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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地狱的名字

发布时间:2022-04-15 00:20:01

  我叫安有新,失業将近半年的我,終于找到了工作。在一家私企裏做文員。公司的人事經理很人性,幫我在公司附近找到一套租金很便宜的房子。那是在長延街48號的芳庭公寓。這個公寓像是用了别人的名字,因爲它一點也不香,隻有股發黴的潮味兒,像是衛生間裏的一把放久了的拖把。最大的好處就是便宜。我住在四樓,最北面的一間。整整一層,好像隻有我一個。每天下班回來,真安靜,躺在床上就可以聽見水龍頭的水滴聲,或是蟑螂在垃圾筒翻找我的硬父親面包。

  在我搬進來的第二個月,天氣驟然冷了。加班回來的時候,下了大雪。我凍得渾身發抖,一把鑰匙半天插不進鎖孔。就在這時,隔壁402的門開了,一個女人探出頭對我說:&ldquo哎呀,恩泰回來了。咱們家在這邊兒,你去哪兒啊?&rdquo

  我摸不着頭腦地回頭看了看,确定她是在和我說話。可是,我根本不認識她。

  那個女人見我不動,就從房間裏走出來,挽起我的胳膊說:&ldquo恩泰,你今天怎麽了?怪怪的。我是你老婆明珠啊。你不記得了?&rdquo

  沒想到,我就這樣成了已婚人士。可是我真的不記得。我讷讷地被她拉進402,裏面暖洋洋的,飄着股粥香。我說:&ldquo你搞錯了,我叫安有新,不是恩泰。&rdquo

  但是那個自稱是明珠的女人卻像根本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盛了一碗粥放在桌上說:&ldquo我煮了皮蛋瘦肉粥,快來吃吧。&rdquo

  這樣寒冷的夜晚,我被一碗微燙的粥打敗了。那碗粥熬得很糯,肉絲切得很細。我坐在桌旁慢慢地吃,明珠笑盈盈地看着我,一言不發。我被她看得心裏發毛,不知道她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突然,她臉色一變,拿起手邊的不鏽鋼湯勺,兇惡地向我砸了過來。我當她聽見了我的心裏獨白,驚慌失措地躲在一旁。而她勺子的落點,卻是桌子上一隻過路的蟑螂。

  她捂着嘴,咯咯地笑了:&ldquo一個蟑螂就把你吓成這樣,快坐下吃粥吧。&rdquo

  桌上的蟑螂被砸穿了肚子,半死不活地蹬着纖細的腳。我哪裏還有吃粥的胃口,裝作恍然想起什麽似的,說:&ldquo對了,今天加班,我忘了,你别等我了,先睡吧。&rdquo

  &ldquo那你快去吧。公事重要。&rdquo

  沒想到這個瘋女人這麽識大體。我慌手慌腳地逃出了門外。

  二

  第二天,我起晚了。路過樓門前管理處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昨晚遇見的那個女人,于是敲了敲窗子,對裏面的保安魏志說:&ldquo老魏,我新搬來的鄰居是幹什麽的?&rdquo

  老魏看着我,怔了一下說:&ldquo什麽鄰居,四樓除了你,還沒人搬來呢!&rdquo

  &ldquo怎麽會沒有人呢?我昨天晚上還喝了她的粥。&rdquo

  老魏一聽,不耐煩地擺擺手說:&ldquo去,去一邊胡鬧去。&rdquo

  我被他的态度惹惱了。我推開他的房門,拉着他的胳膊說:&ldquo走,咱們上四樓,你當我騙你啊。&rdquo

  老魏脾氣向來不好,像他的身材一樣五大三粗。他&ldquo嘩&rdquo地拿起鑰匙,隻說了一個字,走。

  第一次覺得四樓這麽空曠,老魏手中的鑰匙,嘩嘩地泛着回聲。看老魏的樣子,好像真不知道新搬來的這個女人。站在402的門前,老魏用眼角瞥了我一眼,拿起備用鑰匙打開了房門。我抄着手站在一旁,擺出看戲的樣子。老魏用鼻子&ldquo哼&rdquo了一聲,推開了房門。

  房間裏,确實和我昨天看到的一樣,幹淨、整潔,井井有條。隻是那個女人不在。老魏皺着眉,一臉的疑惑,不知小聲地嘟囔些什麽。

  &ldquo怎麽樣?有人來住了吧?&rdquo我問。

  這時,門外響起一縷熟悉的聲音:&ldquo恩泰,你加班回來了?有朋友來,怎麽也不告訴我?&rdquo

  聽到聲音,老魏顯然比我還驚訝,他直直地看着那女人,臉上突然露出異樣的驚恐。他結結巴巴地大叫着:&ldquo别&hellip&hellip别過來。&rdquo跌跌撞撞地沖到了門外。

  這太讓我意外了,沒想到世界上還有讓老魏害怕的事。明珠拉着我的手說:&ldquo老公,你的朋友好奇怪哦。&rdquo

  我觸電似的抽回手,說:&ldquo我&hellip&hellip要去上班了。&rdquo

  三

  整個白天,我都心不在焉。那個叫明珠的女人太過離奇,而老魏的反應也十分蹊跷。很明顯,他應該知道那個女人是誰。我準備晚上回去好好問問他。可是,就在這一天的晚上,芳庭公寓出了大事。

  我下班的時候,老魏已經下班了。我正想找他的電話,就在這時,地下室裏傳來一聲悚然無比的尖叫。芳庭公寓的地下室,放着幾台投币滾筒洗衣機。我沖到地下室的時候,一個女人正驚恐萬分地跌坐在地上。公共洗衣機向來巨大,像隻怪獸般怒吼着,圓形的玻璃門裏,翻滾着沸騰似的泡沫,此時,它竟是紅色的。突然,&ldquo轟&rdquo的一聲,一張臉貼在了玻璃門上,瞪着僵滞的眼,滿面刮傷。

  我也吓得失聲叫了出來。沒想到困在洗衣機裏的,竟是老魏。趕來的保安飛快地沖過去拔掉了電源,慌手慌腳地打開上鎖的洗衣機門,老魏龐大的身軀像條鲸魚的屍體,跟着湧出的污水傾倒出來。我沒敢靠近,隻是遠遠地看着,老魏被銀色的膠帶纏住了手腳,死了。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直視死亡,心裏忍不住泛起一陣陣的惡心。其實我和老魏不熟,隻是剛剛認識的朋友。可是兩個單身男人的寂寞是互通的。想起老魏死魚似的躺在濕粘的地上,我忍不住蹲在走廊的角落裏吐了。

  我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背,輕聲慢語地說:&ldquo恩泰,你怎麽了?&rdquo

  是明珠。她溫柔地蹲在我旁邊。那一刻,我突然覺得,當恩泰也沒什麽不好,至少死了會有人爲我掉一滴眼淚。我拿着袖子擦了擦嘴,轉頭對她說:&ldquo明珠,我想喝粥。&rdquo

  明珠望着我,嫣然笑了。那一個冬夜很暖,身邊偎着柔軟的明珠。隻是我不叫安有新。我叫恩泰,涼恩泰。

  四

  我想,我快要忘了我是誰了。我喜歡明珠叫我恩泰,滿眼都是柔情。我幾乎忘記了她身上那些詭異不解的部分,相信她隻是一個等愛等瘋了的女子。那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無聊的電視劇,明珠在一旁爲我熨襯衫。

  我說:&ldquo一輩子和我這樣過,你不膩嗎?&rdquo

  明珠擡起頭,反問我:&ldquo你願意和我這樣過一輩子嗎?&rdquo

  &ldquo願意。&rdquo

  &ldquo永遠?&rdquo

  這樣問,就有些像誓言了。我很鄭重地望着她,點了點頭。明珠便笑了。那種笑,不僅是幸福,還有一點悲哀。她輕柔地向我依了過來。可是就在那一刻,她手中的電熨鬥意外地掉了,不偏不倚地砸在我臉上。我聽見炙焦串響的聲音,大片的皮肉黏結在滾燙的鋼板上,透出鑽心的疼痛。明珠驚慌地尖叫着,用力扯開了電熨鬥。我覺得自己的半張臉都跟着飛走了。

  我拼命狂叫,從未有過的痛楚讓我變得瘋狂。明珠拉着我沖進浴室,不停地用冷水洗刷着我的臉。而我卻在冰冷的水柱中失去了意識。

  五

  &ldquo恩泰,你醒了。&rdquo

  這是我昏迷了五天之後,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明珠說:&ldquo你放心,一切都會好的。給你做手術的是最好的醫生。&rdquo

  我的臉像鐵板上的牛肉,噴了鹽和辣椒,火辣地疼痛着。我不想說話,也說不出話,隻能生不如死地躺着。明珠終日守在我左右。一個月後,我可以出院了,臉上繃帶拆掉了,仍腫脹如豬頭。明珠很體諒我,把家裏的鏡子都拿掉了。她說:&ldquo你在我眼裏,永遠是最好的。&rdquo

  芳庭公寓的住戶更少了,接二連三的意外鬧得人心惶惶。剛一入夜,整幢樓就變得悄無聲息。這幾天,我的臉終于不再疼痛了,似乎也沒原來那樣腫。明珠近來常常不在,我一個人守着空蕩蕩的房子。天氣漸漸地暖了,房間多了許多蟲子。它們趁着夜色,會爬上我的臉。

  我開始對它們忍無可忍,用鞋子滿屋子追打。這一天,一隻碩大的蟑螂爬進了壁櫥。我挪開裏面堆放的衣服,擠進去。它以爲停在黑暗中應該是安全了吧,我揚起鞋底&ldquo啪&rdquo地拍在它身上。可是,當我擡起手臂的時候,壁櫥的側板卻顫巍巍地掉了下來。後面突然現出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直直地瞪着我。成群的蟲子從裏面爬出來四下逃竄。我驚恐地大張着嘴巴,夾在壁櫥的縫隙裏幾乎窒息。那雙眼屬于一具屍體,一具被生石灰腌制過的屍體。我确定她是明珠,隻是幹癟的肌肉把嘴拉扯出一個莫名詭異的笑容。

這時,房門開了,傳來輕輕的腳步聲:&ldquo恩泰,你在做什麽呢?&rdquo

  是明珠。我在心裏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ldquo沒&hellip&hellip沒什麽。&rdquo

  我想問她是人是鬼?可是她冰冷的手拉住我,吓得我問不出口。明珠溫柔地說:&ldquo今天,我帶你去見見我家的親友。我說你出了意外,你别說話。&rdquo

  我連連點頭:&ldquo好,我不說話。&rdquo

  那一天晚上,明珠帶我去了一座裝飾古舊的大宅,豪華的裝飾像是富商城外的度假别墅。那裏都是我從不認識的人,明珠一直拉着我,不肯離開半步。我隻要微笑、點頭,她就對我點頭、微笑。我想,這也許是個陰謀。但是我不能輕易打破這個遊戲的規則。老魏就是最好的懲戒,隻看她一眼,就丢了性命。想起老魏,我就不由得害怕。我悄聲地問明珠:&ldquo知道嗎?我看見你的屍體了!&rdquo

  明珠卻幽幽地笑了,說:&ldquo恩泰,你再向裏看看,就會看見你的。&rdquo

  明珠的話讓我毛骨悚然,我已經死了嗎?像她一樣?

  六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芳庭公寓的401,很安靜,依然聽得見水龍頭的水滴聲,或是一隻蟑螂在垃圾筒裏的腳步聲。我坐起來,回想昨晚發生了什麽。我好像是醉了,又好像是昏迷。總之我有些記不清了。牆上的鍾表,已經快要8點30了。我想,雖然病休沒到,也應該去公司看看。這份工作得來不易。我胡亂穿了件衣服出門了。

  402的門緊閉着,我瞥了一眼,就匆匆地走了。那個詭異的房間有太多的謎團,我不想聽了。路過一樓管理室的時候,老魏探頭和我打了聲招呼。我随口應了一句,卻刹那間怔住了。

  怎麽會是老魏!

  我轉頭問他:&ldquo你不是死在地下室了嗎?&rdquo

  老魏一聽就火了,拍着桌子跳起來說:&ldquo你能說點好話不?我回老家看趟兒子,怎麽就死了。&rdquo

  我慌了,心裏亂成了一團。我揪着他說:&ldquo不對,你那天去了402之後就死了。&rdquo

  &ldquo402那房間一百年都沒人住了。&rdquo老魏看着我疑惑的樣子一把抓起鑰匙說:&ldquo走,看看去。&rdquo

  老魏拿着鑰匙,在走廊裏嘩嘩地走着。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覺得事件似乎又在重演了。我站在402的房門前,心裏有種難以言表的恐懼。我抓住老魏拿鑰匙的手說:&ldquo算了,别進去了。&rdquo

  但老魏卻滿不在乎地推開我說:&ldquo怕什麽?&rdquo說着,房門就被他打開了。我等待着老魏發出驚奇的聲音,可是發出聲音的卻是我。

  402裏空空的,根本沒有人住過的痕迹,隻有從窗角溢進來的淡色陽光,鋪在地上。然而讓我更加詫異的是,在402的牆壁上有一面鏡子,可裏面映出的影子,卻不是我!我撫着自己的臉,恐懼地說:&ldquo這是誰?我是誰?這鏡子裏的人是誰?&rdquo

  老魏被我的樣子吓到了。他搖晃着我說:&ldquo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rdquo

  我指着自己說:&ldquo這是誰啊?這不是我?&rdquo

  &ldquo怎麽會呢,你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啊!&rdquo老魏莫名其妙地說。

  而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愣住了。我忽然想起公司,還有十幾個同事與我朝夕相處,他們不會不認得我。于是我匆匆忙忙地趕去公司。但是那裏等待我的,卻是一家陌生的公司,沒有人認識我。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個精神病患者。而我怔怔地怵在原地,感覺自己真的要瘋了。

   七

  我坐在從首爾飛回的航班上,已是一年之後。松麗集團的家事,已經在公衆中鬧得沸沸揚揚。松麗集團的年輕老總涼恩泰已經确認被殺,公司全部由他夫人掌管。其實涼恩泰原是個夫憑妻貴的男人,開公司的第一筆資金就是從妻子家借來的。當初,爲了拿到這筆錢,他曾和妻子明珠簽下利潤平分的合約。然而,當他的企業發展到利稅千萬時,夫妻感情卻變得貌合神離,白白分出的一半讓他心痛不已!于是他找來一個和他妻子很像的女人,整容成了新的明珠。在殺害了原配之後,讓新明珠簽下了解除合約的協議。而這個新明珠就是老魏的妹妹,魏晴。隻是當魏晴發現自己成了真正的老總夫人,涼恩泰曾經答應給她的那點小錢已經不能滿足她的胃口。于是魏晴把涼恩泰騙到老魏做保安的芳庭公寓,下了毒手。但是那一天,涼恩泰臨死前告訴了她一個秘密。他早就立下遺囑,一旦死亡,全部資産将全部捐獻給慈善機構。

  涼恩泰是狂笑着死去的,然而魏晴卻不敢把涼恩泰死亡的消息透露出去,隻好用處理明珠屍體的辦法,用生石灰腌制了涼恩泰的屍體。她要像涼恩泰改造她一樣,也要改造出一個新的涼恩泰。她需要一個基礎骨骼和涼恩泰很像,又沒有什麽身份背景的男人。于是,她假裝開了家小公司,說是招聘職員,其實是在尋找人選。而我就是被選中的那一個。

  魏晴有自己做樣板,所以她不會告訴我真相。她故意和老魏演一出亦鬼亦真的戲法,讓我恐懼害怕不敢說出實情。其實那天她是有意把熨鬥丢在我的臉上,借着爲我治病,給我整了容。然後故意把我鎖在家裏,不讓我看到鏡子。那一天夜宴,她請來了律師,托詞我不能說話,用她口述我點頭的方式篡改了遺囑,把公司全權委托給她。

  不得不說,魏晴确實是個聰明的女人。而我,也不是個太笨的男人。其實我已經察覺出她的計劃。我之所以陪她演完這場戲,就是想讓她當我是個無用的笨男人。她有她的大富大貴,我有我的小富即安。我一直在偷偷練習涼恩泰的簽名,在整容之後,到銀行簽了一張轉賬兩百萬的支票。這對于涼恩泰的财産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于我來說,就是一生的幸福。我用這筆錢去首爾整回了自己樣子,然後還可以回我的家鄉,開一家不錯的小店。

  至于魏晴,我不想問,也不想碰。我想,每天頂着别人的名字去生活,對她來說已經是很好的懲罰,無異于終身監禁。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爲了利益去扮演别人,與她又有多少分别?所以,我真的管不了那麽多。我隻要知道自己是安有新,就足夠了。

  我叫安有新,失业将近半年的我,终于找到了工作。在一家私企里做文员。公司的人事经理人性,帮我在公司附近找到一套租金便宜房子。那是在长延街48号的芳庭公寓。这个公寓像是用了别人的名字,因为它一点也不香,只有股发霉的潮味儿,像是卫生间里的一把放久了的拖把。最大的好处就是便宜。我住在四楼,最北面的一间。整整一层,好像只有我一个。每天下班回来,真安静,躺在床上就可以听见水龙头的水滴声,或是蟑螂在垃圾筒翻找我的硬父亲面包

  在我搬进来的第二个月,天气骤然冷了。加班回来的时候,下了大雪。我冻得浑身发抖,一把钥匙半天插不进锁孔。就在这时,隔壁402的门开了,一个女人探出头对我说:&ldquo哎呀,恩泰回来了。咱们家在这边儿,你去哪儿啊?&rdquo

  我摸不着头脑地回头看了看,确定她是在和我说话。可是,我根本认识她。

  那个女人见我不动,就从房间里走出来,挽起我的胳膊说:&ldquo恩泰,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我是你老婆明珠啊。你不记得了?&rdquo

  没想到,我就这样成了已婚人士。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我讷讷地被她拉进402,里面暖洋洋的,飘着股粥香。我说:&ldquo你搞错了,我叫安有新,不是恩泰。&rdquo

  但是那个自称是明珠的女人却像根本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盛了一碗粥放在桌上说:&ldquo我煮了皮蛋瘦肉粥,快来吃吧。&rdquo

  这样寒冷的夜晚,我被一碗微烫的粥打败了。那碗粥熬得很糯,肉丝切得很细。我坐在桌旁慢慢地吃,明珠笑盈盈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她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突然,她脸色一变,拿起手边的不锈钢汤勺,凶恶地向我砸了过来。我当她听见了我的心里独白,惊慌失措地躲在一旁。而她勺子的落点,却是桌子上一只过路的蟑螂。

  她捂着嘴,咯咯地笑了:&ldquo一个蟑螂就把你吓成这样,快坐下吃粥吧。&rdquo

  桌上的蟑螂被砸穿了肚子,半死不活地蹬着纤细的脚。我哪里还有吃粥的胃口,装作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说:&ldquo对了,今天加班,我忘了,你别等我了,先睡吧。&rdquo

  &ldquo那你快去吧。公事重要。&rdquo

  没想到这个疯女人这么识大体。我慌手慌脚地逃出了门外。

  二

  第二天,我起晚了。路过楼门前管理处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昨晚遇见的那个女人,于是敲了敲窗子,对里面的保安魏志说:&ldquo老魏,我新搬来的邻居是干什么的?&rdquo

  老魏看着我,怔了一下说:&ldquo什么邻居,四楼除了你,还没人搬来呢!&rdquo

  &ldquo怎么会没有人呢?我昨天晚上还喝了她的粥。&rdquo

  老魏一听,不耐烦地摆摆手说:&ldquo去,去一边胡闹去。&rdquo

  我被他的态度惹恼了。我推开他的房门,拉着他的胳膊说:&ldquo走,咱们上四楼,你当我骗你啊。&rdquo

  老魏脾气向来不好,像他的身材一样五大三粗。他&ldquo哗&rdquo地拿起钥匙,只说了一个字,走。

  第一次觉得四楼这么空旷,老魏手中的钥匙,哗哗地泛着回声。看老魏的样子,好像真不知道新搬来的这个女人。站在402的门前,老魏用眼角瞥了我一眼,拿起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我抄着手站在一旁,摆出看戏的样子。老魏用鼻子&ldquo哼&rdquo了一声,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确实和我昨天看到的一样,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只是那个女人不在。老魏皱着眉,一脸的疑惑,不知小声地嘟囔些什么。

  &ldquo怎么样?有人来住了吧?&rdquo我问。

  这时,门外响起一缕熟悉的声音:&ldquo恩泰,你加班回来了?有朋友来,怎么也不告诉我?&rdquo

  听到声音,老魏显然比我还惊讶,他直直地看着那女人,脸上突然露出异样的惊恐。他结结巴巴地大叫着:&ldquo别&hellip&hellip别过来。&rdquo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门外。

  这太让我意外了,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让老魏害怕的事。明珠拉着我的手说:&ldquo老公,你的朋友好奇怪哦。&rdquo

  我触电似的抽回手,说:&ldquo我&hellip&hellip要去上班了。&rdquo

  三

  整个白天,我都心不在焉。那个叫明珠的女人太过离奇,而老魏的反应也十分蹊跷。很明显,他应该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我准备晚上回去好好问问他。可是,就在这一天的晚上,芳庭公寓出了大事

  我下班的时候,老魏已经下班了。我正想找他的电话,就在这时,地下室里传来一声悚然无比的尖叫。芳庭公寓的地下室,放着几台投币滚筒洗衣机。我冲到地下室的时候,一个女人正惊恐万分地跌坐在地上。公共洗衣机向来巨大,像只怪兽般怒吼着,圆形的玻璃门里,翻滚着沸腾似的泡沫,此时,它竟是红色的。突然,&ldquo轰&rdquo的一声,一张脸贴在了玻璃门上,瞪着僵滞的眼,满面刮伤。

  我也吓得失声叫了出来。没想到困在洗衣机里的,竟是老魏。赶来的保安飞快地冲过去拔掉了电源,慌手慌脚地打开上锁的洗衣机门,老魏庞大的身躯像条鲸鱼的尸体,跟着涌出的污水倾倒出来。我没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老魏被银色的胶带缠住了手脚,死了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直视死亡,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阵的恶心。其实我和老魏不熟,只是刚刚认识的朋友。可是两个单身男人的寂寞是互通的。想起老魏死鱼似的躺在湿粘的地上,我忍不住蹲在走廊角落吐了

  我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背,轻声慢语地说:&ldquo恩泰,你怎么了?&rdquo

  是明珠。她温柔地蹲在我旁边。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当恩泰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死了会有人为我掉一滴眼泪。我拿着袖子擦了擦嘴,转头对她说:&ldquo明珠,我想喝粥。&rdquo

  明珠望着我,嫣然笑了。那一个冬夜很暖,身边偎着柔软的明珠。只是我不叫安有新。我叫恩泰,凉恩泰。

  四

  我想,我快要忘了我是谁了。我喜欢明珠叫我恩泰,满眼都是柔情。我几乎忘记了她身上那些诡异不解的部分,相信她只是一个等爱等疯了的女子。那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无聊的电视剧,明珠在一旁为我熨衬衫

  我说:&ldquo一辈子和我这样过,你不腻吗?&rdquo

  明珠抬起头,反问我:&ldquo你愿意和我这样过一辈子吗?&rdquo

  &ldquo愿意。&rdquo

  &ldquo永远?&rdquo

  这样问,就有些像誓言了。我很郑重地望着她,点了点头。明珠便笑了。那种笑,不仅是幸福,还有一点悲哀。她轻柔地向我依了过来。可是就在那一刻,她手中的电熨斗意外地掉了,不偏不倚地砸在我脸上。我听见炙焦串响的声音,大片的皮肉黏结在滚烫的钢板上,透出钻心的疼痛。明珠惊慌地尖叫着,用力扯开了电熨斗。我觉得自己的半张脸都跟着飞走了

  我拼命狂叫,从未有过的痛楚让我变得疯狂。明珠拉着我冲进浴室,不停地用冷水洗刷着我的脸。而我却在冰冷的水柱中失去了意识。

  五

  &ldquo恩泰,你醒了。&rdquo

  这是我昏迷了五天之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明珠说:&ldquo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给你做手术的是最好的医生。&rdquo

  我的脸像铁板上的牛肉,喷了盐和辣椒,火辣地疼痛着。我不想说话,也说不出话,只能生不如死地躺着。明珠终日守在我左右。一个月后,我可以出院了,脸上绷带拆掉了,仍肿胀如猪头。明珠很体谅我,把家里镜子都拿掉了。她说:&ldquo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好的。&rdquo

  芳庭公寓的住户更少了,接二连三的意外闹得人心惶惶。刚一入夜,整幢楼就变得悄无声息。这几天,我的脸终于不再疼痛了,似乎也没原来那样肿。明珠近来常常不在,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天气渐渐地暖了,房间多了许多虫子。它们趁着夜色,会爬上我的脸。

  我开始对它们忍无可忍,用鞋子满屋子追打。这一天,一只硕大的蟑螂爬进了壁橱。我挪开里面堆放的衣服,挤进去。它以为停在黑暗中应该是安全了吧,我扬起鞋底&ldquo啪&rdquo地拍在它身上。可是,当我抬起手臂的时候,壁橱的侧板却颤巍巍地掉了下来。后面突然现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直直地瞪着我。成群的虫子从里面爬出来四下逃窜。我惊恐地大张着嘴巴,夹在壁橱的缝隙里几乎窒息。那双眼属于一具尸体,一具被生石灰腌制过的尸体。我确定她是明珠,只是干瘪的肌肉把嘴拉扯出一个莫名诡异的笑容

这时,房门开了,传来轻轻的脚步声:&ldquo恩泰,你在做什么呢?&rdquo

  是明珠。我在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ldquo没&hellip&hellip没什么。&rdquo

  我想问她是人是鬼?可是她冰冷的手拉住我,吓得我问不出口。明珠温柔地说:&ldquo今天,我带你去见见我家的亲友。我说你出了意外,你别说话。&rdquo

  我连连点头:&ldquo好,我不说话。&rdquo

  那一天晚上,明珠带我去了一座装饰古旧的大宅,豪华的装饰像是富商城外的度假别墅。那里都是我从不认识的人,明珠一直拉着我,不肯离开半步。我只要微笑、点头,她就对我点头、微笑。我想,这也许是个阴谋。但是我不能轻易打破这个游戏的规则。老魏就是最好的惩戒,只看她一眼,就丢了性命。想起老魏,我就不由得害怕。我悄声地问明珠:&ldquo知道吗?我看见你的尸体了!&rdquo

  明珠却幽幽地笑了,说:&ldquo恩泰,你再向里看看,就会看见你的。&rdquo

  明珠的话让我毛骨悚然,我已经死了吗?像她一样?

  六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芳庭公寓的401,很安静,依然听得见水龙头的水滴声,或是一只蟑螂在垃圾筒里的脚步声。我坐起来,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好像是醉了,又好像是昏迷。总之我有些记不清了。墙上的钟表,已经快要8点30了。我想,虽然病休没到,也应该去公司看看。这份工作得来不易。我胡乱穿了件衣服出门了。

  402的门紧闭着,我瞥了一眼,就匆匆地走了。那个诡异的房间有太多的谜团,我不想听了。路过一楼管理室的时候,老魏探头和我打了声招呼。我随口应了一句,却刹那间怔住了。

  怎么会是老魏!

  我转头问他:&ldquo你不是死在地下室了吗?&rdquo

  老魏一听就火了,拍着桌子跳起来说:&ldquo你能说点好话不?我回老家看趟儿子,怎么就死了。&rdquo

  我慌了,心里乱成了一团。我揪着他说:&ldquo不对,你那天去了402之后就死了。&rdquo

  &ldquo402那房间一百年都没人住了。&rdquo老魏看着我疑惑的样子一把抓起钥匙说:&ldquo走,看看去。&rdquo

  老魏拿着钥匙,在走廊里哗哗地走着。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事件似乎又在重演了。我站在402的房门前,心里有种难以言表的恐惧。我抓住老魏拿钥匙的手说:&ldquo算了,别进去了。&rdquo

  但老魏却满不在乎地推开我说:&ldquo怕什么?&rdquo说着,房门就被他打开了。我等待着老魏发出惊奇的声音,可是发出声音的却是我。

  402里空空的,根本没有人住过的痕迹,只有从窗角溢进来的淡色阳光,铺在地上。然而让我更加诧异的是,在402的墙壁上有一面镜子,可里面映出的影子,却不是我!我抚着自己的脸,恐惧地说:&ldquo这是谁?我是谁?这镜子里的人是谁?&rdquo

  老魏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他摇晃着我说:&ldquo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rdquo

  我指着自己说:&ldquo这是谁啊?这不是我?&rdquo

  &ldquo怎么会呢,你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啊!&rdquo老魏莫名其妙地说。

  而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住了。我忽然想起公司,还有十几个同事与我朝夕相处,他们不会不认得我。于是我匆匆忙忙地赶去公司。但是那里等待我的,却是一家陌生的公司,没有人认识我。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而我怔怔地怵在原地,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七

  我坐在从首尔飞回的航班上,已是一年之后。松丽集团的家事,已经在公众中闹得沸沸扬扬。松丽集团的年轻老总凉恩泰已经确认被杀,公司全部由他夫人掌管。其实凉恩泰原是个夫凭妻贵的男人,开公司的第一笔资金就是从妻子家借来的。当初,为了拿到这笔钱,他曾和妻子明珠签下利润平分的合约。然而,当他的企业发展到利税千万时,夫妻感情却变得貌合神离,白白分出的一半让他心痛不已!于是他找来一个和他妻子很像的女人,整容成了新的明珠。在杀害了原配之后,让新明珠签下了解除合约的协议。而这个新明珠就是老魏的妹妹,魏晴。只是当魏晴发现自己成了真正的老总夫人,凉恩泰曾经答应给她的那点小钱已经不能满足她的胃口。于是魏晴把凉恩泰骗到老魏做保安的芳庭公寓,下了毒手。但是那一天,凉恩泰临死前告诉了她一个秘密。他早就立下遗嘱,一旦死亡,全部资产将全部捐献给慈善机构

  凉恩泰是狂笑着死去的,然而魏晴却不敢把凉恩泰死亡的消息透露出去,只好用处理明珠尸体的办法,用生石灰腌制了凉恩泰的尸体。她要像凉恩泰改造她一样,也要改造出一个新的凉恩泰。她需要一个基础骨骼和凉恩泰很像,又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男人。于是,她假装开了家小公司,说是招聘职员,其实是在寻找人选。而我就是被选中的那一个。

  魏晴有自己做样板,所以她不会告诉我真相。她故意和老魏演一出亦鬼亦真的戏法,让我恐惧害怕不敢说出实情。其实那天她是有意把熨斗丢在我的脸上,借着为我治病,给我整了容。然后故意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看到镜子。那一天夜宴,她请来了律师,托词我不能说话,用她口述我点头的方式篡改了遗嘱,把公司全权委托给她。

  不得不说,魏晴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而我,也不是个太笨的男人。其实我已经察觉出她的计划。我之所以陪她演完这场戏,就是想让她当我是个无用的笨男人。她有她的大富大贵,我有我的小富即安。我一直在偷偷练习凉恩泰的签名,在整容之后,到银行签了一张转账两百万的支票。这对于凉恩泰的财产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生的幸福。我用这笔钱去首尔整回了自己样子,然后还可以回我的家乡,开一家不错的小店。

  至于魏晴,我不想问,也不想碰。我想,每天顶着别人的名字去生活,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惩罚,无异于终身监禁。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为了利益去扮演别人,与她又有多少分别?所以,我真的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知道自己是安有新,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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