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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有第三次

发布时间:2022-04-22 00:35:01

十二年了,除了管教與值勤警衛,梅子幾乎沒見到男人。爲男人而割舍幸福,爲男人而锒铛入獄,使梅子在主觀上早就想去忘卻男人。可是當梧州女子監獄那沉重的大鐵門拉開時,梅子第一眼看到的卻偏偏就是個男人。

     男人在不遠處焦慮地朝這邊望着,閃亮的眼眸分明在呼喚着梅子深埋于歲月裏的記憶,可那絡腮胡子卻偏又使得剛開啓的記憶門扉重新關閉。梅子不敢冒昧,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了遼遠的天空。冬天的太陽依然眩目,好亮好暖。久違了,藍天白雲!輕輕呼出一口長氣,梅子舒坦地閉上了眼睛。

     &ldquo小丫!&rdquo耳邊一聲低喚,猶如一記無形的鞭子抽打着梅子早已遲鈍了的神經,猛的睜開眼睛&mdash&mdash是他!本來就疲憊不堪的梅子象突然觸電般的渾身顫抖了起來,那一幕幕的往事,記住的,淡忘的,如同積壓于水池深處的沉渣,嘩的一聲全都浮出了記憶的表層&hellip&hellip

   &hellip&hellip

     他稱她小丫,她尊他喬哥。同住濱城靠近郊區一條舊街道上的他們,整個童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直到了念上高中,喬哥與梅子幾乎形影不離。兩人是親兄妹還是小戀人,不明就裏的人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久了,大家也就習慣了他們的親近,很少有人爲此而去操心了。

    他叫喬雲鵬,很陽剛很帥氣她就叫梅子,很俊俏很單純。接受教育的原因,使得兩人優雅的氣質明顯與衆不同,走在街頭,擁有極高的回頭率。班上好事的同學戲稱他們爲金童玉女。這郎才女貌,這情真意笃,人們除了善意的嫉妒與眼紅,絕沒有人敢去試圖橫刀奪愛。

       那年春天,桃花正紛紛揚揚的時候,校園裏的綠草地上,兩人各捧飯盒吃着晚餐。夕陽将墜未墜,風兒輕輕。

    &ldquo小丫,再有幾個月就要面臨高考了,有何打算?&rdquo把一塊紅燒肉從自己飯盒裏夾給梅子後,喬哥不經意似地開了口。

    &ldquo&hellip&hellip&rdquo梅子沒回答,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喬哥看,想弄清楚喬哥問這話的目的。

  &ldquo憑咱倆的經濟情況,都上大學是絕對不可能的。你成績好,是讀書的料,你上!&rdquo

      &ldquo那喬哥你呢?&rdquo把那紅燒肉重新放回喬哥飯盒,梅子怯生生地問。她預感到喬哥要作出什麽重大決定了。

      &ldquo我嗎?再說吧。&rdquo喬哥把目光投到了天邊的晚霞,&ldquo至少我可以找份工作做,支撐你上完大學!&rdquo說話的同時,喬哥拿筷子的手在空中劃了一下,雖用力不大卻迅疾淩厲。這手勢梅子明白,它表示絕不具有商量的餘地。

     梅子家裏隻有個年邁的老祖母陪她過日子。上學念書除了街道救濟,便是親朋籌措。俗話說的好,貧寒人家無親友,其實大多時候就是喬哥在幫襯。喬哥也是窮人,母親生下他在坐月子時候病逝了。父親面包踩着三輪車硬是拉拔着他長大。小雲鵬自幼懂事,除了竭盡全力把書念好,大量的時間就是用來掙錢。賣報紙、撿破爛,再不就是到餐館洗碗碟抹桌子,甚至連牽扶着瞎子算命他也幹。長大點,拾掇了輛木版車,拉磚塊運煤渣,哪裏有錢他奔哪裏。生活的擔子過早地壓在了他幼嫩的肩膀上,卻同時也造就了他剛強而又善良的品質。鄰居梅子家的困苦,他當自家的事。每掙回一點錢來,除了給漸漸年老的父親買點補品,其餘的幾乎都用在和梅子的學習開支上去了。

       拿到喬哥用血汗換來的鈔票,梅子從不說謝謝。她心裏牢記着的是書上常看到的一句話:此生無以爲報,來世當效犬馬之勞。喬哥所做的,決不是謝謝兩字能夠回報得了的。梅子在努力地尋找一點點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日常,喬哥家的冬暖夏涼,全由梅子着意。老祖母去世後,梅子更是把這當成自己的家一樣操着心。密縫細補漿漿洗洗的,總讓沒娘的喬哥一身整潔地出現于人前。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說的一點沒錯。

        如今,高考在即,如何應付繼續升學的經濟需求,是擺在兩人面前一個嚴峻的問題。當喬哥作出了決定時,梅子知道沒必要再爲之多費口舌。她把已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咽回了肚子。望着漸漸暗了下來的天空出神着。那一夜,她睜着眼睛迎來了東方第一道晨曦。

       二十多天後,梅子嫁人了。不滿二十歲的她,在媒婆的撮合下,跟着個将近六十歲的華僑離開濱城去了南方。消息傳來,在高三年段的幾百同學中不啻于一場地震。人們震驚了,三五成堆揣摩着猜測着,更多的卻是歎息與唏噓。惟獨喬雲鵬似乎與他全然無關,照樣認真地抄寫他的講義,照樣大口大口地扒拉他簡易的飯菜。隻有細心的人才偶爾看到,深夜的學校運動場,不時出現他徘徊着的身影&hellip&hellip

  故事的發展很簡單,也很不幸。喬哥領取某省地質學院錄取通知單的那天,在南方的梅子,用一塊磚頭把老公的腦袋敲開了。然後平靜地走進了公安局大門去自首。根據案情的因果以及認罪态度,法院在量刑的時候實施了人性化,判決梅子有期徒刑十五年,發配到東北的梧州女子監獄。至于她爲何弑夫,沒人能說清來龍去脈。因爲與本文關系不大,筆者也無意去尋根究底。唯一知道的是,服刑期間立了幾次大功小功,梅子受到減刑三年提前釋放的寬待。走出監獄的時候,她離四十歲還有七年。

     這個世間,梅子已經沒任何親人了,此後将投奔何方,梅子心中沒底。好多時候,她甚至不想離開關懷着她的管教與姐妹般親密的獄友,不想離開這塞北的溯風與白雪。當喬哥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時候,梅子無法判斷自己是身在夢中或是剛從夢中驚醒。

     南下列車的輪子飛旋着,濱城越來越近了,可兩人的交談卻越來越少了。十二年的闊别,梅子沒勇氣提起,是近鄉情更怯,或是盡在不言中,有誰能說明白啊。

     正值改革剛開始的年代,濱城也在變化着。那滿載童年記憶的舊街道沒有了,出現在視線裏的是正在興建着的浩大工地。原來住家的地方,現在是個幼兒園。在那邊,梅子木偶般地呆立了半個時辰,喬哥默默地站在身後陪着她。在喬哥的安排下,梅子當天住進了一家招待所。

     第二天,喬哥又來了,爲梅子買來了一件包裝得很嚴實的毛線衣,臨走時候,又在桌子上擱下了一小疊鈔票。梅子照樣沒拒絕,可她卻第一次說了謝謝。話音剛落,走到門邊的喬哥猛地回過了頭,象端詳着陌生人似地朝着梅子盯了片刻,絡腮胡子遮蓋下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終于什麽都沒說,走了。

     随着重返家鄉,那遠逝的記憶潮水般鋪天蓋地洶湧而至,翻滾着,交疊着,竟使得梅子無力承受。十二年了,她基本适應了那鐵窗生涯,适應了那雪地冰天。而當置身這生她養她的土地上的時候,帶給她的卻是異國他鄉般的孤寂與凄涼。實在的說,最令她難于面對的是喬哥以及那粗黑的絡腮胡子。四千多個日日夜夜,現在的喬哥他&hellip&hellip

     兩天後,經過激烈思想鬥争的陣痛後,梅子登上了北去的列車,再一次從喬哥身邊悄悄地離開了。在獄中曾與一個姐妹談起,出獄後一起到東北某農場找個活兒做。離開招待所,她在服務台留給了喬哥一張紙條:&ldquo喬哥,人生本就是這樣奇怪地經常重複着。原諒我的第二次不告而别。别記挂我,更别找我。祝福你和嫂子,祝福你全家人!當星星布滿夜空的時候,其中有兩顆是我的眼睛&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

     寒來暑往,很快地三年過去了。塞北的冰雪磨硬了梅子的骨骼與皮膚,惟有胸膛裏的那顆心,依然是熱的、柔軟的,因爲它包裹着那揮不去趕不走的往事,它們時不時悄悄地可又猛烈地撞擊着梅子的心,使它異常激烈地跳蕩着。

     幾件簡易的換洗衣服已經破舊了,惟有喬哥送的毛線衣還舍不得啓封。夜深人靜的時候,梅子常擁它入懷,讓自己那顆依然火熱着的心緊緊地熨燙着它,向她傾訴着所有。

     今夜無眠。 零下近三十度的氣溫把被窩凍得簡直象冰窖。梅子坐了起來,象爲嬰兒更換襁褓一樣小心翼翼地拆開喬哥送的這件禮物,決定從明天起,讓它日夜緊貼自己的肌膚。

        撕開包裝紙,一件粉紅色的毛線衣露了出來,雖款式是幾年前的,已經不再流行了,但質量倒是挺實在。用手撫摩着這柔軟的毛線衣,一股難于言表的酸楚堵上了梅子的喉口。她無力地躺在床上,把毛線衣貼在胸前,緊緊壓住那即将蹦跳出胸膛的心,眼淚迷糊了她的雙眼。

     突地,梅子感覺手掌按壓下的毛線衣裏層似乎還有着什麽東西,倏地翻身坐了起來,手腳麻利地抖開了它。果然,出現在眼前的是張折疊得很好的紙條,旁邊一個深紅色的小荷包,裏面有個硬物,掏出一看,是個金燦燦的的戒指。梅子迅速扭亮了電燈,象打擺子一樣渾身哆嗦着展開了那紙條:

     &ldquo小丫,這些年來你受苦了,讓這毛線衣代替我呵護你。那年你從我身邊消失時,我不絕望。我知道你犧牲了自己來換取我的繼續升學,我必須走好這個裏程。每天,我都在等候,我堅信總有一天會等到你的。今天,你終于回到了我的身邊&hellip&hellip這個戒指是父親去世前交給我的,他轉達我媽生前的願望,要我日後親自把它戴到兒媳婦的手上去。小丫,請求你,幫我滿足兩位老人家的臨終囑托。兩天後,我來聽取你的答複&hellip&hellip&rdquo

  緊攢在手中的紙條被揉皺了。這遲來一封信啊,難道人世間竟然真的有如此殘酷的事實!一陣天旋地轉,梅子癱倒在床上,錐心鑽骨的疼痛襲遍她全身。如果說,十五年前的遁離是個違心的選擇,那麽三年前的不辭而别便是天意殘忍的作弄了。&ldquo蒼天啊!&rdquo望着窗外的夜空,徹底崩潰的梅子發出撕肝裂膽的一聲悲鳴。

  北風呼呼,夾裹着鵝毛大雪拼命地拍打窗戶,誰來回答她?

     &hellip&hellip

     幾天後,梅子回到了濱城,發瘋似的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喬哥。她後悔當時沒問他地址,要不就是留下一個電話也好。大街小巷留下了梅子的足迹,鋼鐵般堅強的她,如今卻是淚痕滿面。拖着心力交瘁的身體,梅子努力地找尋往日的同學,查問着舊時的熟人。在幾乎絕望的時刻,終于在當年物理老師處知道,就在梅子離開招待所的第三個月,喬雲鵬申請到雲貴高原支援西部開發去了。那老師說,喬哥是來歸還向老師借的資料時順便說的,至于去的什麽地方,老師也不知道。

     &hellip&hellip

       城市的白晝消逝得特别快,才過午不久,太陽就躲進了高樓大廈後面去了,在街道上留下了一大片陰影。行人匆匆,沒有人去注意到步履踉跄的梅子。她漫無目的地蹒跚在街道上,在一個小花圃前,實在走不動了,手扶着身邊的棕榈樹站定。不遠處的石凳上,一對小情侶正在如膠似漆卿卿我我。梅子出神地盯着他們看,任由淚水在她臉頰上無聲的滾落。

       &ldquo失去的,我要親手追回來,天涯海角,我也去!&rdquo梅子突然咬牙切齒地低吼了一聲,昂起頭,拔腿就朝火車站方向奔去。北風吹着她的頭發,亂蓬蓬的披散在額頭,那隻金戒指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閃閃發光。

        街道對面,一家餐館正在慶賀開張,在轟天的鞭炮聲中傳來了毛阿敏的《千古一愛》:&ldquo&hellip&hellip千古一愛,心底深埋,惜隻惜啊,哀隻哀,那愛字到死,也沒說出來&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

  梅子後來如何,有很多不一樣的說法。有人說她終于找到了心愛的喬哥,與喬雲鵬喜結連理,還多了個白白胖胖的孩子,日子雖不很寬裕,可是好甜蜜溫馨也有人說,千裏跋涉的梅子,不堪風霜摧殘,病倒在一個異地旅社裏。有個當地人照顧了他,後來兩人就結了婚,那人也叫雲鵬更有人說,在西部那叫&ldquo雲鵬&rdquo的山嶺邊,一個藏族老阿媽收留了昏倒在荒野上的梅子,兩人母女相稱,過起了日子。傳話的人還繪聲繪色的補充,那藏族老阿媽長得很象梅子死去的老祖母&hellip&hellip

十二年了,除了管教与值勤警卫,梅子几乎没见到男人。为男人而割舍幸福,为男人而锒铛入狱,使梅子在主观上早就想去忘却男人。可是当梧州女子监狱那沉重的大铁门拉开时,梅子第一眼看到的却偏偏就是个男人。

     男人在不远处焦虑地朝这边望着,闪亮的眼眸分明在呼唤着梅子深埋于岁月里的记忆,可那络腮胡子却偏又使得刚开启的记忆门扉重新关闭。梅子不敢冒昧,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辽远的天空。冬天的太阳依然眩目,好亮好暖。久违了,蓝天白云!轻轻呼出一口长气,梅子舒坦地闭上了眼睛。

     &ldquo小丫!&rdquo耳边一声低唤,犹如一记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梅子早已迟钝了的神经,猛的睁开眼睛&mdash&mdash是他!本来就疲惫不堪的梅子象突然触电般的浑身颤抖了起来,那一幕幕的往事,记住的,淡忘的,如同积压于水池深处的沉渣,哗的一声全都浮出了记忆的表层&hellip&hellip

   &hellip&hellip

     他称她小丫,她尊他乔哥。同住滨城靠近郊区一条旧街道上的他们,整个童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直到了念上高中,乔哥与梅子几乎形影不离。两人是亲兄妹还是小恋人,不明就里的人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他们的亲近,很少有人为此而去操心了。

    他叫乔云鹏,很阳刚很帅气她就叫梅子,很俊俏很单纯。接受教育的原因,使得两人优雅的气质明显与众不同,走在街头,拥有极高的回头率。班上好事的同学戏称他们为金童玉女。这郎才女貌,这情真意笃,人们除了善意的嫉妒与眼红,绝没有人敢去试图横刀夺爱。

       那年春天,桃花正纷纷扬扬的时候,校园里的绿草地上,两人各捧饭盒吃着晚餐。夕阳将坠未坠,风儿轻轻。

    &ldquo小丫,再有几个月就要面临高考了,有何打算?&rdquo把一块红烧肉从自己饭盒里夹给梅子后,乔哥不经意似地开了口。

    &ldquo&hellip&hellip&rdquo梅子没回答,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乔哥看,想弄清楚乔哥问这话的目的

  &ldquo凭咱俩的经济情况,都上大学绝对不可能的。你成绩好,是读书的料,你上!&rdquo

      &ldquo那乔哥你呢?&rdquo把那红烧肉重新放回乔哥饭盒,梅子怯生生地问。她预感到乔哥要作出什么重大决定了。

      &ldquo我吗?再说吧。&rdquo乔哥把目光投到了天边的晚霞,&ldquo至少我可以找份工作做,支撑你上完大学!&rdquo说话的同时,乔哥拿筷子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下,虽用力不大却迅疾凌厉。这手势梅子明白,它表示绝不具有商量的余地。

     梅子家里只有个年迈的老祖母陪她过日子。上学念书除了街道救济,便是亲朋筹措。俗话说的好,贫寒人家无亲友,其实大多时候就是乔哥在帮衬。乔哥也是穷人,母亲生下他在坐月子时候病逝了。父亲面包踩着三轮车硬是拉拔着他长大。小云鹏自幼懂事,除了竭尽全力把书念好,大量的时间就是用来挣钱。卖报纸、捡破烂,再不就是到餐馆洗碗碟抹桌子,甚至连牵扶着瞎子算命他也干。长大点,拾掇了辆木版车,拉砖块运煤渣,哪里有钱他奔哪里。生活的担子过早地压在了他幼嫩的肩膀上,却同时也造就了他刚强而又善良的品质。邻居梅子家的困苦,他当自家的事。每挣回一点钱来,除了给渐渐年老的父亲买点补品,其余的几乎都用在和梅子的学习开支上去了。

       拿到乔哥用血汗换来的钞票,梅子从不说谢谢。她心里牢记着的是书上常看到的一句话:此生无以为报,来世当效犬马之劳。乔哥所做的,决不是谢谢两字能够回报得了的。梅子在努力地寻找一点点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日常,乔哥家的冬暖夏凉,全由梅子着意。老祖母去世后,梅子更是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操着心。密缝细补浆浆洗洗的,总让没娘的乔哥一身整洁地出现于人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的一点没错。

        如今,高考在即,如何应付继续升学的经济需求,是摆在两人面前一个严峻的问题。当乔哥作出了决定时,梅子知道没必要再为之多费口舌。她把已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望着渐渐暗了下来的天空出神着。那一夜,她睁着眼睛迎来了东方第一道晨曦。

       二十多天后,梅子嫁人了。不满二十岁的她,在媒婆的撮合下,跟着个将近六十岁的华侨离开滨城去了南方。消息传来,在高三年段的几百同学中不啻于一场地震。人们震惊了,三五成堆揣摩着猜测着,更多的却是叹息与唏嘘。惟独乔云鹏似乎与他全然无关,照样认真地抄写他的讲义,照样大口大口地扒拉他简易的饭菜。只有细心的人才偶尔看到,深夜的学校运动场,不时出现他徘徊着的身影&hellip&hellip

  故事的发展很简单,也很不幸。乔哥领取某省地质学院录取通知单的那天,在南方的梅子,用一块砖头把老公脑袋敲开了。然后平静地走进了公安局大门去自首。根据案情的因果以及认罪态度,法院在量刑的时候实施了人性化,判决梅子有期徒刑十五年,发配到东北的梧州女子监狱。至于她为何弑夫,没人能说清来龙去脉。因为与本文关系不大,笔者也无意去寻根究底。唯一知道的是,服刑期间立了几次大功小功,梅子受到减刑三年提前释放的宽待。走出监狱的时候,她离四十岁还有七年。

     这个世间,梅子已经没任何亲人了,此后将投奔何方,梅子心中没底。好多时候,她甚至不想离开关怀着她的管教与姐妹般亲密的狱友,不想离开这塞北的溯风与白雪。当乔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候,梅子无法判断自己是身在梦中或是刚从梦中惊醒。

     南下列车的轮子飞旋着,滨城越来越近了,可两人的交谈却越来越少了。十二年的阔别,梅子没勇气提起,是近乡情更怯,或是尽在不言中,有谁能说明白啊。

     正值改革刚开始的年代,滨城也在变化着。那满载童年记忆的旧街道没有了,出现在视线里的是正在兴建着的浩大工地。原来住家的地方,现在是个幼儿园。在那边,梅子木偶般地呆立了半个时辰,乔哥默默地站在身后陪着她。在乔哥的安排下,梅子当天住进了一家招待所。

     第二天,乔哥又来了,为梅子买来了一件包装得很严实的毛线衣,临走时候,又在桌子上搁下了一小叠钞票。梅子照样没拒绝,可她却第一次说了谢谢。话音刚落,走到门边的乔哥猛地回过了头,象端详着陌生人似地朝着梅子盯了片刻,络腮胡子遮盖下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于什么都没说,走了

     随着重返家乡,那远逝的记忆潮水般铺天盖地汹涌而至,翻滚着,交叠着,竟使得梅子无力承受。十二年了,她基本适应了那铁窗生涯,适应了那雪地冰天。而当置身这生她养她的土地上的时候,带给她的却是异国他乡般的孤寂与凄凉。实在的说,最令她难于面对的是乔哥以及那粗黑的络腮胡子。四千多个日日夜夜,现在的乔哥他&hellip&hellip

     两天后,经过激烈思想斗争的阵痛后,梅子登上了北去的列车,再一次从乔哥身边悄悄地离开了。在狱中曾与一个姐妹谈起,出狱后一起到东北某农场找个活儿做。离开招待所,她在服务台留给了乔哥一张纸条:&ldquo乔哥,人生本就是这样奇怪地经常重复着。原谅我的第二次不告而别。别记挂我,更别找我。祝福你和嫂子,祝福你全家人!当星星布满夜空的时候,其中有两颗是我的眼睛&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

     寒来暑往,很快地三年过去了。塞北的冰雪磨硬了梅子的骨骼与皮肤,惟有胸膛里的那颗心,依然是热的、柔软的,因为它包裹着那挥不去赶不走的往事,它们时不时悄悄地可又猛烈地撞击着梅子的心,使它异常激烈地跳荡着。

     几件简易的换洗衣服已经破旧了,惟有乔哥送的毛线衣还舍不得启封。夜深人静的时候,梅子常拥它入怀,让自己那颗依然火热着的心紧紧地熨烫着它,向她倾诉着所有。

     今夜无眠。 零下近三十度的气温把被窝冻得简直象冰窖。梅子坐了起来,象为婴儿更换襁褓一样小心翼翼地拆开乔哥送的这件礼物,决定从明天起,让它日夜紧贴自己的肌肤。

        撕开包装纸,一件粉红色的毛线衣露了出来,虽款式是几年前的,已经不再流行了,但质量倒是挺实在。用手抚摩着这柔软的毛线衣,一股难于言表的酸楚堵上了梅子的喉口。她无力地躺在床上,把毛线衣贴在胸前,紧紧压住那即将蹦跳出胸膛的心,眼泪迷糊了她的双眼。

     突地,梅子感觉手掌按压下的毛线衣里层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倏地翻身坐了起来,手脚麻利地抖开了它。果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张折叠得很好的纸条,旁边一个深红色的小荷包,里面有个硬物,掏出一看,是个金灿灿的的戒指。梅子迅速扭亮了电灯,象打摆子一样浑身哆嗦着展开了那纸条:

     &ldquo小丫,这些年来你受苦了,让这毛线衣代替我呵护你。那年你从我身边消失时,我不绝望。我知道你牺牲了自己来换取我的继续升学,我必须走好这个里程。每天,我都在等候,我坚信总有一天会等到你的。今天,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hellip&hellip这个戒指是父亲去世前交给我的,他转达我妈生前的愿望,要我日后亲自把它戴到儿媳妇的手上去。小丫,请求你,帮我满足两位老人家的临终嘱托。两天后,我来听取你的答复&hellip&hellip&rdquo

  紧攒在手中的纸条被揉皱了。这迟来一封信啊,难道人世间竟然真的有如此残酷的事实!一阵天旋地转,梅子瘫倒在床上,锥心钻骨的疼痛袭遍她全身。如果说,十五年前的遁离是个违心的选择,那么三年前的不辞而别便是天意残忍的作弄了。&ldquo苍天啊!&rdquo望着窗外的夜空,彻底崩溃的梅子发出撕肝裂胆的一声悲鸣。

  北风呼呼,夹裹着鹅毛大雪拼命地拍打窗户,谁来回答她?

     &hellip&hellip

     几天后,梅子回到了滨城,发疯似的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乔哥。她后悔当时没问他地址要不就是留下一个电话也好。大街小巷留下了梅子的足迹,钢铁坚强的她,如今却是泪痕满面。拖着心力交瘁的身体,梅子努力地找寻往日的同学,查问着旧时的熟人。在几乎绝望的时刻,终于在当年物理老师处知道,就在梅子离开招待所的第三个月,乔云鹏申请到云贵高原支援西部开发去了。那老师说,乔哥是来归还向老师借的资料时顺便说的,至于去的什么地方,老师也不知道

     &hellip&hellip

       城市的白昼消逝得特别快,才过午不久,太阳就躲进了高楼大厦后面去了,在街道上留下了一大片阴影。行人匆匆,没有人去注意到步履踉跄的梅子。她漫无目的地蹒跚在街道上,在一个小花圃前,实在走不动了,手扶着身边的棕榈树站定。不远处的石凳上,一对小情侣正在如胶似漆卿卿我我。梅子出神地盯着他们看,任由泪水在她脸颊上无声的滚落。

       &ldquo失去的,我要亲手追回来,天涯海角,我也去!&rdquo梅子突然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声,昂起头,拔腿就朝火车站方向奔去。北风吹着她的头发,乱蓬蓬的披散在额头,那只金戒指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闪闪发光。

        街道对面,一家餐馆正在庆贺开张,在轰天的鞭炮声中传来了毛阿敏的《千古一爱》:&ldquo&hellip&hellip千古一爱,心底深埋,惜只惜啊,哀只哀,那爱字到死,也没说出来&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

  梅子后来如何,有很多不一样的说法。有人说她终于找到了心爱的乔哥,与乔云鹏喜结连理,还多了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日子虽不很宽裕,可是好甜蜜温馨也有人说,千里跋涉的梅子,不堪风霜摧残,病倒在一个异地旅社里。有个当地人照顾了他,后来两人就结了婚,那人也叫云鹏更有人说,在西部那叫&ldquo云鹏&rdquo的山岭边,一个藏族老阿妈收留了昏倒在荒野上的梅子,两人母女相称,过起了日子。传话的人还绘声绘色的补充,那藏族老阿妈长得很象梅子死去的老祖母&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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