西,她的長發在背後高高揚起。人們放慢了腳步,因爲少女很美麗,像一個精靈。小巧的瓜子臉上鑲嵌着一雙清澈的眼睛,她微笑着,把眼線彎成一個舒心的弧度。她的身後跟着一個挺拔的青年他喊着什麽,但是少女不聽。少女終于在一個穿着工作服的男子邊上停下,她長到腰下的頭發也安靜地貼在她的白衣上。她彎腰,伸出修長的手,抱起男子正在搬運的箱子。她笑得很開心,那個笑容可以讓每個注視它的人動容。她有一個美妙的聲音,嬌柔的,細細的,像春天缥缈的清風。她輕輕地喊道:“哥哥。”阿陽從沒想到在他彎着腰搬起貨物的時候可以看到一雙熟悉的小腿,他癡癡地擡頭,看到抱住箱子的纖細的手臂,然後他看到萦繞在腦中的身影。玫兒。狂喜充滿了他的眼睛,他放下手中的東西。但是當他看到玫兒身後那個青年的時候他的眼神瞬間冰冷。他的玫兒,從他反鎖的家中跑了出來,來看他。那麽他該高興還是生氣呢。他聽到那個美妙的聲音喊他,他看到她美麗的笑容暴露在衆人的目光中,他也看到,玫兒手臂内側不容忽視的傷口。他——非常的生氣!即使是來看他,玫兒也不應該和那個男子私奔一樣從家裏偷跑出來!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阿陽再次請了假,在人事部長異樣的眼神裏他默不作聲地拉着妹妹的手離開,他們穿過紛紛側目的人群,穿過一些些竊竊私語,穿過堆積着貨物的陰暗倉庫,走出超市向家的方向走去。玫兒有些被扯痛了,小聲的喊着哥哥。阿陽放輕了手裏的力道,但是腳步沒有緩下來。“你做什麽!玫兒隻是來看你而已!”被晾在一邊的蘇志不高興道。阿陽沒看他,隻是加快了步子穿過街道。他抿緊的唇蹦出冷冷的話語:“你帶着她逃跑了。”又好像自言自語一樣跟了一句,“從家裏逃出來了。”蘇志隻覺得不可理喻,如果他有個好妹妹爲了看他從家裏翻牆出來他可要高興了歪了嘴巴了,他什麽态度啊!轉眼已經到了家門口,阿陽把玫兒護在身後,冷着臉對蘇志說:“以後你可以不用爬牆了,我們家不歡迎你,你可以走了。”說完他就一陣旋風似的進了屋,砰的一聲重重甩上了門。蘇志看着顫抖不已的老舊木門,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他隐隐覺得玫兒她哥有什麽不對,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了。“可能他保護欲太強烈了吧……”他對自己說道。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上階梯,他毫無知覺地拂着把手,灰白一層的把手上立刻劃出幾條印記,露出它原來的顔色。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弄髒了的手心。“隻是想讓玫兒開心啊,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了。”隻是,不想看到玫兒面無表情地蹲在花園裏,摸着花瓣喊着哥哥的樣子啊!阿陽從櫃子裏翻出醫藥包,找出紅藥水和棉花,拉着玫兒坐在椅子上,自己則單膝跪地,細細地處理起那個傷口來。玫兒看着哥哥沒有表情的側臉,忽然覺得不安,顫顫地伸出另一隻手想去撫摸。“住手。”阿陽沒看她,隻是淡淡地說道。玫兒愣愣地噢了一聲,手卻沒想到放下。她隻是覺得心裏很難受,因爲哥哥不看她,她覺得好難受。阿陽歎了口氣。收拾好醫藥包,他幫着玫兒把那隻姿勢奇怪的手放好。他依舊跪着,仰頭看進玫兒的眼裏。“玫兒,答應哥哥以後不要受傷好不好?”看到那塊被紅藥水染得紅了一大塊的皮膚,他的心依然抽痛。玫兒點頭,在阿陽的指尖觸摸到她的臉時綻放出一個笑容來。“真的,吓死我了。”阿陽戀戀地撫摸着玫兒白淨的臉頰,然後勾起散落在手邊的長發,把頭埋進那柔軟的黑絲中。還好,把玫兒帶回來了。以後,再也不會讓她瞎跑出去了。他忘不掉方才那些人的眼光,它們和記憶中鄙夷的醜陋目光混在一起,讓他無法忍受。他的玫兒,不能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下,會受傷的,會受傷的。“以後,”他的聲音從發絲和指尖中漏出,悶悶地傳進玫兒的耳朵裏,“以後也别和那小子一起好嗎?别跟他說話,嗯?”“誰?”“蘇志。”玫兒沉默了一下,她把和哥哥對望的眼移開,移向花園裏。外面是夕陽,牆外那棵樹被照成黃褐色,她的眼中好像看到下午時自己在蘇志的手下爬牆的樣子。蘇志,那個,說要帶她出去玩的青年?“别拒絕我,玫兒。回過頭看我。”阿陽放低了聲音說,他的心已經要停止跳動,但是他的聲音依舊溫柔。玫兒從來不會反抗他的,從來不會違背他的。是不是?是不是?玫兒聽話地回頭,她再次看進阿陽的眼裏,她看到的是乞求和脆弱,但是她沒懂,她隻是覺得哥哥的眼神,讓她不舍得拒絕。爲什麽不能和蘇志說話?她不懂。她從來是個笨小孩,記性又不好,反應也很遲鈍,從小到大,哥哥說的話,永遠都是對的。她想笑的,可是她笑不出來。“怎麽了,玫兒?爲什麽不笑了?”阿陽見玫兒沒有說不,心才緩下來,他站起來把玫兒摟進自己的懷抱裏,輕輕地搖晃着,擁着小時候哄她睡覺的旋律。玫兒是他的。玫兒應該好好呆在家裏,外面太可怕,太危險了。無論如何再也不能讓她跑出去了,他受不了再一次看見她微笑的看着他,帶着新鮮的傷口和血迹。所以玫兒一點的不開心,也無所謂……不開心?玫兒因爲他阻止和蘇志見面不開心了嗎?心,狠狠抽了一下。是嗎?從來都是微笑的妹妹,即使被人說她是弱智的時候依然微笑的妹妹,因爲不能見蘇志不開心了?是嗎?是嗎?手臂忽然收緊,不顧玫兒的喊痛。蘇志!你到底要攪和到什麽時候才甘心?你想從我身邊搶走玫兒嗎?不允許,永遠不會讓你得逞!玫兒是我的,我的妹妹,唯一的親人;我的愛人,會一輩子在一起的人……你搶不走她的!她從來都是我的!玫兒渾身一震,感到一個溫熱濕潤的東西貼在她的脖子上,她想出聲說什麽,卻發現哥哥的手已經捂在她的嘴巴上。她安靜下來,靠在阿陽令人窒息的懷抱裏。她從來不會反抗。哥哥燙人的氣息噴在皮膚上,還有那溫潤的觸覺,她靜靜地感受到,那是哥哥的舌頭,在上面輾轉吸吮。忽然有一滴水,落進她的脖子裏面,冰冰的,很快被衣服吸去了。她忽然想起那天飄進哥哥的眼睛的雨,她看向窗外,外面,沒有下雨。但是窗外有一雙眼睛注視着這一切,玫兒沒有發現。就像她沒有發現,哥哥指甲嵌進肉裏,那溢出肉的鮮紅的血珠。她隻是閉着眼開始微笑,一如往常。永遠,不能分開星期六,休息在家。阿陽睡不着懶覺,早早爬起來,跑到對面街區的包子店裏,買玫兒喜歡喝的豆奶。順便在路上買好兩塊錢三角的白饅頭,當作他一天的主糧。回到家的時候玫兒還沒醒,蜷縮着,抱着團成一團的被子,好像抱着他睡覺的姿勢。他無聲的笑開,躺回去取代那一團糟的被子。9點,敲門聲從耳朵裏灌進來。阿陽皺眉,不知道這次又是誰。那個蘇志已經很多天沒有來打擾他們了。他輕輕地從玫兒的摟抱中掙脫出來,稍微打理了一下衣服,就去開門。門外,是幾個不認識的人,中年的或者年輕的,微笑着看着他。他忽然覺得很不安心,他想把門甩上把這些人都關在門外,不要來打擾他和玫兒唯一的幾天安靜的時光。但是他畢竟甩不上門,那些人魚貫而入。“我們是這個街道的委員會,”爲首的一個中年男子開始講話,他依舊笑着,兩隻手交叉着放在胸口,“很抱歉我們現在才知道你們需要幫助。”阿陽愣了下,心裏差不多有了底。他倒了幾杯白開水 家裏沒有茶。他走過去關上卧室的門,家裏唯一可坐的凳子已經被一個手裏拿着筆記本的年輕人坐了,他們都隻好站着。“對不起,我不明白你們要說什麽,但是我不需要幫助。”中年男子聽到他毫不猶豫的拒絕,隻是稍微頓了一下,不改笑容地,他又開始講話:“我知道這種事情不容易啓口,也知道你帶着你的妹妹生活了這麽多年也依舊過來了,但是作爲我們的職責,我們有義務幫助你們,況且,這也是爲你們好啊!”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放下,看了看阿陽的臉色,稍微加重了一點口氣,“未成年人有接受教育的權利和義務,沒讓你妹妹接受應該有的教育是我們的疏忽,上面也已經批評下來了。我想我們還有補救的機會,是嗎?”阿陽震了一震,平靜地說:“那時候是幼兒園不收我妹妹的,我也不想讓她上學,一來我們沒這個條件,二來,這也已經沒必要了。”“當然有必要!而且條件方面,我們可以免去學費,甚至學雜費也可以免掉,你可以安心地送你妹妹上學。”阿陽心裏怒極,又不好發作。他知道這是誰搞的鬼。這麽多年來都沒有人上門講過這件事情,唯獨現在來了,想也知道是那個蘇志弄的。他爲什麽就不懂,他和玫兒這樣的生活,是最幸福的呢?爲什麽他一定要搗亂呢?“我們不需要。”他一味拒絕,他不知道除了拒絕他還能說什麽,很明顯,這些人有備而來。“試一下,爲什麽不嘗試一下呢,或許你妹妹會喜歡有朋友一起的生活。”中年男子對後面的人點了一下頭,那人便拿出一份東西放在桌子上,“這是你妹妹的入學手續,随時可以報到。”他站起來,走向門口。忽然他轉頭對着阿陽微笑:“或者,我想,明天讓老師上門來接吧!這樣你們也好方便一點。”說完他們一行人又匆匆走出去,最後一個人帶上了門,再度回到了幾分鍾之前的情形。隻是桌上留下了一份東西,還有屋室裏彌漫的一種,近乎窒息的氣氛——“殘疾人學校 入學報到通知”混蛋!難道沒有别的選擇嗎?爲什麽一定要糾纏着他們,爲什麽不放開他們!難道要讓他再度看到他的妹妹,一臉單純地對着那些嗤笑着的人微笑嗎?他不要!阿陽打開房門,看着安靜沉睡的玫兒,他的手握得死緊,修長的眉毛扭在一起,顯示出他極度的矛盾和痛苦。他想保護玫兒,難道這次,他再也沒有力量護住她了嗎?如果可以,他想帶着玫兒徹底地逃離這裏,逃離那個可惡的蘇志,還有那些容不下他們的人……玫兒拉拉長長的袖管,看向一邊站着的哥哥。一早上就有陌生的阿姨在家裏,還給了她一身衣服讓她穿上。這衣服大的出奇,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倒像一件睡衣。那個阿姨笑着去拉玫兒的手,尖細的聲音呵呵地笑着:“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像個小天使一樣。”她不解地向哥哥望去,他隻是朝她安慰地笑笑,走過來,蹲在她面前,輕柔地說到“玫兒,隻是出去一會兒,你跟着這個阿姨走,知道嗎?我會在家等你。”玫兒歪了腦袋,伸出手,去拂平阿陽緊蹙的眉頭:“哥哥,玫兒會乖乖地去的,别不開心。”阿陽一個顫抖,用力抱住了玫兒,他抱得那麽緊,好像要把她壓碎了一樣,他喃喃地說到,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隻是一會兒,放心,隻是一會兒。”那個微笑的阿姨拉住玫兒的手:“該走了。”阿陽又抱緊了兩下,才松開手,他撫摸着玫兒的臉龐,嘴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他愣愣地看着,那個女人帶走了玫兒。玫兒走到門口的時候,轉身看他,然後像往常那樣,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然後被拉走,消失在門口。他起身,跑步追了出去,追去看玫兒離去的背影。嗓子哽咽在那裏,竟是什麽聲音都發不出。清晨,溫暖的陽光,照在遠處的街道上,竟然亮得紮眼。下午,外面很安靜。阿陽失魂落魄地坐在自家門口,手裏端着一杯冷掉的白開水。他在等待,玫兒回來的那一刻,然後用力抱住她。他方才已經出去到中介公司提出要賣了這房子,他要帶着玫兒離開這個城市,去另外一個,可以在一起沒人阻止的地方。對!一賣了房子,他們就走!走得遠遠的,那些人全都找不到的地方,兩個人,一起。他擡起頭看這路的盡頭,等待着那個熟悉的身影的出現。忽然,一抹白色出現在眼簾裏。他激動地放下杯子,站起來跑了出去。那長長的黑發!玫兒!她回來了!他快步走過去,那白影兒開始奔跑,黑色的陰影在她身後盤旋,她向他奔來,張開雙臂!“哥————!”玫兒大喊着,急匆匆的向阿陽沖去。不小心腳下一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膝蓋蹭破了一大塊,已經開始流血。但是她好像沒知覺似的,硬撐着爬起來,腳一軟,又跌了下去。灰塵,粘在她的頭發上,臉上,她粗粗抹了一下,又撐起手臂。“你怎麽了?玫兒,你怎麽了?”阿陽惶急地蹲下,一把抱住她掙紮着起來的身軀,看見她跌倒,他的心都痛了。去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麽了?發生了什麽?誰欺負了她?一切問題,都隻化成一個深深的擁抱。玫兒用最大的力氣抱住阿陽的身子,好像這是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她顫抖着雙唇絮絮叨叨地講:“他們說……上學就是一天都在那屋子裏面……好讨厭啊!那些人……擠着位子……看不見你……”她又用了力攀在阿陽的脖子上,仰着頭,埋進他的肩窩,“出去了,就看不見哥哥了……哥哥回家……看不見我的……我不要那樣……”“所以,你逃回來了?”阿陽顫抖着聲音問。他撩起玫兒的袖管,不意外地看到指頭的痕迹。她一定是,掙紮着喊着要出來,他們抓住她,玫兒也依然逃出來了。逃回他的身邊,渾身是傷。“玫兒,我們怎麽辦……我的玫兒……怎麽辦……”他開始哭泣,抱着漸漸安靜下來的玫兒,他無法抑制的開始哭泣。他壓抑着聲音,淚水從眼角流下,一仰頭,它們就流進他的領子裏。絕望地抱在一起,安靜地流着眼淚。“一起……逃吧,等到賣掉了房子,玫兒,我們一起逃……”院子裏的菊花已經有的花骨朵,顫巍巍地,在夜風裏搖曳着。阿陽摟着玫兒,搬着小凳子坐在花園裏。他輕輕搖晃着玫兒,用着那個熟悉的節律,一下,一下。“等到,菊花開的時候,房子就可以賣出去了吧!”阿陽低頭,把下巴輕輕抵在玫兒毛茸茸的頭頂上說。夜風吹得很安靜,月亮是缺了一角的,或許再幾天就會變圓。院子裏的花都安靜地睡着了,陪着玫兒一起,睡了。“說好了哦!要在一起的。永遠不分開了。”懷裏的玫兒好像聽到了一樣,咕哝了一聲往阿陽的臂彎裏蹭了蹭。阿陽收緊了手臂,不讓冰涼的風,吹到玫兒的身上。這可能是他可以給玫兒的,唯一的庇護了。雨天以前總是覺得家裏空蕩蕩的,沒想到真的花心思整理出來,也有幾大箱子的東西。阿陽揮了一把汗,看看四周圍繞着的雜物,衣服、被子、家具用品……差不多齊了。中介公司也已經找到合适的買家,雖然是犧牲了一點錢才争取到的。不過沒關系,現在他隻要有足夠的錢到另外的城市租下房子就可以,他可以去找任何工作,就算是再累再苦的都沒關系。隻要能離開這裏,和玫兒在一起。他的眼看向花園裏的少女,她今天似乎也很開心,穿着她最喜歡的白色連衣裙,慢慢地旋轉開來,像一朵白色的蓮花。很美。他笑着,盤算着今天是不是要帶她出去玩。以前他有工作,沒時間陪她,起碼現在他可以帶着她去看看住了十幾年的地方,或許她會更高興的。“玫兒。”她聽到叫喚,很快跑回了屋裏。運動讓她的臉紅撲撲的,淡淡的紅暈點綴了她原本蒼白的臉龐,顯得妖娆而誘惑。阿陽不禁有些失神,靠過去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滿足地笑開:“今天出去玩吧,我帶你。”“好的,哥哥。”她綻放一個笑容,也學着他剛才的樣子,在阿陽的臉頰上吻了一下。花的芬芳,和玫兒身上獨特的香味,讓阿陽恍惚着出神。他呆呆地按上玫兒唇瓣接觸過的地方,那裏敏感地發熱,好像火在灼燒。等到真的搬了出去,他一定要讓玫兒改口喊他的名字。他要和玫兒,像親密的愛人一樣住在一起。不管是不是,觸犯了神明。天空很清明,白色的雲朵默默地變換着形狀,在下一刻便不再是以前的雲朵了。玫兒癡癡地望着天上,被那奇妙的變幻吸引了目光。她向那朵最大最圓的雲伸出手,一個邀請的姿勢。墨色的長發,在她的背後輕輕飄揚,像是,舞動的翅膀。菊花,每一朵都鼓得很大,好像下一秒就要開放。它們安靜地靠在玫兒細細的腿邊,等待那個綻放的時候。阿陽使勁用力一推,把秋千高高蕩起。玫兒的裙像雪花一樣綻放開來,飄到半空中再墜下。她銀鈴般的笑聲撒播在風中,和黑發糾纏在一起。白色和黑色,最對立的極端混合在一起,竟然出奇的和諧。阿陽退了幾步,用力抱住開懷的少女,湊在她的耳邊說話。親密的姿勢,讓邊上陪孩子玩的母親頻頻觀望。“怕不怕?”“不怕!”玫兒滿是笑意的回答。她把自己的手覆在腰上的大手上,閉上眼蹭着哥哥的臉。“哥哥要帶玫兒離開了,兩個人一起的。所以玫兒不怕!”傻丫頭,以爲現在就在離開的途中嗎?阿陽輕笑卻不點破。如果玫兒高興就讓她這麽想吧,原來早上她自顧自和魚缸裏的金魚還有花園裏的每朵花說話,就是在告别呀。他再次把秋千蕩起,也好像蕩起了小時候他帶着玫兒出來玩的甜蜜回憶,蕩起了他對未來的生活,充實而滿載的憧憬。雲,漸漸在聚集。一邊的母親看了看天色,抱起自家的孩子,慢慢踱了出去。要下雨了。雨,毫無預警地開始落下來。走到街口的阿陽連忙把玫兒拖在狹窄的屋檐下躲起來,看着成線的雨水從眼前筆直地留下。他懊惱,早知要下雨,就不玩那麽久了,現在可好,離家隻有幾步路,過了這條街就到了,卻不能走過去,非得等到雨停了再走。他摟進身邊的玫兒,讓自己的熱度盡可能的傳送給她。玫兒本來就身子弱,萬一着涼了可不好。玫兒乖順地向阿陽挪了挪,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睜着眼,看地上濺開的水花。雨越下越大,沒有停止的意思。這條老街來不及排開蜂擁而至的水,在排水道那邊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漩渦,卷着樹葉或者塑料袋,旋轉着,卻下落的很慢。玫兒出神的看着那景象,好像連魂靈都被卷進去了一樣。腳邊的水流也越來越急,豆大的雨滴落下,可以濺起大朵的水花,玫兒的布鞋被沾濕了,貼在腳背上,隐隐露出細小的骨架。白色的裙角被雨中時時的風吹動,飄進雨簾裏,落得變了透明,才貼回玫兒的腿上。冷冷的,粘粘的,玫兒動了動腿,隻讓那濕了的裙子貼的更緊。她沒吭聲,隻是不再扭動。阿陽看在眼裏,越發浮躁。這雨下個沒完似的,屋檐又很短,他一彎腰就着着實實被落着,連抱着玫兒都不可以。這樣的話還不如跑着回家,洗個熱水澡。想到這裏,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外面風急雨急,向遠看去,全是雨水落下的影子,灰蒙蒙的一片。他安了安心, 把外套套在兩個人的頭上,低頭對玫兒囑咐道:“待會兒我說跑,你就跟着我,咱們跑回家,知道了嗎?”玫兒點點頭,看向遠處家的方向。風,吹得很大,吹斜了那滿眼的雨線。世界也歪了下來,被風吹直了,又吹歪了。這些都像那小小的漩渦,讓玫兒慌亂起來。阿陽看看玫兒,又看看兩邊的街道,左手邊是一個轉彎,連着一座橋,不過這條路沒什麽汽車走,因爲橋太過颠簸了。他又看向另一邊,一直到眼的盡頭都沒有車燈的影子。他對着玫兒喊了聲:“跑!”便拉着她跑了起來。雨打在外套上,從下面聽砰砰作響,那短促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變得巨大,隆隆地振動着耳朵。阿陽感覺到水面被破開的聲音,他沒停下腳步,隻是從衣服的下面向左邊看去一眼。然後是呼嘯而來的喇叭聲,明晃晃的警示燈,和向他們飛撲而來的恐怖陰影。“砰!”肉體和鋼鐵硬生生相撞的聲音,悶悶的,在紛雜的雨聲裏迅速消散。車終于停了下來,離它幾米開外,倒着相擁的兩具軀體。風依舊很冷,雨依然很急。玫兒眨了眨沉重的眼皮,試着張開了眼睛。身上的手臂那麽熟悉,她覺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覺,在哥哥的懷裏。隻是身上的那雨的刺痛感告訴她,什麽事發生了。她有些茫然,輕輕掙脫了抱得死緊的手,慢慢撐起身體來。那麽熟悉的感覺,那麽通常的場景,好像每天,她睡在哥哥的懷抱裏。隻是,在下雨。她忽然有些害怕起來。那件外套,跌落在遠處的水裏,那些小漩渦拉扯着它,想把它也卷進去。玫兒眯起眼,看了看近處綠色的卡車,什麽人,從上面下來。沒有傘,哥哥被淋到了。她低頭看着阿陽。爲什麽?哥哥你躺在這裏?淋到了,會冷的。她動動阿陽的手臂,朦胧中看到哥哥也睜開了眼睛,她彎起嘴角開始微笑。不用害怕,哥哥醒了。不要害怕。可是手還是不可抑制得顫抖起來。一起,連着她的肩膀,連着她的牙齒。咯咯咯地,顫抖起來。阿陽靜靜地躺在地上,在水簾中靜靜地看着玫兒的臉。她的白裙子在水中悄然綻放,像一朵白蓮,綻放在他的身邊。世界很安靜。雨水,一滴滴地打在流動的水面上,緩緩流向排水溝。坑坑窪窪的表面,在濺起了水滴後,依然得不到安甯。而阿陽的血,安靜的在那下面,蔓延開來。玫兒慌張地用手攔截那紅色的流體,可是它們全都,從指縫裏跑開,流走。“回去……回去……快點回去……你們是哥哥的血……回去……“玫兒胡言亂語地睜大眼睛,死死盯着不斷流出血來的巨大傷口。“哥哥……哥哥……痛不痛?玫兒怎麽辦……告訴玫兒……怎麽辦……“她劇烈顫抖着的手輕輕拍打着阿陽的臉,血水,從指尖滾下,流淌在他的臉上。阿陽費力地擡起手來,勾了勾手指:“下來……”玫兒把頭低下,想要用身體摟住哥哥卻不敢,她看見阿陽的唇翕動,于是彎下腰,把耳朵貼在他的嘴邊。“玫兒……哥哥……很愛你……”她努力點點頭。“很愛……很愛……”“嗯嗯……”阿陽已經沒力氣說話了,雨水用力打着他的眼皮,快要睜不開眼睛。他用盡最後的力氣伸出手,指尖,掠過玫兒的眼角,一直,滑了下去。水花四濺,然後重新彙聚在一起。混了泥沙的暗紅色血水迅速掩蓋了他的手臂。真不甘心啊!玫兒滿臉的水珠,可以讓他以爲,眼角的那滴是爲他流的淚嗎?好累……雨啊,下得輕一點吧。玫兒在說話,他聽不見了……“哥……哥……?”玫兒小心地動動雨水浸泡的大手,那手指裏,還牢牢纏着她的一縷頭發。她不停地推着阿陽,像是半夜裏,她叫醒他的樣子。“哥……醒醒……”她覺得那吵鬧的雨聲漸漸消失了,有溫熱的液體,從她眼眶裏慢慢流出,混進冰冷的雨水裏。她開始尖叫,像瀕死的動物一樣尖叫。她瘋狂的搖着頭,那濕淋淋的頭發像鞭子一樣抽打在臉上。她捂着耳朵喊,大聲地拼命地喊,如果不發出聲音她就會在下一刻死去。“很愛你……”“很愛很愛……”“啊啊啊啊啊啊——————”“小姑娘,别動他!救護車馬上來!”一隻手架住她,被她用尖尖的五指抓開。玫兒搶回自己的手,一把抱住阿陽的軀體。“哥哥,玫兒很乖的,我很笨但是很乖的,别去爸爸媽媽那裏好不好。醒過來,陪着玫兒……”“哥哥,不是說好一起逃的嗎?别睡……一起走吧……”“爲什麽不看我?玫兒是不是做錯什麽了……哥哥,醒醒……”“别不理我,别丢下我……”她把臉深深埋進冰涼的胸膛裏。顫抖着身體輕輕搖晃着,是哥哥哄她睡覺的節奏。她在他的肩窩裏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麽,張嘴,就吃進冰冷的雨滴。下一刻,她安靜了下來,伏在阿陽的肩膀上,淡淡的,微笑開來。“說好,一起的……”哭泣的微笑蘇志踏着紛亂的步子跑進醫院的時候,阿陽已經被宣告死亡。他很擔心玫兒,終于在搶救室邊上的房間裏找到她。玫兒穿着他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穿的那件白色連衣裙,下擺被染成了暗紅色,緊緊地貼着她的腿,但是上衣卻有梅花般點點的血花,觸目驚心地綻放在雪白的衣服上。她的頭發一搭搭地垂下,發稍被血迹,粘成了一條一條。他不敢上前。玫兒背對着他,一動不動地伏在阿陽的手臂上,五指相扣,安靜地伏着。雨過天晴,外面的陽光同早上一樣熱烈。蘇志隻是覺得,什麽都變了。那些光線,從窗外筆直地射進來,正好籠罩着蒙上一層白布的軀體,籠罩着玫兒安靜的頭顱。此文來自安子淩空間全網首發,如有類同純屬盜版,快加扣4448355看更好的小說喲她回頭,從白布上看過來,直直地看向蘇志。忽然一笑,她放開阿陽的手,走到窗口站着。即使狼狽不堪,她笑起來依然漂亮得動人。她嬌小的身體被光芒暈出一圈夢幻般的光圈,讓她看起來像不小心落在人間的天使。曾經嘶吼的風,也溫順地輕輕撫弄她的青絲,在她的背後,弄出翅膀的陰影。她笑着看他,就像以前,站在花園裏笑着看他。我們回家吧。”蘇志不知道下來該怎麽辦,他太心煩,玫兒卻太安靜。她和他并列着走向家的方向,黃昏的鮮紅色晚霞,把路面照出異樣的顔色來。玫兒不說話,隻是低頭走着路,好像要這樣,一直走到永遠。“我,我送你回去。”他不曉得說什麽好。玫兒,好像一碰就會碎了一樣。她停下腳步,放開手,站離了幾步,在他碰不到的地方看着他。他強迫自己對上她的眼睛。那是一雙空洞的眼睛,似乎任何東西都能進去又似乎什麽都不能在裏面停留,空洞地看着他,好像在嘲笑他罵他,好像在憎恨着他。要他,和那麽痛苦的眼睛對視,他做不到。“讓我一個人呆着吧。”玫兒用平淡的聲音要求着。在他又一次擡頭望她的時候,她彎起了眼睛笑。夕陽,一片血紅。那是,誰的血。蘇志沒有去追一個人離去的玫兒,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看着,那纖弱的背影,恍恍忽忽地走開,好像在不慌不忙地追逐着什麽,等着什麽。他沒法移動腳步去追。因爲玫兒最後的一個笑容。她彎成月牙兒的眼角,分明是閃爍的淚花。她,哭泣着微笑。結局天,藍得很清澈。棉絮一樣的雲,慢慢地随着風飄移,像悄悄舞動的,天使的翅膀。二樓,有撕碎的報紙,從窗口安靜地飄出。它們在風裏遊蕩着,像找不到歸路的孩子。曾經,也有很多這樣的小紙片,從一樓的窗口飄出的——它們都落到花的根下。歲月,把它們變成泥土。于是這些找不到歸路的孩子,就旋轉着墜落在一樓的花園裏,墜落在盛開的菊花上。忽然,有歇斯底裏的哭泣聲從二樓穿出,小紙片微微一震,落到了每朵花的根上。它們靜靜地,感受菊花盛開的哀傷,開始輕輕吟唱,安魂的歌曲。因爲有悲傷的文字,印在它們身上。“同一地點”“兩起車禍”“死者”“兄妹”——哥哥,說好了哦!一起逃的。——沒有打擾的地方,幹淨的,隻有我們兩個人。——爲什麽要先走呢,真狡猾。——不過,我追上你了。——一起,走吧。【全劇終】多精彩内容,歡迎一起轉載分享到你的空間,讓更多朋友看到 Ps:  若你讀到某些小情緒,那麽是我幸甚,感謝你的體會。  若你覺得矯情生澀,那麽也請你出于良善,緘默言語。 空間有若多言情、都市、恐怖、各種小說。喜歡看請加: QQ:1356854133
春梦浑浊不堪的空气里,喉咙抑制不住的呻吟肆无忌惮地回荡着,连自己听了都觉得颓靡得窒息。少女黑色的发纠缠着他握紧的手指,丝丝缕缕地绑紧了他抽动的心。他仰躺在地板上,背后是一片冰凉,身前却是带着温度的身体。自己的指甲在皮肉上划出深红的痕迹,他却愈发兴奋那是一种近乎受虐的快感。“哥哥,舒服么?”水雾模糊的眼看不清身上的少女,只听得见她纯净的不含一点杂质声音。像天使一般纯洁,嘲笑他充满了原始欲望的身体多么淫秽不堪。“恩……玫儿……快点……”他扭动自己的腰,少女手指所触及的地方像火一样燃烧,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不那么难受,但只有少女进一步的触摸才能让他舒服。不要那么轻啊,玫儿。不够……不够……“哥哥?”疑惑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唤醒了睡觉很不安稳的男人。他挣扎着睁开眼睛,抬起手抹掉脸上的汗水。 “怎么了?恩?”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手轻轻勾起玫儿的发丝,拢到小巧的耳后,露出她绝美的容颜。小手慢慢覆上他起伏不已的胸膛,她纯净的眼里充满的疑问:“哥哥抱得我还紧,我透不过气来。还有哥哥一直在叫,吵醒我了。”“是吗?那是哥哥的错。下次不会了,玫儿继续睡觉好不好?”“恩……”玫儿躺回哥哥的怀抱,虽然哥哥身上的汗烫到了她,她还是闭上眼,重头开始从一数到十。粗糙的手指把少女的睡衣扣好,移动了下枕在纤细勃颈下的手臂,让少女睡得更加安稳。眼睛却不再闭上,只是愣愣地盯着少女头顶的发丝。身体在慢慢平静下来,喉咙也不再那么干燥沙哑,但是他忘记不了他做的梦——近乎真实的春梦,而对象竟然是和他相依为命的妹妹。牙齿,狠狠咬痛了嘴唇。他尝到惩罚的腥味,却意外地带来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他到底,还是不是个人……玫儿19岁了,可是她从来没有上过学。不过如果真的要算,她的确是上过几天幼儿园的。可是一个星期都不到,一个水桶腰的女人就把她哥哥叫了过去。“我们做过智力测试了,你妹妹智商只有60,的确是弱智,领回家去吧。”她记得她离开那个四处都是可怕目光的地方时有多么高兴,但她也记得那时哥哥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不高兴,他对着她笑的时候,眼睛亮得出奇。然后他蹲下来抱住她,抱地很紧。他把脸埋在她的肩上,闷闷地说话,把她痒得咯咯地笑。“玫儿,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不怕。我养你一辈子。”玫儿仔细地看着从指缝里漏下的光线,还有光线里游动的细细的灰尘。她常常这样做,这样可以消磨掉一个上午的时光。“一辈子……?”她很少想得起以前的事,甚至是上午的事,下午就想不起来了。她也很少说话,很多字她都记不来,也不想记。家里有几份变成树皮一样颜色的报纸,都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下来,放在窗台上,看着它们被风一片片吹走。下午的时候她就把浴缸放满水,再把鱼缸里的金鱼都放到里面去,然后趴在冰冰的瓷砖上,仔细地看着它们不知疲倦的游来游去。她有时候会把发稍伸到水里,轻轻点点不肯游动的金鱼的背,看着它们忽然游开。她觉得鱼游的时候很漂亮,看着很舒服。它们扭动的曲线时时刻刻在变化着,游的很自由的样子所以她常常脱掉衣服一起躺进浴缸里,让金鱼都从她身边游过,于是她也就变成了金鱼,有着长长黑发的金鱼。玫儿有个哥哥,玫儿只有哥哥。哥哥的手不像她那么细腻,他的手指掠过她的皮肤时她常常被逗笑,痒痒的,好像头发的触碰一样。哥哥总是很早就出去,然后很晚回来。她趴在桌子上睡醒的时候总是可以看见哥哥背着灯光的黑色身影,然后他们安静地吃哥哥带回的饭菜,然后洗澡,睡觉。她觉得没必要记得什么,因为生活就是这样。哥哥离开又回来,天黑了又亮起来。还有,她的头发慢慢变长。苏志刚刚从家里搬出来,因为没什么积蓄,只能租下一间小公寓。今天他终于把自己一书柜的行政书籍都搬到了新家,也算是他独立人生的一个好开端了。于是他买了一打啤酒,一个人悠闲地坐在只有几平方的阳台上,对影成三人,倒别是一番情趣。这栋公寓楼很旧,墙壁已经退得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怕不过几年就要被翻修的城市规划拆掉重造。但是他现在是一个小小的警察,菜鸟一个,警局里他就是一个跑腿的,更别说拿到什么可观的工资了,租下这旧房子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苏志是个英俊的青年。不为什么,因为他够年轻。而且他有种与生俱来的英气,一看便知正直、有正义感。他的日子过得很开心——做一个警察,是他从小的梦想。双肘撑在阳台上,让夜晚的风吹乱自己的短发,他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啤酒,惬意得哼起小曲儿来。他随意向下看去,那是一楼人家的小花园,画画草草倒真种了不少,趁着夜色看,郁郁葱葱的,挺赏心悦目的。“明天就去拜访一下吧,要搞好邻里关系呢!”这样决定着,也想到自己忙了一天确实累了,正准备早上休息。忽然瞧见楼下小花园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抹白色的影子,隐隐约约的,像个女鬼。拍拍自己的胸脯,安稳下纷乱的心脏,“想什么呢,肯定是一楼的住户,哪来的鬼。”于是定了神再一眼看下去。是一个瘦弱的女孩,穿的是白色的连衣裙,风挺大,呼呼地把布料吹起,才看起来那么飘逸。惹人注意的是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一些隐没在黑暗中,只有那些发稍才在他屋子的灯光下微微发出光芒。怎么都没开灯呢,一个女孩子,不怕黑么?他纳闷,却不曾把眼光移开。女孩在小花园里转了一圈,然后在一棵夜来香前面蹲下,一动不动的。他不禁可惜那白色的裙子和乌黑的头发,女孩也不把它们拎起来,就那么扎扎实实地踩在脚下。真是个奇怪的女孩。他摇摇头,晃着手里空了的啤酒瓶,悠哉游哉地走回自己的屋子。明天反正要去拜访,到时候就熟悉了。“嘭”的一声,他用脚带上木质的房门。清脆而短促的声音像黑暗里忽闪的一束光芒,划开夜色的寂静。楼下看着花发呆的少女被声音惊醒,愣愣地朝着楼上看去。风轻柔地扬起她及地的长发,遮去了她半个脸,但依稀可以分辨得出她清澈空灵的眸子。在黑发下的皮肤,洁白得好像从未晒过太阳一样。二楼的灯熄了,留下一大片迷雾般的黑暗。小小的花园里有一个不怕黑的女孩静静地蹲在花丛里。旖旎的花香,也遮不住她天使般纯净的气息。她忽然转头,看向爬满了牵牛花的围墙。月亮正好挂在上面,露出一半的脸。她一跃而起,像出现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乌黑的屋子里,长长的头发在身后翻飞,时而温柔时而狰狞。钥匙钻进锁孔,门吱呀一声开了,暗黄的灯光亮起,门被小心翼翼地关上。屋子里,天使般的少女靠在男子的怀里,仰头,笑着,灿若星辰。压抑的欲望阿阳利落地洗着青菜,把烂的黄的叶子全都扔掉,挑挑拣拣,原来一袋子的青菜只剩下一小盆了。哗啦啦的水声和他高大的身影全部被锁进了几平方的厨房,实在有点不伦不类。玫儿跨坐在家里唯一的一只靠背椅上,把她尖尖的下巴都磕在椅背上,一双墨色大眼死死地盯着厨房里的阿阳,他的手动到哪里她的眼就追随到哪里。阿阳感受到她的目光,匆匆回头挤出一个微笑,又迅速转过去忙着炒菜。玫儿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弯起嘴角,把眼眯成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献出她的唯一的表情。门被关上,油在厨房里发出滋滋的声响。玫儿依旧对着房门笑着,然后抓抓头皮,腾腾腾地跑到小凳子上蹲坐下,还端端正正地把小手按在膝盖上——她记得以前那个胖老师就是这么教她的,其他的小朋友都是这么坐的。拍拍脑袋。恩……应该是的吧……她又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不一会儿哥哥就端出了饭菜,他把厨房关上,脱下围裙,在抹布上抹了抹手心。他走过来拉起小凳子上的妹妹,安置在原来那个靠背椅上。今天不错的,超市剩了点猪肉。他们很久没吃到荤菜了,正好可以给玫儿补补营养。阿阳没动筷子,看向咬着筷子发愣的玫儿,她的眼睛正看着那团黑糊糊的猪肉呢。“这个是豆腐,哥哥不小心烧焦了点。”加扣扣4448355看更多言情小说他还是扯着那个从来不变的谎。因为玫儿好像从来吃不得烧的有样子的肉,特别是一整条的鱼,她哪怕是碰了也会全吐出来。没办法他只好把肉烧成黑色给她吃,还好玫儿没记性,每次用的“豆腐烧糊”的谎言都会很顺利的过关。这次也没例外。阿阳看着玫儿一筷子一筷子地吃着肉,没有一点难受的样子。他很高兴,大口大口地扒着白饭,偶尔夹两筷子青菜,就算吃了晚餐。玫儿的胃口很小。最后还剩了一大半的猪肉。阿阳再夹了一点放到她的碗里,把剩下的一口吞进了肚子里。洗洗弄弄,也到了九点。玫儿已经在椅子上打起了盹,大眼眯得只剩了一条缝,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就快要睡着了。阿阳蹲在她面前,熟练地把头发都捋到椅背后去,让玫儿的脸全全落进自己的眼里。每天他都会好好地看看玫儿,这个他唯一的亲人,却看不厌。他的玫儿那么漂亮,纵使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依旧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他的妹妹更漂亮的人了。手指在距离她的皮肤一寸的地方缓缓游移,没有惊动迷迷糊糊的玫儿。他可以感受到那凝脂的肌肤有多么滑腻,没有一点瑕疵的白皙,比玉更加精细。他的玫儿呀!天使一般的存在,却不属于无垠的上天,只属于他。在他背后的阴影里慢慢成长,在他们的屋子里等待他的回家。明净的一尘不染的眸子里只有他的身影。她是他的唯一,他的所有,她的存在左右他的一切,甚至生死。这是他在十岁时就认定的事情了。他不知道是否别的兄妹如他们一样的亲密,但是他知道,他近乎牢锁一般的占有欲,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承担的极限。可是,他无从阻止。轻轻抱起玫儿,向浴室走去。突来的温暖和轻微的振动吵醒了正欲睡去的妹妹,她睁开眼,对上深邃的黑色瞳孔。“恩……哥哥……”她懒懒地笑,然后把自己缩得更紧,蹭着阿阳的胸膛。阿阳紧了紧手臂,踏进浴室。赤裸的脚触及薄薄的一层水,他知道妹妹又玩水了。就像一只猫,你白天看不见它,但是依旧可以靠着家具上的爪印猜到它白天做了什么。把玫儿放在浴缸边缘,让她柔软的身体靠着他的肩膀,她两只手像牵牛花一样缠在他的手上,他腾出另一只,拧开水龙头试着水温。塞住皮塞,让温水慢慢注满浴缸的低面,关掉水,转头面向妹妹。她好像快要睡熟了,头一点一点的,连身子都开始摇摇晃晃。无奈笑笑,他伸出手开始解玫儿背后的纽扣。“玫儿,醒醒了。”“恩……哥哥……洗澡了吗?”玫儿揉揉眼睛,又甩甩头,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她乖乖地举起双手,让哥哥可以把连衣裙脱下。面无表情地脱下玫儿的衣服,露出里面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阿阳不知道为什么玫儿发育的那么慢,就和她的心智一样,或者,玫儿只能发育成这样了?他不知道别的女孩子是怎么发育的,但是起码,19岁的女孩应该胸罩了吧!可是他的玫儿还是扁扁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男孩呢!他的眼光慢慢移向玫儿的上身。虽然不似内衣海报上那么夸张,但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美的不可思议。也许是白皙的皮肤?几乎每次替玫儿洗澡他都会受到诱惑。妹妹勾起小内裤,晃悠悠地脱掉。阿阳没敢看,一把抱起脱的赤裸裸的玫儿放进浴缸里,然后把水开到最大,哗啦啦地替她冲起澡来。水哗哗地从玫儿的背上流下,那是一个美丽的弧度,细细的脊梁骨弯曲着,在一缕缕的黑发下显现,称得那皮肤更加白嫩。玫儿手里正捏着肥皂,她正玩得开心,用力一挤,肥皂便飞了出去,抓回来再捏着挤掉……手臂上已经满是泡沫,很多都流到了胸前,也省了阿阳帮她涂肥皂, 只要涂个背就可以了。“玫儿,自己抹抹。”阿阳拿走滑腻的肥皂,指指玫儿的胸口。玫儿愣了下,然后又是一个大大的笑,手舞足蹈地开始玩起泡沫来。手心贴着柔软的肌肤,在上面搓出很多很多的泡沫,把惹人心跳的景色全部掩盖。阿阳笑着看着玫儿独自个玩的开心,倒了满手心的洗发露,将长发盘到头顶,细细地洗起玫儿的头发来。玫儿的身体一向偏冷,而他的掌心热得烫人。他知道玫儿不会觉得尴尬或者慌张,她甚至不会心跳加快,但是他会。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几乎是他的整个人生,他依旧无法对妹妹的裸体平静。因为他知道,他对天使一般纯洁的妹妹,有着人类最原始的渴望。好不容易将玫儿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阿阳就赶着她上床睡觉。玫儿一着床就睡得死死的,叫都叫不醒。留下阿阳一个人呆在浴室里。浑浊的水蒸气里都是洗发露的香气,他仔细辨别,闻出了玫儿身上的独特香味。兴奋从未退却,他难过地脱下身上的衣服,裸着上半身靠在比较凉爽的墙壁上。“玫儿……”他无意识的低喃,身体慢慢移动着,寻找更凉快的墙壁。忽然他像惊醒一样,离开了已经沾染了他的汗水的墙壁。他蹲下来,跪在浴缸边上。浴缸里的水没有放掉,上面还浮着一点泡沫,他把一只手伸进还温温的水里,掬起一些来,放在鼻下深深嗅闻。水滴从指尖留下,就像他渐渐离去的理智。他伸出舌头舔着掌心残留的液体,眼神迷离。他知道他这样很奇怪,身体被欲望折磨着他却从未试图疏解,宁愿自己浑身燥热干渴难耐。他只是从玫儿接触过的东西上寻找一点慰藉,比如她洗澡的水,或者她换下的衣服。他想过触碰玫儿,却从没让自己成功过。他知道这么肮脏的自己根本不该碰那么纯洁的妹妹。他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他变成这样了,也许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欲望,也许更早。每次他痴迷的眼对上玫儿干净的眼睛,他就更深刻的感到自己的无耻和污秽。那种感情纠缠着欲望,时时刻刻煎熬他的身心,像石头一样压在心上,无法得到救赎。救赎?谁可以救他?谁又愿意救他?如果真的有天使,它们也许会——它们会把和它们一样纯洁的玫儿永远带走,远远的离开他,这才是唯一可以救赎他的方法。在冷水里泡了很久,他才把自己擦干净了走进卧室。玫儿已经转过了身子,头倚着床边,黑发像瀑布一样垂在地上。他走过去,轻柔地拥起那娇嫩的身躯,熟练地调好一个舒服的角度,让玫儿睡得更加舒服。肌肤相亲,是最好的迷药。阿阳硬闭上眼,命令自己睡觉。很多时候人都是在吸毒,在面对危险而令人着迷的事情的时候。明知危险,明知不该,人总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惹火上身,在痛苦的时候享受被虐的快感。因为所有美好的事因为危险而美丽,而快感,因为有痛苦才成为快感。着迷苏志起了个大早。仔细地把大摞的书分类摆好,又抹了一把地板,擦了一下玻璃窗。他今天要去邻居家串个门,熟悉熟悉环境。特别是一楼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不知为什么他刚醒来,眼前就浮现出她的背影。雪白纯净的,随时都会飘离的样子。他笑笑,也许只是一个小孩也不一定。看看时钟,已经9点,今天又是周末,家里肯定有人。于是他踩着稳重的步子,像一个军官一样走下楼梯。阿阳正在洗着衣服,没料到一阵敲门声响起。他甩甩手,怎么也想不起会有什么人来他们家,水费前几天才交的呀?湿漉漉的手握住生锈了的门把,他转头看了一眼在花园里兀自玩的开心的玫儿,才吱呀一声拧开。一个陌生的少年向他微笑着,很有礼貌的样子。“你找谁?”下意识地上一步,让身体掩住大部分门框。平淡口气里有着玫儿不熟悉的冷漠,引来花园里少女的回眸。“我是新搬来的……恩……就住在你们的上面。”苏志猜不出这个男人和记忆里的少女是什么关系,暗地里又觉得自己实在多管闲事。可是心里还是痒痒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往男人的后面瞄。“哦……我知道了……”阿阳的脸色才稍微缓了点,一看见对方窥伺的目光,不由得一阵反感,“还有什么事情吗?”哎哎!好像不是很欢迎我呀!苏志无奈地笑笑,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不走不行啊。那少女,以后总是会碰到的吧。自己怎么这么好奇啊,一点都不像自己,还碰了一鼻子的灰,活该呀!“没事……没事……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别客气呀!”继续微笑,然后识相地往后退步,看着一脸不舒服的男人不客气地关上门。男人正在转身,侧过去的身体留下一大段的空间,苏志一时收不会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他的背后——曾经俯瞰过的小花园里,那个白色连衣裙少女也正在转身,瀑布般的黑发飘起,那么多柔美温和的曲线里,一张白的出奇的脸就那么扎扎实实地落进他的眼里。他刚才看见了什么?眼前明明是褐色的木门,但是黑色和白色却纠缠着胀满他的眼帘。如光线一般明媚的存在,脱俗的空灵却让她像呼吸一般难以察觉。苏志痴痴地捂住胸口,感到难以比喻的感情在经脉中四处乱窜。“不好,真是不好。”他一见钟情了,对一个只看见了黑暗中背影的女孩。茫然地看向木门,他恍惚中想到,也许,他喜欢上了一个被囚禁的天使。“你好!”风呼呼地刮,顺便捎走了他颤巍巍的声音,眼下的女孩纹丝不动地蹲在大朵的牡丹边,丝毫没有在意。“咳咳……”一口气憋在胸口,苏志清清嗓门,继续对着呼啸的风大喊,“你好……!”“……”再撑起自己的身体,也不怕真的被风吹了下去,因为就两楼,顶多摔断个腿。哎,摔下去也比这样被忽视好呀!“楼下的!”“下面的小姐!”“……”苏志憋红了脸。这不是为难自己的肺么,女孩根本没注意他,他倒像个傻瓜一样的大喊大叫给邻居当猴子看,他这是在做什么呀!抓抓已经称不上发型的头发,他无奈叹气,还不是因为自己忽然沸腾的热血,对一个陌生女孩一见钟情了么。他呼气又吸气,准备再接再厉。这次再不行他可要下楼登门拜访了。“小妹妹……?”呼——风忽然大了一阵,毫不留情地把他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自己也打了个寒战,什么不好叫叫“小妹妹”,还是这么一个可怕的声音。扭转脚跟正认命地要下楼去,忽然看见那个冰雕般的少女竟然站了起来。哎?!苏志瞪大了眼看着她慢镜头般仰起头,迟疑地看向他的方向。天哪!她竟然有反应了!苏志快快撑上自家阳台,倾下身看着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人儿。遮掩了大部分脸庞的黑发随着风旋转着飞舞开来,拨云见日般少女苍白的脸露了出来。苏志半张着嘴,比刚刚来得更加吃惊。他看见了天使吧?!她漂亮得不可思议!即使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依然让人有种怜惜的冲动。“你刚刚叫玫儿了?”风忽然又平静下来,女孩清澈的声音传进苏志耳朵里,把他跑出去的三魂六魄也都叫了回来。“啊?……哦,我刚刚是在叫……你叫玫儿?”“……”女孩终于露出了类似疑惑的表情,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下一刻她竟潇洒的转身,又回到了刚才蹲下的姿势。“喂……”苏志有气无力地喊,他怎么知道她这么奇怪,他有说错什么了吗?算了算了,还是下楼去吧.这样远距离通话,迟早要喊破他的嗓子。破旧脏乱的楼梯,一踩上去就可以看见尘土雾一般飞扬,扶手上更是厚厚一层白灰,让人不敢染指。苏志笔直着身子跨着细碎的步子,心里砰砰地发着慌。女孩那张惊艳的脸牢牢刻在脑子里,像绳子一样拉扯他的脚步。他还是头一次……害羞了。慢吞吞地磨蹭到一楼人家门口,踱了两步又忽然停下,接着那擦的亮闪闪的皮鞋就飞一般地朝大门口跑去,转弯,跑向女孩的小花园墙壁上唯一一个镂空的窗口。苏志不知道自己这时的疯狂为了哪般,他只知道他想接近那个花园里的女孩,近点再近点。三米,两米……然后是,一堵墙的距离。阿阳把咸泡饭端上饭桌,拿起一边的纸板盖上,又倒好满满一杯牛奶放在桌上。他回头看看半掩的卧室门,玫儿还在熟睡着,不由微微一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慢慢坐下在床边,捏起被踢开的小被单,轻柔地罩在玫儿的小肚子上。俯下身子,他的唇吻在玫儿的长发上,他嗅到让他安心的气息。这是每天最让他满足的时刻。没有烦恼没有疲倦,只有玫儿陪在身边的满足幸福。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无限爱怜。“再见,玫儿。”加扣扣4448355看更多言情小说高大的身躯站起,阻碍了小小的窗户透进的晨光,他的阴影笼罩在整个床上,埋没了苍白明亮的脸孔。阿阳关上门,又用手拉了一下,确认这老旧的木门已经关牢了。钥匙抽出锁孔,他迟疑了一下,才把钥匙放进口袋深处。从玫儿15岁后他就不再把她反锁在家里,玫儿也从没跑丢过。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安。头微微侧昂,他看向灰尘密布的楼梯,忽然想起前几天那个跑上门的青年,他记得他好像是二楼的邻居。皱眉,收紧了手中冰凉的金属,阿阳收回迈出的脚步,停驻在自己家的门口。如果他反锁的话,玫儿也不会发现吧,她应该不会瞎跑的。但是他有种感觉,如果他锁了这扇门的话,他也掉了玫儿的自由。虽然,从任何意义上讲,他都不曾让玫儿有过真正的自由。金属在口袋里下落,沉甸甸的,稳稳地落在深处。阿阳转身离开,门,没有反锁。苏志作贼似的四处观望着确定周围没有人看的时候才一脚踩上自家阳台,攀着楼上人家空调外挂的架子。动作倒很利落,没少爬墙的样子。脚尖触地,苏志轻松地跳下,拍拍身上的灰尘。抬头,让白色的人影印入他愉快的眼眸。他故意放重了步子,腾腾腾地踏在花园柔软的土地上,向那个纹丝不动的白影儿走去。都走到了那身影后面了,长发少女还是没准备回过头的样子。苏志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几天他没少被忽视过,他知道玫儿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她只是……有点不正常。轻轻捞起地上的黑发,免得它们最后被不知道怜惜的主人踩在脚下。五指没入其中,慢慢梳理,好像在梳理自己复杂的心情。这头美丽的头发的主人,是同样美丽的一个少女。但是,却是一个智力低于常人的少女。他告诉自己这个人并不值得他每天小偷一样爬墙,白痴一样费尽心思逗她开心,也不值得他为了她习惯一样的笑容心跳加速不知所措,更不值得他为她痴迷到疯狂。她只是一个小孩一样的少女,顶多,比任何人都要纯洁。但是他还是像个疯子一样每天爬上爬下,讲笑话鬼脸逗她笑笑,把她每一个微笑都藏好在心里,睡觉的时候拿出来细细回想……他幼稚地做着青春期少年追求少女的事情,为了一个除了微笑什么都给不了他的女孩。清清嗓子,他终于忍受不了干瞪玫儿的背,中气十足地喊她。“玫儿!”少女听到了,幽幽回头,清澈的眼睛无目标地游移了半天才落在面前的青年脸上。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把手举到额前,在阴影里看着苏志。背后成片的鲜红的玫瑰占满了她身边的空间,她像一片孤独的雪花,落在燃烧得炽热的火焰里。苏志的脸越变越差。这妞儿不会又忘记了他是谁吧?他好不容易才让她记住自己的名字呢!难道他又要蹲在她身边一边又一边重复自己的名字,像个对着雕塑说话的白痴?“我是谁?”指着自己,阴沉地问着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玫儿歪着脑袋,她顺滑的头发一泻而下,在风里纠缠起她纤细的手臂。苏志皱眉,伸手把吹乱的发丝都拢到她背后,他避免着触碰到敏感的少女,又在接近的时刻偷偷看着近在咫尺的玫儿。没想到玫儿竟然忽然笑起来,在他们的脸只有十多公分距离的时候。他很显然被吓到了,慌慌张张退了几步,不自在地捂着胸口,看着一脸灿烂笑容的玫儿。他不是没看过玫儿近乎讨好的微笑,只是不曾那么接近的看过——她笑的时候眼弯成的那个弧度,长长的睫毛安静地撒下丝丝阴影,还有从他刚才的角度看到的,红润的像含苞待放的玫瑰的唇。玫儿丝毫不在意苏志的吃惊,她只是长久的笑着。她记得这个青年,他连着好几天都忽然出现在她家的花园里,然后陪她蹲在小花儿前面,又不停地对她说话。他还一遍一遍重复自己的名字,“苏志,我叫苏志你记住了吗?”。苏志。她记得了,也许她以后会忘记,像忘记小时候那些一起玩过的小朋友一样。但是她现在记得,这个陪她一整天的青年。“你是苏志啊!”玫儿终于站起来,背着手朝他笑。她想这也许是第一个她喊得出名字的异性,除了哥哥以外。她也想她一定不会忘记这个叫做苏志的青年的微笑。在明媚的阳光下面,他的背挺的笔直,僵硬的脸因为她的话而瞬间明朗。她觉得他就像墙外面那棵大树,笔直笔直的,因为有阳光,绿油油得发亮。“苏志。”她又叫了一遍,看到他脸上慢慢浮起的红晕。很久以后玫儿都记得苏志这个名字,阳光一样的青年,那个,会因为她叫出他的名字而微笑的青年。只是那个时候,一切都已改变。七手指无聊地刮过玫瑰柔嫩的花瓣,苏志蹲在玫儿的对面,中间是一大簇疯长的月季。他不是不喜欢花,只是让他和玫儿两个人白痴一样蹲在花边上一个下午,他实在会觉得无聊。况且,每次他说话玫儿都不怎么搭理他。“玫儿,你一直蹲着不会觉得累吗?”玫儿看看他,迟了几秒才摇摇头,然后又低头,也不知道到底在看哪里。苏志无声叹气。他早知道玫儿不太正常,但是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现在他才发现玫儿就是反应迟钝了很多,简单的问题她会延迟些时间回答,但要是他说的快了或者东西多了,玫儿就会呆在那里,转不过脑筋来。而且对于玫儿来说,时间是很快的。她常常就这样蹲在花园里,一蹲就是一个下午。 他也发现玫儿的表情少的可怜。她常常笑,眯起眼睛笑,很美的样子。但是随着他和玫儿接触的多了,他更希望看见的是玫儿没有的表情,愤怒,哀伤,或者吃惊,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笑。“玫儿,你生气过吗?”怀疑的问过去,苏志实在觉得,玫儿不是不喜欢做出其他表情,而是不知道什么叫喜怒哀乐。“生气?”“就是这样子。”苏志扳起面孔,做出愤怒的样子,“你会吗?”玫儿愣了很久,才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不知道……哥哥好像那样子过……”“你哥哥?”苏志见玫儿没有再低头,趁热打铁地问过去。这个哥哥就是上次他见到的男子吧!玫儿没几句话就会提到的人。“哥哥……那次因为我忘记穿大衣,生气了……”玫儿越说越轻,头也低了下去。心中有点不爽。苏志踢了踢脚,把心里那点小情绪踢掉。他觉得玫儿似乎只知道她哥哥,难道玫儿的交际圈只有她哥哥?恩,很有可能。暗自把那个冷漠的男子列入保护欲过度的黑名单,苏志一步跨过花丛,站在玫儿面前,用着他都觉得温柔的过火的声音诱惑她。“那你,想不想出去看看?”玫儿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苏志。她没有想明白要不要出去,但是心里却油然生出陌生的感觉,就像闭着眼站在春天的雨丝里,很清凉很舒服。“出去,去外面。”苏志指着墙外的那棵梧桐树,认真地看着玫儿迟钝的眼睛,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外面。外面。墙的那边,可以看到大树的下面的地方。她所不知道的,外面。玫儿渐渐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她纤细的手指也学着苏志的样子指着梧桐树,柔美却清晰的声音从心里发出。“外面,我想去。”下午两三点的阳光,灿烂得耀眼。街上行人很少,都埋头匆匆赶路,没时间看路边两个休闲年轻人车子呼啸而去,从地上带起温暖的风,吹乱少女洁白的裙。“玫儿,别看了……”苏志扯了下手心的小手,没舍得用力。他无奈地看着玫儿蹲在花坛边,托着那随处可见的紫红色笑话观察着。玫儿似乎第一次出门,总是用新奇的眼光看着周围的一切,不过还好,她没有乱跑,只是经常蹲下来看花坛里的绿化。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带一个孩子,无论是心智还是身高都很像小孩子的少女。但是,心里却幸福地冒着泡泡呢。他看向被他牵着的手,玫儿没有排斥他的接触,很自然地让他牵着。走路的时候她也总是慢他一拍,走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他的脚步。他喜欢这种被玫儿依靠的感觉,非常喜欢。“到底在看什么呢?”他忍不住蹲下来,看向玫儿手里的花朵。没有什么特别的,还是那种平常的五瓣的紫红色小花。“这花也没有家里的玫瑰好看啊。”“我只是想记下花的样子,回家可以让哥哥买给我。”玫儿认真地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真的要把花的样子刻进眼睛里去似的。苏志笑了。却忽然又觉得一阵悲哀。玫儿肯定从来没出过家门,从她懂事开始,她就只有一个哥哥在身边。本来就……那个哥哥还不多关心关心她, 带她出来玩玩看看。他甚至把她关在家里。可恶!如果养不了玫儿就不要限制她的自由!凭什么把她软禁在家里,她不是一个美丽的宠物!……不对啊。苏志忽然想起他出门时,是正大光明地从门口出来的,也就是说门没有反锁。那为什么,玫儿从来不出来?她明明在他提出去外面时很高兴的啊?“苏志?”玫儿站起身,却发现苏志还蹲在地上,手被拉着,站不直身子。手心传来轻轻的振动,苏志回神过来,站起来看着玫儿,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能说什么呢?问什么呢?玫儿只是依赖这她的哥哥,单纯的,什么都不懂。有问题的是那个哥哥,该问也应该去问他。“走吧。”苏志慢慢走起来,牵着玫儿的手。他听见背后细细的脚步声,觉得她正踏在自己的心上。很沉,很重。也许不能明白复杂的东西是一种幸福。因为复杂的东西,总是能伤害到人。玫儿,那么简单的人,根本无法生存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那么,为什么要让她懂得喜怒哀乐呢?他回头,看着长发飞扬的女孩。她的眼睛里也有他的身影,她也牵着他的手,那是完全的信赖,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苏志笑了。他不再想看见玫儿的愤怒和眼泪。给她庇护,保护她的单纯,像保护世上最后一寸净土,那是爱她的最好方式。“玫儿,笑一个给我看。”轻柔的要求,他走到玫儿面前,低下头,感受她干净的气息。在她笑开的那一瞬,他凑过去,把自己的唇按在她光洁的额头。“我喜欢你,玫儿。不管怎么样,请记得。”雨,飘进了眼睛阿阳回家的时候,玫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抱住他,她睡着了。累了吗?他有些吃惊,因为从很久开始,玫儿就不曾错过他回家是给他拥抱机会。轻轻走进床,他弯身拂开缠在玫儿颈部的头发。今天的头发有点乱了呢,不过还好,发尾那边没有沾上土屑。他笑着,把鞋子从她的脚上脱下,轻轻托起她的小腿,放在床上。玫儿一躺好,就换了个姿势,把自己蜷得像个小虾米。阿阳失笑,原来玫儿不躺在他怀里睡觉时是这个样子,像个小猫。她本来就是只小猫呢,他的小猫。阿阳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那就先睡会儿吧,晚点再吃饭。”正转身要走出房间,阿阳忽然发现玫儿脱下的鞋子好像脏了许多。虽然玫儿总喜欢往花园跑,鞋底自然少不了沾上些泥土,不过这个……他翻过鞋子,发现鞋底竟然粘了一块口香糖!高大的身子颤动了一下,捏着鞋子的手攥紧了,好像要把布生生撕开一样。玫儿……出去了吗?从这个家里,出去了吗?所以这么累?所以头发上没有花园的泥土?不……阿阳放下鞋子,看向熟睡的玫儿。心里的感情翻绞,愤怒而悲凉。他不要这样。如果玫儿出去了,她会觉得家里冷清无聊;如果她喜欢上了外面的世界,或许她不会再回来……那么他怎么办?他也想多些时间陪玫儿的呀!可是超市下班总是这么晚……都是,他的错……如果他更有用的话,就可以赚很多钱,给玫儿买好吃的东西补营养,也可以多出时间来陪她,那么玫儿就不会觉得家里无聊而跑出去了……都是因为他,那么没用……加扣扣4448355看更多言情小说他颓废地坐在地板上,手指深深插入自己的短发中。心中小心翼翼筑建的保护墙轰然倒塌,那种无力感肆意蔓延,窜到每个指尖,包围了每滴血液。他想起很久以前父母车祸,想起他那时领着被宣告弱智的妹妹回家的情形,想起他努力守护的低下的工作和微薄的工资……玫儿,玫儿,如果有一天你也离开了,我会受不了的。手指紧紧抓住玫儿的裙角,似乎抓住了唯一的希望。玫儿……别离开我……我只有你啊!玫儿醒来时,厨房里正传出青菜下锅的声音。她揉揉眼睛,终于想起哥哥已经回来了。她爬起来,穿好鞋子,像小麻雀一样跑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待会儿她可要告诉哥哥今天看到的小花,她一觉醒来没有忘记呢,小小的,五瓣的,紫红色的小花。一定要让哥哥买一棵回家种在花园里。厨房门开了,伴着一阵浓烈的烟味,阿阳迅速把门关上,阻挡了呛人的味道。“玫儿,吃吧,都饿了。”他平静地说。玫儿顺从地笑开,低头扒了两口白饭。忽然又抬起头,盯着哥哥眼睛看。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哥哥,好像有点奇怪。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哥哥,从上到下,最后她把目光锁定在阿阳的眼睛上——她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布满了通红的血丝。玫儿放下筷子,快步走到阿阳身边,小手自觉地围上哥哥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哥哥,今天很累吗?”阿阳站着,别过脸不去看她。他也想表现得平常点,但是他,真的办不到。“别,我身上都是油烟味,去吃饭,恩?”他推开身上的小手,坐了下来埋头吃饭。他看到身侧的妹妹呆呆地望着自己空掉的手心,面无表情。玫儿好一会儿才明白哥哥是让她去吃饭,她没有反抗,很乖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但是心中却觉得很不舒服,那种不舒服甚至阻碍她咽下口里的饭。真的好难受。玫儿伸手拍着胸口,想要顺顺气。她抬头看着哥哥,却只看到他黑色的头发。她咽不下去,气也憋在喉咙口,脸憋得通红,她觉得眼睛正在变得模糊,水蒙蒙的,看不清楚哥哥了。阿阳以为玫儿乖乖吃饭了,却听见异样的声音,抬头一看,玫儿的脸竟然涨得通红!“怎么了?玫儿!呛到了吗?”他急急绕过桌子拍着玫儿的背。天啊,他到底干了什么?!玫儿呛成这样他都没有发现,她都呛得……哭了?拍了几下,玫儿才把饭吐了出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上的红色慢慢淡去。手指颤抖地去接触玫儿眼角的液体,阿阳的心跳得飞快。玫儿,哭了是吧?她哭了呢,不再一成不变地微笑,她会哭了呢……“对不起,玫儿,对不起……”阿阳一把搂住玫儿,她在怀里渐渐平静。“哥哥?玫儿没事……”还是,那个清澈的声音。阿阳低头去看玫儿,她也扬起脸看他,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呵,你想骗谁呢。玫儿根本没哭,她是玫儿啊,她怎么会哭。在纤细的背后,一双手倏的收紧了,用力地,好像要把手捏断了一样。为什么,为什么啊玫儿。不要再对着我笑了,不要了……阿阳松开握紧的手,轻轻托起玫儿的小手,然后低头,咬住一根细细的指头。他抬眼看着玫儿微微皱眉的表情,看着玫儿在遇见他的目光后再度露出的笑容。松开口,他闭上眼轻舔那个粉色的印痕。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的天使一般的妹妹,永远都只会像天使一样,对着他微笑。“玫儿,别呆在外面,夜里凉。”阿阳朝着花园里的玫儿喊。玫儿果然很快跑了回来,缠在他身边。“哥哥,今天我看到一种花很可爱哦!五瓣花瓣,这么小的,紫红色的,哥哥帮我买好不好?”阿阳看着玫儿期望的神情。她很少那么想要什么东西的,可是这次出去,她开始想要东西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变过,却因为一次外出带回的渴望的感情。他该高兴不是么,玫儿知道向他要东西了。可是他却悲哀地想哭。“知道了玫儿。”手指悄悄缠绕起玫儿的长发,像许久以来他纠缠着那份无以名状的感情。另一只手拥住她细瘦的腰,拉近他们的距离。他想好好抱着玫儿,实实在在地,不让她离开。玫儿顺从地靠着阿阳,然后自然地蜷缩进熟悉的怀抱。也许哥哥今天也累了,抱着,就不会累了。“玫儿,洗澡好么,今天早点睡觉吧。”“恩……”她蹭蹭哥哥的衣服,等待被轻柔的抱起。摇晃中她忽然感觉到脸上凉凉湿润,然后顺着脸颊滑下来,钻进她的领口。是雨吗?雨飘进了家里了吗?她抬头,才知道是雨,飘进了哥哥的眼睛。爆发“哥哥……哥哥……”玫儿轻轻摇晃抱紧她的阿阳,他的手臂勒得她好痛。而且哥哥的脸很红,额角也挂着汗珠。阿阳吃力地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又弄痛玫儿了,慌慌张张放开她,却更像推开她。是的,他又做那种梦了,他现在就像梦里一样口干舌燥,燥热难忍。他抹了一把脸,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梦里的画面,才转身去拿床边的杯子,大口大口地灌水。“玫儿……你睡吧,哥哥睡不着出去走走……”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帮玫儿盖好被子,他踱着不稳的步子走出房门。夜风很凉,从花园里吹来,带着夜来香独特的香气,但是他闻到的却是极至的缠绵,那隐隐约约的香气,勾起梦境里那糜乱的味道。他走进卫生间,打了一脸盆的水,把脸埋进冰凉的水中,好像这样就可以忘记。黑色的纠缠的发线……玫儿看不清但是苍白干净的脸……她清澈得近乎冷漠的声音……他在她的手下浑身发烫,热得几乎蒸发……真实的焦躁感……永远不够的渴望……还有深刻的羞耻感……以及伴随而生的快乐……他忘不掉啊!叫他怎么忘掉……自己的身体都依旧在叫喧着,想要那种极度的快感。从水里抬起头,费劲地呼吸,让沾水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希望能带走一些热量。自来水的气味在花香里特别清晰,那是一种冰冷的味道,淡淡地却冲击着他的嗅觉,好像在嘲笑他的欲望和挣扎。“哥哥……?”玫儿担心地跑出来,却看见哥哥满脸是水地喘气着。夜晚的水很凉的,哥哥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她凑近去,伸出手来抹掉挂在他眉头上的水珠。她的手一颤,因为水珠像冰一样,但是哥哥的脸却热得发烫。拿起一边的毛巾,她小声地问:“哥哥,擦擦好不好?”阿阳没有说话,也没看玫儿,他只是默默地,慢慢地合上眼睛。玫儿疑惑了半晌,才自己动手帮哥哥擦起来。她用一只手把住阿阳的脖子,另一只手笨拙但是细心地擦拭着水珠。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就像每天抚摸清晨的花瓣一样。脸上已经擦完了她开始从脖子上搜寻滚下的水滴。阿阳扬起脸,把玫儿的手放在自己的喉咙上。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他闭着眼几乎痴迷地说:“帮我擦……水,滚下去了……”他感到毛巾摩擦他的皮肤,那是一块洗得很久的毛巾,粗糙地,擦起来甚至有些刺痛,但是玫儿的力气很小,动作又很柔,僵硬的纤维只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痒痒的感觉。一声模糊的呻吟从喉咙里翻滚而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玫儿的手越擦越慢,就快要离开。阿阳忽然睁开眼看她,那是,同吃饭时一样血红的眼。他,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身体在变化,他需要她。他想让梦变成现实,他想……这次,再也不放开了……“恩……”死咬着唇的嘴巴还是发出了令人羞耻的声音,仅仅因为玫儿试探的一次触碰。“是这样吗,哥哥?”清澈得不染一丝灰尘的声音在身上想起,少女低头看着他,........少儿不宜省略号带过,嘿嘿恰,把他丑陋的心揭开,好不掩饰地展现在她天使一般纯净的眼前……他到底在做什么……对他保护了那么多年,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宝物,做了什么……饥渴的要求,永远不会被违背的要求,在说出口的那刻,就会被没有犹豫地执行。”所以,在这里,在我的身边,即使我很无耻很脏,不要离开我。“啊……玫儿……”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妹妹,所以,也不要那么单纯地喊着我“哥哥”。不要一尘不染地飞翔于天上,下来,在我这里。哭泣或者愤怒,不要只懂得微笑。我想要你懂的,是一种,叫做“爱”的感情……看见吗?这些都是因为我爱你。爱你,所以我要下地狱……“玫儿……”夜晚,快要在晨光下消散,屋外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侵蚀着一晚的静谧。阿阳靠在床上,侧着头看睡着了的玫儿,等待远处的第一根光线,照射在他光裸的上身。手,已经冰冷。心也,麻木的没有感觉。他伸出一根手指,滑过玫儿半张开的手心,轻轻的,在接近皮肤一点点的距离。他扯开一个笑,很淡很淡。起码,玫儿不曾真的接触过他的身体。起码她不曾被他的污浊沾染。起码,她还不懂这个夜晚他在干什么。也好。也好。就这样一直守护,也许,在他死的那天,他可以看到玫儿为他流的一滴眼泪。一直,这样守护……多一个人爱着你阿阳感冒了,请了假在家里休息。很少在工作日休息在家,还是这样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阿阳的眼光追随着小跑着帮他倒水喝的妹妹,觉得这样也不错。看见托着一杯子水走进来的玫儿,阿阳把头埋回报纸里。一年前的报纸,说着已经过去的历史,报道着又一个为情所困的青年一年前的死亡。他没有细看,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用眼角余光注视玫儿的一举一动。“哥哥,水。”玫儿把水递给他,然后坐下,认真地盯着他看,眼里波光流转,他看得出那闪烁的光芒叫做关心。他笑,啜一口白开水,放在一边。拍拍枕头,让玫儿躺在他身边。她像猫一样钻进被子里,挪过来靠近他,但是眼睛却瞅着他不放。阿阳呵呵地轻笑,因为重感冒而变掉的声音沙沙的,他可爱的妹妹一天都看紧了他,好像一挪开眼光他就会倒下似的。“以后晚上都不要出去玩了哦,不然就只能跟哥哥一样躺在床上了。”他轻点她小巧的鼻尖,伸出手臂把她搂紧了。天气渐渐转冷,不能老让玫儿穿那条白裙子了。什么时候他要去买件外套,冷的时候可以披着。头晕沉沉的,阿阳搂着玫儿往下一躺,把头凑到她肩窝边,闭上了眼睛。“哥哥想睡觉了, 玫儿陪哥哥睡吧!”扣扣4448355看更多言情小说玫儿点点头,想到哥哥已经睡了,就跟着“嗯”了一声。她也合上眼睛,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花园里。苏志今天下午会不会出现呢?他说今天要帮新种的那小花浇水的。她又看看抱着她的阿阳,愣了一会儿,缩回脖子蜷进哥哥的怀抱,安静地闭上眼睛。阿阳咕哝一声,扬起手臂环着玫儿的腰,调整了下姿势才满足的睡去。阳光从窗里照射进来,温暖的光线笼罩着两颗紧紧偎依的脑袋。本应该是少女和金鱼玩耍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变得慵懒,在两个人一深一浅的呼吸中,静静流淌。好像,快要永恒。苏志跳下最后一步,悄无声息地落在柔软的泥土上。最近爬墙已经爬得很熟练,可以做到衣服上一点灰尘都不沾了。他自己笑了几声,眼光却早就开始搜寻白色的身影。咦?玫儿今天不在花园里啊?“玫儿?……玫儿……”他轻轻地喊,不敢喊大声。虽然这是工作日,那个哥哥和邻居都不在家,但是万事还是小心为好,万一被发现他擅闯民宅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他绕过一大丛的月季花,踱步走到他前天晚上偷偷从外边的绿化带挖回来的那棵小花边上,他不明白妹妹怎么喜欢这么小的花,不过既然她喜欢,他当一会小偷也没关系。说好让他浇水的呢。他走到水缸边,舀上一碗水,小心翼翼地往花朵根部灌下。这花好小,嫩嫩的,好像玫儿。他笑着想。浇好花,他开始纳闷玫儿到哪去了。这几天他们的关系可好了,他一下来玫儿就会跑过来的,今天真反常……他站起来,转身向里屋望去。却发现那个曾经一面之缘的男子正冷眼睨着他。惨了。僵硬的脸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苏志不自然地搔搔头发,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嗨,记得我吗,我是二楼的……呵呵……”“我可以告你擅闯民居。”阿阳把门关好了,拉着不速之客走到花园角落里,开始谈话。“呃……我没有恶意的……”觉得狡辩也没意义,苏志却不想保持沉默。说实话,他心里也对这个玫儿的哥哥不抱好感。阿阳沉默了。他死死地盯着苏志看,好像要把他看出个洞来。这就是,诱拐玫儿出去的男子吧,没想到竟然从楼上爬下来,这房子真的不安全。不过看他刚刚浇花的样子,应该已经有些日子了。倒真的没有恶意,但是……趁他上班的时候接近玫儿,真让他不舒服。“你……是玫儿的哥哥吧……”受不了沉默的苏志开口问他。阿阳斜睨他,没有回答。换个话题。“你在哪里上班的?玫儿一直一个人在家。”“……超市。”阿阳想了想回答。虽然心里一直为这件事愧疚,但是当从别人口里听到“玫儿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好吧,我坦白了说。玫儿虽然……比平常人迟钝了一点,但是也有学校可以收她的,根本不用把她关在家里……”“关?”阿阳高声打断他,他闭了闭眼,又恢复到原来冷漠的口气,“学校?残疾人学校吗?像怪物一样被人看着,生怕什么时候她会跑掉……没有人会保护她,每个人都心里念着,她是个弱智,白痴……是吗?”“我不是那个意思。玫儿不应该一直生活在家里,她可以出去……”“不需要!”阿阳口气不好地再次打断。心,在颤抖。他想起从幼儿园领着玫儿回来的时候那些人的眼光,就连小孩子,都冰冷冰冷地看着他们,窃窃私语。他受不了,再一次把玫儿放在众人的眼下,被谈论,被嘲笑。他受不了,看见玫儿面对那些歧视那些鄙夷的目光依旧开心的笑容。那样他会疯的!他宁愿,玫儿被他收藏在家里,即使剥夺了她的自由。因为这里没有伤害,没有那些可怕的目光。“呃……”苏志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也许,有他所不了解的原因吧,一个男子,拿着不多的工资要养活两个人,真的不容易。“那么,我能陪在玫儿身边吗?我会好好待她的。”“是吗?”阿阳抬起脸直视着苏志,冷冷地看着,像一个戒备的野兽,“你敢说你不是因为玫儿的容貌而来的吗?你能在知道玫儿是弱智后不离开,确实不错,但是,我不相信你。”冰冷的话语,毫不留情地从嘴里说出,没有一丝犹豫。阿阳深刻地明白玫儿的脸蛋会为她带来什么,那种事情在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或许保护过度,或许把可能对她好的人都剔除在外,但是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伤害到她的可能。苏志有些惊讶。面前的男子强烈的保护欲从他说出的话里就可以感受得一清二楚。但是如果得不到他的允许,或者他跟妹妹说些什么,也许以后都别想见到玫儿了!“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是因为玫儿的样子吸引了我,但是后来我是真心想和她做朋友的。”阿阳没说什么。他只是想起了那天玫儿笑着对他说,让他买五瓣的紫红色小花的样子。如果,一个朋友可以帮助她找到人的各种情绪……面前的青年也似乎没有其他非分之想的样子……“好吧,你可以继续和玫儿交往,但是别让我看到你有其他什么不宜的举动。”说完,阿阳转身走开,打开门进了里屋。苏志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已经允许了,不禁傻傻地笑开来。摸摸鼻子,他瞅瞅房间,想到今天大概是看不到玫儿了,才有气无力地爬回二楼。为什么,会允许呢?他可没有这么宽容啊。因为他知道,即使那个青年爱上了玫儿,也不会成功的。他会像他一样,陷入得不到爱的痛苦之中。因为他的玫儿是个天使呢,无情无心的天使。可以对你微笑,但是不会爱上你。因为她不懂得爱情。最后,玫儿还是属于他的。玫儿是他唯一的妹妹,这是,融化在血里的最深的羁绊。轻轻躺回床上,把玫儿的身体搂回自己的怀抱里。面对面,让自己呼吸到她呼出的气息。世界上,只有他靠玫儿最近。真是,令人满足而痛苦的境地啊!玫儿,玫儿,你知道吗?又有一个人将爱上你了呢。如果,一个天使被很多人爱着的话,会不会从天堂里下来到人间呢?会不会因为太多的人爱的很痛苦,所以流泪呢?如果可以,他愿意牺牲一切让玫儿懂得喜怒哀乐,懂得一个人所拥有的感情。因为如果没有悲哀,就不会觉得快乐;没有痛苦,就感受不到幸福。而他,愿意用一切来,守候她的幸福。是天使 所以无情苏志最近神神秘秘的,老是一大早就跑出去,一个小时后又回来。下午的时候他就爬墙爬下去和玫儿玩,他常常从外面买稀奇古怪的花回来,让玫儿种在花园里。终于一天,他嘿嘿笑着问玫儿:“妹妹,你想不想去看看你哥哥?”玫儿听到哥哥两个字就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的:“哥哥?去看哥哥?”苏志心里一阵发酸,脸上还是笑得很开心:“是的哦!我终于知道你哥哥去哪里上班了,去不去?”玫儿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他们两个走到门口,苏志伸手开门,却发现拉不开。反锁了?没关系,照样可以出去!你不让玫儿出去是吧,我偏要带她出去,玫儿本来就不应该一直关在家里的。苏志看了看院子里的墙,不高,垫个东西是可以爬出去的,不过玫儿可能就要辛苦点了。他从墙角端来几块砖头,垒起来垫在脚下,很容易就够到了墙上,用力一拉,脚一蹬,就爬到了墙上。这可是警察训练的时候学来的功夫,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玫儿,过来,踏到砖头上!”他朝着玫儿喊。玫儿照做,抬高了手伸向苏志,苏志弯腰抓着她的手,用力拉着。可是拉了半天也没拉上来。玫儿好像也知道哪里不对,学着苏志刚刚的样子用脚瞎蹬着。“不对不对,左脚踩到那边,对!用力蹬!好!”玫儿使劲一蹬腿,借苏志的力道竟然也爬过了墙。苏志喘了口气。发觉刚刚他真是头脑发热。他爬得过墙是理所当然,但是玫儿不同啊,她那么瘦弱,万一摔了或者怎么样了,可真不敢想象。玫儿拍拍身上的灰,冲着他笑着:“我们出来了,可以去看哥哥了。”苏志笑笑,正要牵她的手,却发现细嫩的手臂上竟然划开了一条伤痕,虽然不深也不长,但是那丝丝血迹从里面渗出来,衬着雪白的肌肤,真是让人心疼。“痛不痛?算了,还是去我家弄弄干净吧。哎,我这是干什么呀!”他懊恼地看着那道伤口,觉得心好像被它揪住了一样,疼。“没关系,一点都不痛的。我们去看哥哥吧。”玫儿笑着说。她脸上的希冀让人不忍拒绝。受伤了也不在乎啊。苏志黯然的想。哥哥在玫儿心里的地位真的很高呢,真让人嫉妒。于是他带着玫儿走向马路对面的大街——他找了很多次才找到的,玫儿的哥哥只说在超市工作,这里附近的超市又很多,他等了好几次才在最大的那个超市等到了他,他就在里面当运输工。下午6点,超市人潮拥挤。下班的人们都在里面采购东西,推着小车或者拎着篮子,面无表情地走动着。忽然一个白衣少女从出口进来,急匆匆地走着,好像在追寻着什么东西,她的长发在背后高高扬起。人们放慢了脚步,因为少女很美丽,像一个精灵。小巧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她微笑着,把眼线弯成一个舒心的弧度。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挺拔的青年他喊着什么,但是少女不听。少女终于在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子边上停下,她长到腰下的头发也安静地贴在她的白衣上。她弯腰,伸出修长的手,抱起男子正在搬运的箱子。她笑得很开心,那个笑容可以让每个注视它的人动容。她有一个美妙的声音,娇柔的,细细的,像春天缥缈的清风。她轻轻地喊道:“哥哥。”阿阳从没想到在他弯着腰搬起货物的时候可以看到一双熟悉的小腿,他痴痴地抬头,看到抱住箱子的纤细的手臂,然后他看到萦绕在脑中的身影。玫儿。狂喜充满了他的眼睛,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但是当他看到玫儿身后那个青年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冰冷。他的玫儿,从他反锁的家中跑了出来,来看他。那么他该高兴还是生气呢。他听到那个美妙的声音喊他,他看到她美丽的笑容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也看到,玫儿手臂内侧不容忽视的伤口。他——非常的生气!即使是来看他,玫儿也不应该和那个男子私奔一样从家里偷跑出来!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阿阳再次请了假,在人事部长异样的眼神里他默不作声地拉着妹妹的手离开,他们穿过纷纷侧目的人群,穿过一些些窃窃私语,穿过堆积着货物的阴暗仓库,走出超市向家的方向走去。玫儿有些被扯痛了,小声的喊着哥哥。阿阳放轻了手里的力道,但是脚步没有缓下来。“你做什么!玫儿只是来看你而已!”被晾在一边的苏志不高兴道。阿阳没看他,只是加快了步子穿过街道。他抿紧的唇蹦出冷冷的话语:“你带着她逃跑了。”又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跟了一句,“从家里逃出来了。”苏志只觉得不可理喻,如果他有个好妹妹为了看他从家里翻墙出来他可要高兴了歪了嘴巴了,他什么态度啊!转眼已经到了家门口,阿阳把玫儿护在身后,冷着脸对苏志说:“以后你可以不用爬墙了,我们家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说完他就一阵旋风似的进了屋,砰的一声重重甩上了门。苏志看着颤抖不已的老旧木门,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隐隐觉得玫儿她哥有什么不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了。“可能他保护欲太强烈了吧……”他对自己说道。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上阶梯,他毫无知觉地拂着把手,灰白一层的把手上立刻划出几条印记,露出它原来的颜色。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弄脏了的手心。“只是想让玫儿开心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只是,不想看到玫儿面无表情地蹲在花园里,摸着花瓣喊着哥哥的样子啊!阿阳从柜子里翻出医药包,找出红药水和棉花,拉着玫儿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单膝跪地,细细地处理起那个伤口来。玫儿看着哥哥没有表情的侧脸,忽然觉得不安,颤颤地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抚摸。“住手。”阿阳没看她,只是淡淡地说道。玫儿愣愣地噢了一声,手却没想到放下。她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因为哥哥不看她,她觉得好难受。阿阳叹了口气。收拾好医药包,他帮着玫儿把那只姿势奇怪的手放好。他依旧跪着,仰头看进玫儿的眼里。“玫儿,答应哥哥以后不要受伤好不好?”看到那块被红药水染得红了一大块的皮肤,他的心依然抽痛。玫儿点头,在阿阳的指尖触摸到她的脸时绽放出一个笑容来。“真的,吓死我了。”阿阳恋恋地抚摸着玫儿白净的脸颊,然后勾起散落在手边的长发,把头埋进那柔软的黑丝中。还好,把玫儿带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让她瞎跑出去了。他忘不掉方才那些人的眼光,它们和记忆中鄙夷的丑陋目光混在一起,让他无法忍受。他的玫儿,不能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下,会受伤的,会受伤的。“以后,”他的声音从发丝和指尖中漏出,闷闷地传进玫儿的耳朵里,“以后也别和那小子一起好吗?别跟他说话,嗯?”“谁?”“苏志。”玫儿沉默了一下,她把和哥哥对望的眼移开,移向花园里。外面是夕阳,墙外那棵树被照成黄褐色,她的眼中好像看到下午时自己在苏志的手下爬墙的样子。苏志,那个,说要带她出去玩的青年?“别拒绝我,玫儿。回过头看我。”阿阳放低了声音说,他的心已经要停止跳动,但是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玫儿从来不会反抗他的,从来不会违背他的。是不是?是不是?玫儿听话地回头,她再次看进阿阳的眼里,她看到的是乞求和脆弱,但是她没懂,她只是觉得哥哥的眼神,让她不舍得拒绝。为什么不能和苏志说话?她不懂。她从来是个笨小孩,记性又不好,反应也很迟钝,从小到大,哥哥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她想笑的,可是她笑不出来。“怎么了,玫儿?为什么不笑了?”阿阳见玫儿没有说不,心才缓下来,他站起来把玫儿搂进自己的怀抱里,轻轻地摇晃着,拥着小时候哄她睡觉的旋律。玫儿是他的。玫儿应该好好呆在家里,外面太可怕,太危险了。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让她跑出去了,他受不了再一次看见她微笑的看着他,带着新鲜的伤口和血迹。所以玫儿一点的不开心,也无所谓……不开心?玫儿因为他阻止和苏志见面不开心了吗?心,狠狠抽了一下。是吗?从来都是微笑的妹妹,即使被人说她是弱智的时候依然微笑的妹妹,因为不能见苏志不开心了?是吗?是吗?手臂忽然收紧,不顾玫儿的喊痛。苏志!你到底要搅和到什么时候才甘心?你想从我身边抢走玫儿吗?不允许,永远不会让你得逞!玫儿是我的,我的妹妹,唯一的亲人;我的爱人,会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你抢不走她的!她从来都是我的!玫儿浑身一震,感到一个温热湿润的东西贴在她的脖子上,她想出声说什么,却发现哥哥的手已经捂在她的嘴巴上。她安静下来,靠在阿阳令人窒息的怀抱里。她从来不会反抗。哥哥烫人的气息喷在皮肤上,还有那温润的触觉,她静静地感受到,那是哥哥的舌头,在上面辗转吸吮。忽然有一滴水,落进她的脖子里面,冰冰的,很快被衣服吸去了。她忽然想起那天飘进哥哥的眼睛的雨,她看向窗外,外面,没有下雨。但是窗外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切,玫儿没有发现。就像她没有发现,哥哥指甲嵌进肉里,那溢出肉的鲜红的血珠。她只是闭着眼开始微笑,一如往常。永远,不能分开星期六,休息在家。阿阳睡不着懒觉,早早爬起来,跑到对面街区的包子店里,买玫儿喜欢喝的豆奶。顺便在路上买好两块钱三角的白馒头,当作他一天的主粮。回到家的时候玫儿还没醒,蜷缩着,抱着团成一团的被子,好像抱着他睡觉的姿势。他无声的笑开,躺回去取代那一团糟的被子。9点,敲门声从耳朵里灌进来。阿阳皱眉,不知道这次又是谁。那个苏志已经很多天没有来打扰他们了。他轻轻地从玫儿的搂抱中挣脱出来,稍微打理了一下衣服,就去开门。门外,是几个不认识的人,中年的或者年轻的,微笑着看着他。他忽然觉得很不安心,他想把门甩上把这些人都关在门外,不要来打扰他和玫儿唯一的几天安静的时光。但是他毕竟甩不上门,那些人鱼贯而入。“我们是这个街道的委员会,”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开始讲话,他依旧笑着,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胸口,“很抱歉我们现在才知道你们需要帮助。”阿阳愣了下,心里差不多有了底。他倒了几杯白开水 家里没有茶。他走过去关上卧室的门,家里唯一可坐的凳子已经被一个手里拿着笔记本的年轻人坐了,他们都只好站着。“对不起,我不明白你们要说什么,但是我不需要帮助。”中年男子听到他毫不犹豫的拒绝,只是稍微顿了一下,不改笑容地,他又开始讲话:“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容易启口,也知道你带着你的妹妹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依旧过来了,但是作为我们的职责,我们有义务帮助你们,况且,这也是为你们好啊!”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放下,看了看阿阳的脸色,稍微加重了一点口气,“未成年人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和义务,没让你妹妹接受应该有的教育是我们的疏忽,上面也已经批评下来了。我想我们还有补救的机会,是吗?”阿阳震了一震,平静地说:“那时候是幼儿园不收我妹妹的,我也不想让她上学,一来我们没这个条件,二来,这也已经没必要了。”“当然有必要!而且条件方面,我们可以免去学费,甚至学杂费也可以免掉,你可以安心地送你妹妹上学。”阿阳心里怒极,又不好发作。他知道这是谁搞的鬼。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上门讲过这件事情,唯独现在来了,想也知道是那个苏志弄的。他为什么就不懂,他和玫儿这样的生活,是最幸福的呢?为什么他一定要捣乱呢?“我们不需要。”他一味拒绝,他不知道除了拒绝他还能说什么,很明显,这些人有备而来。“试一下,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或许你妹妹会喜欢有朋友一起的生活。”中年男子对后面的人点了一下头,那人便拿出一份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你妹妹的入学手续,随时可以报到。”他站起来,走向门口。忽然他转头对着阿阳微笑:“或者,我想,明天让老师上门来接吧!这样你们也好方便一点。”说完他们一行人又匆匆走出去,最后一个人带上了门,再度回到了几分钟之前的情形。只是桌上留下了一份东西,还有屋室里弥漫的一种,近乎窒息的气氛——“残疾人学校 入学报到通知”混蛋!难道没有别的选择吗?为什么一定要纠缠着他们,为什么不放开他们!难道要让他再度看到他的妹妹,一脸单纯地对着那些嗤笑着的人微笑吗?他不要!阿阳打开房门,看着安静沉睡的玫儿,他的手握得死紧,修长的眉毛扭在一起,显示出他极度的矛盾和痛苦。他想保护玫儿,难道这次,他再也没有力量护住她了吗?如果可以,他想带着玫儿彻底地逃离这里,逃离那个可恶的苏志,还有那些容不下他们的人……玫儿拉拉长长的袖管,看向一边站着的哥哥。一早上就有陌生的阿姨在家里,还给了她一身衣服让她穿上。这衣服大的出奇,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倒像一件睡衣。那个阿姨笑着去拉玫儿的手,尖细的声音呵呵地笑着:“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像个小天使一样。”她不解地向哥哥望去,他只是朝她安慰地笑笑,走过来,蹲在她面前,轻柔地说到“玫儿,只是出去一会儿,你跟着这个阿姨走,知道吗?我会在家等你。”玫儿歪了脑袋,伸出手,去拂平阿阳紧蹙的眉头:“哥哥,玫儿会乖乖地去的,别不开心。”阿阳一个颤抖,用力抱住了玫儿,他抱得那么紧,好像要把她压碎了一样,他喃喃地说到,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只是一会儿,放心,只是一会儿。”那个微笑的阿姨拉住玫儿的手:“该走了。”阿阳又抱紧了两下,才松开手,他抚摸着玫儿的脸庞,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他愣愣地看着,那个女人带走了玫儿。玫儿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看他,然后像往常那样,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然后被拉走,消失在门口。他起身,跑步追了出去,追去看玫儿离去的背影。嗓子哽咽在那里,竟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清晨,温暖的阳光,照在远处的街道上,竟然亮得扎眼。下午,外面很安静。阿阳失魂落魄地坐在自家门口,手里端着一杯冷掉的白开水。他在等待,玫儿回来的那一刻,然后用力抱住她。他方才已经出去到中介公司提出要卖了这房子,他要带着玫儿离开这个城市,去另外一个,可以在一起没人阻止的地方。对!一卖了房子,他们就走!走得远远的,那些人全都找不到的地方,两个人,一起。他抬起头看这路的尽头,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的出现。忽然,一抹白色出现在眼帘里。他激动地放下杯子,站起来跑了出去。那长长的黑发!玫儿!她回来了!他快步走过去,那白影儿开始奔跑,黑色的阴影在她身后盘旋,她向他奔来,张开双臂!“哥————!”玫儿大喊着,急匆匆的向阿阳冲去。不小心脚下一绊,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蹭破了一大块,已经开始流血。但是她好像没知觉似的,硬撑着爬起来,脚一软,又跌了下去。灰尘,粘在她的头发上,脸上,她粗粗抹了一下,又撑起手臂。“你怎么了?玫儿,你怎么了?”阿阳惶急地蹲下,一把抱住她挣扎着起来的身躯,看见她跌倒,他的心都痛了。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谁欺负了她?一切问题,都只化成一个深深的拥抱。玫儿用最大的力气抱住阿阳的身子,好像这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她颤抖着双唇絮絮叨叨地讲:“他们说……上学就是一天都在那屋子里面……好讨厌啊!那些人……挤着位子……看不见你……”她又用了力攀在阿阳的脖子上,仰着头,埋进他的肩窝,“出去了,就看不见哥哥了……哥哥回家……看不见我的……我不要那样……”“所以,你逃回来了?”阿阳颤抖着声音问。他撩起玫儿的袖管,不意外地看到指头的痕迹。她一定是,挣扎着喊着要出来,他们抓住她,玫儿也依然逃出来了。逃回他的身边,浑身是伤。“玫儿,我们怎么办……我的玫儿……怎么办……”他开始哭泣,抱着渐渐安静下来的玫儿,他无法抑制的开始哭泣。他压抑着声音,泪水从眼角流下,一仰头,它们就流进他的领子里。绝望地抱在一起,安静地流着眼泪。“一起……逃吧,等到卖掉了房子,玫儿,我们一起逃……”院子里的菊花已经有的花骨朵,颤巍巍地,在夜风里摇曳着。阿阳搂着玫儿,搬着小凳子坐在花园里。他轻轻摇晃着玫儿,用着那个熟悉的节律,一下,一下。“等到,菊花开的时候,房子就可以卖出去了吧!”阿阳低头,把下巴轻轻抵在玫儿毛茸茸的头顶上说。夜风吹得很安静,月亮是缺了一角的,或许再几天就会变圆。院子里的花都安静地睡着了,陪着玫儿一起,睡了。“说好了哦!要在一起的。永远不分开了。”怀里的玫儿好像听到了一样,咕哝了一声往阿阳的臂弯里蹭了蹭。阿阳收紧了手臂,不让冰凉的风,吹到玫儿的身上。这可能是他可以给玫儿的,唯一的庇护了。雨天以前总是觉得家里空荡荡的,没想到真的花心思整理出来,也有几大箱子的东西。阿阳挥了一把汗,看看四周围绕着的杂物,衣服、被子、家具用品……差不多齐了。中介公司也已经找到合适的买家,虽然是牺牲了一点钱才争取到的。不过没关系,现在他只要有足够的钱到另外的城市租下房子就可以,他可以去找任何工作,就算是再累再苦的都没关系。只要能离开这里,和玫儿在一起。他的眼看向花园里的少女,她今天似乎也很开心,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慢慢地旋转开来,像一朵白色的莲花。很美。他笑着,盘算着今天是不是要带她出去玩。以前他有工作,没时间陪她,起码现在他可以带着她去看看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或许她会更高兴的。“玫儿。”她听到叫唤,很快跑回了屋里。运动让她的脸红扑扑的,淡淡的红晕点缀了她原本苍白的脸庞,显得妖娆而诱惑。阿阳不禁有些失神,靠过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满足地笑开:“今天出去玩吧,我带你。”“好的,哥哥。”她绽放一个笑容,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在阿阳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花的芬芳,和玫儿身上独特的香味,让阿阳恍惚着出神。他呆呆地按上玫儿唇瓣接触过的地方,那里敏感地发热,好像火在灼烧。等到真的搬了出去,他一定要让玫儿改口喊他的名字。他要和玫儿,像亲密的爱人一样住在一起。不管是不是,触犯了神明。天空很清明,白色的云朵默默地变换着形状,在下一刻便不再是以前的云朵了。玫儿痴痴地望着天上,被那奇妙的变幻吸引了目光。她向那朵最大最圆的云伸出手,一个邀请的姿势。墨色的长发,在她的背后轻轻飘扬,像是,舞动的翅膀。菊花,每一朵都鼓得很大,好像下一秒就要开放。它们安静地靠在玫儿细细的腿边,等待那个绽放的时候。阿阳使劲用力一推,把秋千高高荡起。玫儿的裙像雪花一样绽放开来,飘到半空中再坠下。她银铃般的笑声撒播在风中,和黑发纠缠在一起。白色和黑色,最对立的极端混合在一起,竟然出奇的和谐。阿阳退了几步,用力抱住开怀的少女,凑在她的耳边说话。亲密的姿势,让边上陪孩子玩的母亲频频观望。“怕不怕?”“不怕!”玫儿满是笑意的回答。她把自己的手覆在腰上的大手上,闭上眼蹭着哥哥的脸。“哥哥要带玫儿离开了,两个人一起的。所以玫儿不怕!”傻丫头,以为现在就在离开的途中吗?阿阳轻笑却不点破。如果玫儿高兴就让她这么想吧,原来早上她自顾自和鱼缸里的金鱼还有花园里的每朵花说话,就是在告别呀。他再次把秋千荡起,也好像荡起了小时候他带着玫儿出来玩的甜蜜回忆,荡起了他对未来的生活,充实而满载的憧憬。云,渐渐在聚集。一边的母亲看了看天色,抱起自家的孩子,慢慢踱了出去。要下雨了。雨,毫无预警地开始落下来。走到街口的阿阳连忙把玫儿拖在狭窄的屋檐下躲起来,看着成线的雨水从眼前笔直地留下。他懊恼,早知要下雨,就不玩那么久了,现在可好,离家只有几步路,过了这条街就到了,却不能走过去,非得等到雨停了再走。他搂进身边的玫儿,让自己的热度尽可能的传送给她。玫儿本来就身子弱,万一着凉了可不好。玫儿乖顺地向阿阳挪了挪,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睁着眼,看地上溅开的水花。雨越下越大,没有停止的意思。这条老街来不及排开蜂拥而至的水,在排水道那边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卷着树叶或者塑料袋,旋转着,却下落的很慢。玫儿出神的看着那景象,好像连魂灵都被卷进去了一样。脚边的水流也越来越急,豆大的雨滴落下,可以溅起大朵的水花,玫儿的布鞋被沾湿了,贴在脚背上,隐隐露出细小的骨架。白色的裙角被雨中时时的风吹动,飘进雨帘里,落得变了透明,才贴回玫儿的腿上。冷冷的,粘粘的,玫儿动了动腿,只让那湿了的裙子贴的更紧。她没吭声,只是不再扭动。阿阳看在眼里,越发浮躁。这雨下个没完似的,屋檐又很短,他一弯腰就着着实实被落着,连抱着玫儿都不可以。这样的话还不如跑着回家,洗个热水澡。想到这里,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外面风急雨急,向远看去,全是雨水落下的影子,灰蒙蒙的一片。他安了安心, 把外套套在两个人的头上,低头对玫儿嘱咐道:“待会儿我说跑,你就跟着我,咱们跑回家,知道了吗?”玫儿点点头,看向远处家的方向。风,吹得很大,吹斜了那满眼的雨线。世界也歪了下来,被风吹直了,又吹歪了。这些都像那小小的漩涡,让玫儿慌乱起来。阿阳看看玫儿,又看看两边的街道,左手边是一个转弯,连着一座桥,不过这条路没什么汽车走,因为桥太过颠簸了。他又看向另一边,一直到眼的尽头都没有车灯的影子。他对着玫儿喊了声:“跑!”便拉着她跑了起来。雨打在外套上,从下面听砰砰作响,那短促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变得巨大,隆隆地振动着耳朵。阿阳感觉到水面被破开的声音,他没停下脚步,只是从衣服的下面向左边看去一眼。然后是呼啸而来的喇叭声,明晃晃的警示灯,和向他们飞扑而来的恐怖阴影。“砰!”肉体和钢铁硬生生相撞的声音,闷闷的,在纷杂的雨声里迅速消散。车终于停了下来,离它几米开外,倒着相拥的两具躯体。风依旧很冷,雨依然很急。玫儿眨了眨沉重的眼皮,试着张开了眼睛。身上的手臂那么熟悉,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觉,在哥哥的怀里。只是身上的那雨的刺痛感告诉她,什么事发生了。她有些茫然,轻轻挣脱了抱得死紧的手,慢慢撑起身体来。那么熟悉的感觉,那么通常的场景,好像每天,她睡在哥哥的怀抱里。只是,在下雨。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那件外套,跌落在远处的水里,那些小漩涡拉扯着它,想把它也卷进去。玫儿眯起眼,看了看近处绿色卡车,什么人,从上面下来。没有伞,哥哥被淋到了。她低头看着阿阳。为什么?哥哥你躺在这里?淋到了,会冷的。她动动阿阳的手臂,朦胧中看到哥哥也睁开了眼睛,她弯起嘴角开始微笑。不用害怕,哥哥醒了。不要害怕。可是手还是不可抑制得颤抖起来。一起,连着她的肩膀,连着她的牙齿。咯咯咯地,颤抖起来。阿阳静静地躺在地上,在水帘中静静地看着玫儿的脸。她的白裙子在水中悄然绽放,像一朵白莲,绽放在他的身边。世界很安静。雨水,一滴滴地打在流动的水面上,缓缓流向排水沟。坑坑洼洼表面,在溅起了水滴后,依然得不到安宁。而阿阳的血,安静的在那下面,蔓延开来。玫儿慌张地用手拦截那红色的流体,可是它们全都,从指缝里跑开,流走。“回去……回去……快点回去……你们是哥哥的血……回去……“玫儿胡言乱语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不断流出血来的巨大伤口。“哥哥……哥哥……痛不痛?玫儿怎么办……告诉玫儿……怎么办……“她剧烈颤抖着的手轻轻拍打着阿阳的脸,血水,从指尖滚下,流淌在他的脸上。阿阳费力地抬起手来,勾了勾手指:“下来……”玫儿把头低下,想要用身体搂住哥哥却不敢,她看见阿阳的唇翕动,于是弯下腰,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玫儿……哥哥……很爱你……”她努力点点头。“很爱……很爱……”“嗯嗯……”阿阳已经没力气说话了,雨水用力打着他的眼皮,快要睁不开眼睛。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指尖,掠过玫儿的眼角,一直,滑了下去。水花四溅,然后重新汇聚在一起。混了泥沙的暗红色血水迅速掩盖了他的手臂。真不甘心啊!玫儿满脸的水珠,可以让他以为,眼角的那滴是为他流的泪吗?好累……雨啊,下得轻一点吧。玫儿在说话,他听不见了……“哥……哥……?”玫儿小心地动动雨水浸泡的大手,那手指里,还牢牢缠着她的一缕头发。她不停地推着阿阳,像是半夜里,她叫醒他的样子。“哥……醒醒……”她觉得那吵闹的雨声渐渐消失了,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眼眶里慢慢流出,混进冰冷的雨水里。她开始尖叫,像濒死的动物一样尖叫。她疯狂的摇着头,那湿淋淋的头发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她捂着耳朵喊,大声地拼命地喊,如果不发出声音她就会在下一刻死去。“很爱你……”“很爱很爱……”“啊啊啊啊啊啊——————”“小姑娘,别动他!救护车马上来!”一只手架住她,被她用尖尖的五指抓开。玫儿抢回自己的手,一把抱住阿阳的躯体。“哥哥,玫儿很乖的,我很笨但是很乖的,别去爸爸妈妈那里好不好。醒过来,陪着玫儿……”“哥哥,不是说好一起逃的吗?别睡……一起走吧……”“为什么不看我?玫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哥哥,醒醒……”“别不理我,别丢下我……”她把脸深深埋进冰凉的胸膛里。颤抖着身体轻轻摇晃着,是哥哥哄她睡觉的节奏。她在他的肩窝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张嘴,就吃进冰冷的雨滴。下一刻,她安静了下来,伏在阿阳的肩膀上,淡淡的,微笑开来。“说好,一起的……”哭泣的微笑苏志踏着纷乱的步子跑进医院的时候,阿阳已经被宣告死亡。他很担心玫儿,终于在抢救室边上的房间里找到她。玫儿穿着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穿的那件白色连衣裙,下摆被染成了暗红色,紧紧地贴着她的腿,但是上衣却有梅花般点点的血花,触目惊心地绽放在雪白的衣服上。她的头发一搭搭地垂下,发稍被血迹,粘成了一条一条。他不敢上前。玫儿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伏在阿阳的手臂上,五指相扣,安静地伏着。雨过天晴,外面的阳光同早上一样热烈。苏志只是觉得,什么都变了。那些光线,从窗外笔直地射进来,正好笼罩着蒙上一层白布的躯体,笼罩着玫儿安静的头颅。此文来自安子凌空间全网首发,如有类同纯属盗版,快加扣4448355看更好的小说哟她回头,从白布上看过来,直直地看向苏志。忽然一笑,她放开阿阳的手,走到窗口站着。即使狼狈不堪,她笑起来依然漂亮得动人。她娇小的身体被光芒晕出一圈梦幻般的光圈,让她看起来像不小心落在人间的天使。曾经嘶吼的风,也温顺地轻轻抚弄她的青丝,在她的背后,弄出翅膀的阴影。她笑着看他,就像以前,站在花园里笑着看他。我们回家吧。”苏志不知道下来该怎么办,他太心烦,玫儿却太安静。她和他并列着走向家的方向,黄昏的鲜红色晚霞,把路面照出异样的颜色来。玫儿不说话,只是低头走着路,好像要这样,一直走到永远。“我,我送你回去。”他不晓得说什么好。玫儿,好像一碰就会碎了一样。她停下脚步,放开手,站离了几步,在他碰不到的地方看着他。他强迫自己对上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空洞的眼睛,似乎任何东西都能进去又似乎什么都不能在里面停留,空洞地看着他,好像在嘲笑他骂他,好像在憎恨着他。要他,和那么痛苦的眼睛对视,他做不到。“让我一个人呆着吧。”玫儿用平淡的声音要求着。在他又一次抬头望她的时候,她弯起了眼睛笑。夕阳,一片血红。那是,谁的血。苏志没有去追一个人离去的玫儿,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看着,那纤弱的背影,恍恍忽忽地走开,好像在不慌不忙地追逐着什么,等着什么。他没法移动脚步去追。因为玫儿最后的一个笑容。她弯成月牙儿的眼角,分明是闪烁的泪花。她,哭泣着微笑。结局天,蓝得很清澈。棉絮一样的云,慢慢地随着风飘移,像悄悄舞动的,天使的翅膀。二楼,有撕碎的报纸,从窗口安静地飘出。它们在风里游荡着,像找不到归路的孩子。曾经,也有很多这样的小纸片,从一楼的窗口飘出的——它们都落到花的根下。岁月,把它们变成泥土。于是这些找不到归路的孩子,就旋转着坠落在一楼的花园里,坠落在盛开的菊花上。忽然,有歇斯底里的哭泣声从二楼穿出,小纸片微微一震,落到了每朵花的根上。它们静静地,感受菊花盛开的哀伤,开始轻轻吟唱,安魂的歌曲。因为有悲伤的文字,印在它们身上。“同一地点”“两起车祸”“死者”“兄妹”——哥哥,说好了哦!一起逃的。——没有打扰的地方,干净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什么要先走呢,真狡猾。——不过,我追上你了。——一起,走吧。【全剧终】多精彩内容,欢迎一起转载分享到你的空间,让更多朋友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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