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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鬼回门

发布时间:2022-04-14 23:50:01

陳員外家是平城大戶,就在這天夜裏,他家出了一件轟動的事&mdash&mdash半夜鬧鬼!

  撞到鬼的是一個老婆子,她在路過少爺的房間時,聽到屋裏有動靜。這屋子空了半年多了,一直鎖着,怎麽會有動靜呢?老婆子好奇地扒在門縫向裏看。借着昏暗的月光,她看到一個女人在屋子裏半彎着腰,臉朝牆壁,沿着牆邊走着,姿勢很怪異。老婆子見了,腳下發軟把門碰得吱呀一響。屋裏的女人猛然間轉過頭來,月光下慘白的臉正對着老婆子,老婆子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這一下驚動了全家人,幾個仆人很快就來到門前,把老婆子救起來。她剛一清醒就大喊:&ldquo鬼啊,鬼啊!少奶奶回來了!&rdquo仆人們都打了個冷戰,左右看看:&ldquo别胡說啊!少奶奶怎麽可能回來啊!&rdquo陳員外也聽到了動靜,他本已經睡下了,聽到喧嘩,穿上衣服來到院子裏,大家頓時都不出聲了。陳員外沉聲問:&ldquo怎麽了,這麽鬧?&rdquo老婆子戰戰兢兢地說:&ldquo老爺,少奶奶回來了。&rdquo陳員外一愣,怒道:&ldquo胡說什麽,少奶奶死了半年多了,你見鬼了嗎?&rdquo老婆子拼命點頭:&ldquo是真的啊,我真的看見少奶奶了,就在屋子裏啊!&rdquo陳員外想了想:&ldquo來人,打開房門!&rdquo

  房門被打開後,大家一擁而入,卻發現除了幾件落滿塵土的家具外,空無一人。老婆子委屈地說:&ldquo我是真的看見了,少奶奶就沿着牆在屋裏轉圈。&rdquo深更半夜的,老婆子又言之鑿鑿,衆人都覺得身上一陣寒意。這老婆子在陳家多年,誠實可靠,可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屋子沒有别的門,片刻時間,人就不見了,難道真是鬼不成?不知誰說了一句:&ldquo少奶奶死得不明不白,會不會是冤鬼回門啊?&rdquo陳員外臉一沉,呵斥道:&ldquo不許胡說,把門鎖上。明天白天管家去請法師來。&rdquo

  第二天法師就被管家請來了,這法師據說在茅山學藝十年,遊方到此,本領被傳得神乎其神。盡管陳家不想張揚,但法師一路搖鈴念咒,還是引來了很多人。看到觀者衆多,法師十分滿意,他走進房間,溜達了一圈說:&ldquo你兒媳婦怨氣很重,這次回來要報複你們全家。需要大擺香案、大做法事,才能消怨去難。&rdquo陳員外正沒主意,忽然圍觀的人群裏有人說:&ldquo這位法師,可知這女子多大年紀,何時去世,又何來冤死一說?女子家境如何,可有親人尚在?&rdquo衆人看發問的人,形貌甚是陌生,四十左右年紀,骨骼清奇,面色紅潤。身邊一個随從,二十左右,容貌清秀,手挑一白布簾,上寫着&ldquo驅邪解怨&rdquo。那法師被責問,怒目而視,但看清此人之後,忽然賠笑着說:&ldquo先生,我是混碗飯吃,恕罪恕罪。&rdquo說完擠出人群,頭也不回地跑了。

  大家十分驚奇,這先生笑笑:&ldquo我們曾鬥過法,他自知不是對手。這起冤孽,不是他能化解得了的。如果主人家有意,我可以試試,如果不靈,分文不取。&rdquo陳員外覺得這是個有本事的人,趕緊上前施禮:&ldquo敢問先生高姓大名?&rdquo先生還禮道:&ldquo道號界谛真人。&rdquo陳員外吩咐管家備飯,先生擺擺手:&ldquo不忙,等我看了屋子再說。清風,在門外守着,不準任何人進來。&rdquo

  大家在外面等了半個時辰,先生才走出來,疲憊不堪,似乎跟冤鬼較量過一番。陳員外趕緊命人開席。席上,先生說:&ldquo你這個兒媳婦是半年前忽然暴病而死的吧,不知當時是什麽情況,可否詳細告知。我好對症下藥。&rdquo陳員外歎了口氣:&ldquo這事頗爲蹊跷,還曾驚動過官府。聽先生早上所言,已算出了一些?&rdquo先生點頭:&ldquo我掐算過,這女子娘家離此百裏左右。半年前暴病身亡,但更多細節,我就算不出來了。&rdquo

  陳員外說:&ldquo先生神通。十年前我剛中舉,犬子尚年幼,百裏外的孫家莊有一富戶,家中公子孫廉與我同科中舉。因我倆都無心仕途,很是談得來。他家有一女孩,比犬子小一歲,因此我倆給兩個孩子定下娃娃親。九年之後,兩個孩子都到了婚嫁的年齡,就完婚了。剛把孫姑娘娶到家裏時,犬子愛她如掌上明珠,相敬如賓。不想半年後犬子忽然性情大變,流連煙花場所,與兒媳也經常吵鬧。兒媳倒是性情溫順,隻是默默垂淚。我看不過去,就經常斥責于他。本以爲隻是小兩口間的瑣事,誰料一天晚上,竟出了一件蹊跷的慘案。&rdquo

  先生也不詢問,隻是舉杯沉吟。陳員外繼續道:&ldquo半年前的一個夜晚,陰天沒有月亮,漆黑一片。犬子醉醺醺地回來,不久就從房間裏傳出了他的叫罵聲。我有心去管,又覺得天黑了還去兒子屋裏不好。等了一會兒兒子不罵了。半夜時我内人不放心,就讓她屋裏的老婆子去給兒媳送熬好的酸梅湯,順便看看小兩口和好沒有。誰料老婆子連喊帶叫地跑了回來。我們到媳婦房間裏一看,媳婦脖子上有兩道紅印,似乎是手掐的淤痕,已經氣絕身亡了,而兒子則不見去向。我當時就傻了,想來想去隻能報官。

  誰知我的親家因爲在家聽說女兒女婿不和,特意前來探望。他一進我家門正好看到女兒的屍體,當時就暈過去了。救醒之後我們倆抱頭痛哭,真是冤孽啊。知縣到現場察看之後,推斷是我兒子在與兒媳争執中失手殺人,清醒後畏罪潛逃了。我雖然恨這個不孝子,但畢竟難以割舍,就和知縣商量,我願意多賠銀錢,隻求莫要下捕文,給犬子一條活路。知縣說隻要孫家同意,他可以不下文書,但若我兒子潛逃回來,我必須綁子上堂,再審緣由。我就去央求親家。總算他平素也十分喜愛犬子,雖然痛失愛女,在我央求之下終于還是同意了。隻是說自己女兒未犯七出之條,還是我陳家的人,要葬在我家祖墳内。我自然應允。我家墳地是按輩分排好的,各輩都有固定的位置,當下就請幾個人來下葬。親家離去後,再也未上過門,我也羞于再與他往來。知縣大人半個月前也告老回鄉了。犬子至今未歸,誰知又鬧起鬼來了,唉&hellip&hellip&rdquo

  先生說:&ldquo你兒媳怨氣太重,爲了清除怨氣,我必須帶齊法器做法一次。今晚我和清風就住在那間屋裏,你告訴仆人不要來幹擾我們。&rdquo陳員外連連答應。

  第二天一早,先生走出了房間,他帶着清風離開陳家,吩咐陳員外将房間鎖好,并告訴他們,怨氣已除,可以放心了。

  當天夜裏,陳員外被請到縣衙,他心裏充滿疑惑。前任知縣半個月前卸任,新任知縣還沒到任,這時将他請到縣衙要幹什麽呢?正疑惑間,一個身穿官服的人走了進來,陳員外擡頭一看,吓了一跳,原來此人穿的正是知縣的官服,再一看,更是大驚失色,這知縣正是那自稱界谛真人的先生!

  知縣微微一笑:&ldquo員外不必驚慌。我就是新來上任的知縣,今日剛好趕到。&rdquo陳員外尴尬地說:&ldquo可大人怎麽會&hellip&hellip&rdquo知縣微微一笑:&ldquo我素來不信鬼神之事,昨日聽說你家作法驅鬼,就前去察看。那法師是個招搖撞騙之徒,在京城行騙時曾被我抓過,我念他隻貪财未害人,教訓一頓放他走了。他看到我當然害怕,隻能跑了。&rdquo

  陳員外道:&ldquo可大人對我家之事,算得神準,又是何故?&rdquo知縣笑笑:&ldquo我雖未正式上任,卻已看過了前任知縣留下的卷宗,他将你家的案子列爲懸案,我自然注意過。&rdquo

  陳員外還是滿腹疑團:&ldquo大人今天把小人叫來又是爲什麽呢?&rdquo知縣臉色一正,緩緩地說:&ldquo今天叫你來,正是要解那夜半鬼回門之謎!&rdquo

  陳員外趕緊說:&ldquo大人隻管吩咐。&rdquo知縣搖頭道:&ldquo你别說得這麽痛快,我說出讓你辦的事,隻怕你就不肯了。&rdquo陳員外道:&ldquo大人說笑了,小人豈敢。&rdquo知縣說:&ldquo我讓你半夜刨墳開棺!&rdquo

  陳員外吓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ldquo這&hellip&hellip大人說笑了。小人祖墳乃風水所在,不敢輕動,還望大人開恩。&rdquo知縣嚴肅地說:&ldquo我朝律法,未得同意私自開墳,乃是偷墳掘墓的大罪,即使是我也不例外。因此你若不肯,我也無法。可我必須告訴你,如我所料不錯,你那墳地裏埋的絕不是你的兒媳。但願它是空的,否則&hellip&hellip可不要因爲一念之差,讓你兒子冤沉海底啊!&rdquo

  知縣的話斬釘截鐵,陳員外沉默半晌,低聲說:&ldquo大人,您真的有把握?&rdquo知縣說:&ldquo陳員外,那天你問我名字,我騙了你,但我的名字确實也包含在那四個字裏面。&rdquo陳員外眼睛一亮:&ldquo莫非您是&hellip&hellip可您怎麽會當知縣呢?&rdquo知縣苦笑:&ldquo官場浮沉也是尋常。&rdquo陳員外鞠了個躬:&ldquo有您的話,别說開兒媳的墳,就是開父親面包的墳,我也信您。&rdquo

 一行人來到陳家祖墳,找準位置,點起火把開始挖墳。荒郊野外,陰風陣陣,棺木露出來的一刻,大家都緊張萬分。知縣看了一下:&ldquo開棺!&rdquo

  棺蓋嘎巴一聲被撬開了,随着棺蓋擡起,衆人一聲驚呼,陳員外頓時暈倒在地。那棺木裏的屍首雖然已經腐爛,卻很容易看出是個男子,陳員外一眼認出那正是自己的愛子!

  陳員外泣不成聲:&ldquo大人,大人要爲我做主啊。我的兒子怎麽會&hellip&hellip我明明親眼看見兒媳下葬的&hellip&hellip&rdquo知縣心情沉重地揮揮手:&ldquo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先回去吧,三天之内,當有分曉。&rdquo

  平成縣令遲遲不到,百姓們每天路過緊閉大門的縣衙都覺得挺别扭。不過陳家的事倒是挺熱鬧的,聽院裏的丫鬟說,那先生說冤鬼回門,必是有什麽未了之事,或是回來找什麽東西的,因此隻要搜遍全屋,找到那件東西,燒化了給冤鬼就行了。爲此從即日起正式封屋三日,在大門前焚香禱告,超度亡魂,三日之後,全家動手,搜遍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找出可疑之物燒給冤魂以絕其念。

  第二天夜裏,暴雨如注。那間屋子裏黑漆漆的,鎖着的門被風吹得直搖晃。就在這時,屋子裏的一塊地板忽然掀了起來,在風雨聲的掩蓋下聽不到任何聲響,然後一個人從裏面鑽了出來,他微一停頓,立刻到牆邊的箱子裏開始翻找。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忽然從角落裏竄出來,把那人撲倒在地,随即掏出火折子晃亮了。門外頓時傳來腳步聲,然後門被打開了,知縣和陳員外帶着幾個家丁出現在門前。化名清風的捕頭對知縣說:&ldquo大人神機妙算,果然有人來了!&rdquo

  第二天,在大堂上百姓們終于見到了新來的知縣老爺,大家驚訝地發現,原來就是那位界谛真人。更讓大家驚訝的是,知縣老爺宣布要重審陳家兒媳暴死一案。

  知縣先讓人将昨晚所擒之人帶到堂上。那人上堂,大家又是一陣喧嘩,原來這人大家認識,他是一年前來到平城的一個郎中,就住在陳家大院的隔壁,開了個醫館,平日裏懸壺濟世,雖不能說妙手回春,卻也治好了很多疑難雜症。可半年前這郎中關了醫館,出外訪師雲遊去了。

  知縣看着這個郎中,面目清秀,身材健壯。知縣開口問道:&ldquo堂下報上名來。&rdquo郎中答道:&ldquo遊方郎中田涯。&rdquo知縣問:&ldquo你可知罪?&rdquo郎中道:&ldquo小人知罪。小人夜闖民宅,意圖偷竊,小人該死。&rdquo知縣冷笑道:&ldquo你确實該死,卻不是因爲偷竊。你夥同孫氏殺害陳公子,當然是死罪。&rdquo郎中猛然擡頭:&ldquo大人如此無端指責,小人不服!小人曾在平城行醫,大家都知道我的爲人,我身爲救死扶傷之人,怎會害人性命?&rdquo知縣一拍驚堂木:&ldquo好個利嘴匹夫,你也知自己是救死扶傷之人,卻行奪人性命之事,今天我若不讓你心服口服,我就不叫狄仁傑!&rdquo

  此言一出,百姓嘩然,誰也想不到他就是當朝一品的神探狄仁傑。狄仁傑在朝中受人排擠,主動要求到下面來當知縣,百姓又怎會知道?田涯一聽,頓時臉色慘白,慘笑一聲,不再說話,任憑狄仁傑問什麽,他都不發一言。

  狄仁傑也不勉強:&ldquo你深夜入室,不是爲了财物,而是爲了一張紙吧。&rdquo田涯全身一震,擡頭看去,狄仁傑手上拿着一張發黃的紙。狄仁傑道:&ldquo我第一天進屋察看時,就發現地上積滿塵土,因此當晚衆人進屋時都留下了腳印。在靠近牆邊的地方,我在衆人的腳印中發現了一些女人的腳印,而當晚唯一的一個女人就是那個老婆子,她穿的是草鞋,那鞋印卻分明是繡鞋。我就知道,那位少奶奶絕不是鬼魂,而她回來,肯定是要找什麽東西的。&rdquo

  &ldquo第二天晚上,我借作法爲名,查遍整個屋子,首先發現了她忽然不見的秘密。我大唐民宅中,多在屋中備有地窖,或大或小,爲避戰亂、匪災而設。那晚員外他們也曾向地窖中看過,卻未發現有人,可我在地窖下仔細查看,發現有一處泥土很新,我掏挖之下,露出一個地道。捕頭順着地道鑽過去,意外發現隔壁是人去屋空的醫館。&rdquo

  &ldquo接着我在仔細尋找之下,發現了這張紙。我知道你一定回來找過不止一次了,但一直都沒找到,因爲你太專注于那些家具了。因此孫氏才會回來自己找,她确實比你更了解她的丈夫,知道到靠牆的一排書櫃裏去找。可惜她不夠走運,被那老婆子撞到了,因此也沒有找到。陳少爺把這紙放在了他最鍾愛的一本書裏,其實如果你們足夠留意細節,就會發現,那是一本《論語》,而這頁紙就夾在&lsquo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rsquo那一篇裏。我看完這張紙,就基本明白他當時的心情了。&rdquo

  狄仁傑不往下說了,他将那張紙壓在桌案上,又拿起另一樣東西來:&ldquo後來我在你的醫館裏發現了同樣明顯的腳印,我就知道,我必須調查一下這個醫館的主人了。調查之下,我意外得知你居然也是來自百裏之外的孫家莊,這就讓我想通了另一件事,你和孫氏是怎麽認識的。我讓人到百裏之外的孫家莊調查一下,得知孫氏小時體弱多病,一個醫生多次到她家爲她診治。我想,那是你的父親吧,你應該是在那時候跟随父親去孫家,認識孫氏的。&rdquo

  田涯忽然笑了,聲音很大:&ldquo大人,你說的都對,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孫氏并沒有與我合謀,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你殺了我好了。孫氏早已在千裏之外,你找不到她了。&rdquo狄仁傑點點頭:&ldquo你也算條硬漢子,可惜爲時已晚。孫氏既已有孕,你又怎會讓她離你千裏之遠?我的人已經在周圍村子搜尋,想來也快了。&rdquo田涯瞪視着狄仁傑:&ldquo你怎麽會知道她懷有身孕?&rdquo狄仁傑道:&ldquo就憑你身上帶着的藥,昨天抓住你時你身上帶着的兩味藥材,都是配安胎藥用的,你已經在四處藏身,哪裏還會顧上給人看病,再說你身上有錢,也無需看病掙錢。這藥材自然是孫氏用的。&rdquo就在此時,一個衙役上堂禀報:&ldquo大人,我們找到孫氏時,她已經自缢身亡了。屍身現在外面。&rdquo另一衙役随後上堂禀報:&ldquo大人,孫氏之父孫廉帶到!&rdquo

  後一個衙役說的話被田涯的狂吼聲打斷了,他瘋了一樣往外沖,兩個衙役用盡力氣才把他按住。狄仁傑歎口氣:&ldquo你不用急,我讓你見她就是,來人,把屍體擡進來。&rdquo

  孫氏的屍體用白布蓋着,田涯撲在她身上痛哭失聲。而孫廉一臉悲戚的看着他,并沒有上前。狄仁傑道:&ldquo孫廉,那地上的可是你的女兒?&rdquo孫廉點點頭:&ldquo正是。&rdquo狄仁傑問:&ldquo你爲何不傷心?&rdquo孫廉慘笑道:&ldquo半年前她就該死了,半年前我也已經當她死了,現在不過晚了半年而已。&rdquo狄仁傑說:&ldquo你的愛女之情我能理解,可你既然中過舉,當知律法,可知包庇以同案論處嗎?&rdquo孫廉平靜地說:&ldquo小老兒一把年紀了,死也無妨,隻是愧對陳年兄,無顔見他,如果大人能替我帶句話,我感激不盡。請告訴陳年兄,我來世結草銜環,爲自己和小女贖罪。&rdquo

  狄仁傑點點頭:&ldquo事已至此,不妨把一切都說出來吧。&rdquo孫廉道:&ldquo小人原本也知道小女和田涯自幼相熟,但總以爲隻是小孩心性。當初小女也曾鬧着不嫁,可自古婚姻皆由父母所定,我和陳年兄有言在先,那陳賢侄也是個知書達理的英俊少年,足以配得小女。女兒出閣後,聽說兩人相敬如賓,我也就放心了。可誰知半年後的一天晚上,田涯忽然騎馬趕回來,上門求見。見到我後隻說女兒出事了,讓我去救她。我大驚之下追問,他承認他和小女失手殺了陳賢侄。我讓他去見官,他苦苦哀求,說他死不足惜,隻是我女兒卻也要被千刀萬剮。我當時心一軟,就答應他跟他去救女兒了。他告訴我,到了陳家,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要管,隻管要求陳家速速安葬小女就是。我不明就裏,星夜趕往陳家,卻意外發現小女已斷氣。我傷心之下,心想既然兩人都已死,也就不用和陳年兄多說,隻按田涯所說的做就是。哪知一個月之後,田涯和小女忽然半夜到家裏,和我見了一面後說要遠走高飛。我才知道女兒未死,但其中緣由,卻并不清楚。&rdquo

  狄仁傑轉向田涯:&ldquo田涯,剩下的事,是你來說呢,還是我來幫你說?&rdquo田涯喃喃道:&ldquo珠兒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想知道什麽,我告訴你就是。&rdquo狄仁傑道:&ldquo如果我所料不錯,你是在孫氏嫁過來後,從孫家莊過來的。你買下了陳家隔壁的房子開了醫館,然後每天夜裏在屋裏的地窖裏挖土,直到挖通了與陳家一牆之隔的地窖。自此趁陳公子外出會友時與孫氏幽會,可是有一次不巧被陳公子撞見了,我說的對嗎?&rdquo

田涯點頭:&ldquo對。陳公子十分憤怒,但他對珠兒甚是寵愛,怕事情張揚出去,父親會讓他休妻。因此他讓我們寫下保證,發誓以後決不再來往。我和珠兒都在上面按了手印。他将我趕走了,但并未發現地道,隻以爲我是翻牆而入的,因此第二天讓仆人在牆頭上插了鐵針。本來此事到此爲止,我也心灰意冷,決定賣掉醫館回家,但心裏卻難以放下。後來我聽說陳公子開始對珠兒打罵,心知他是難以釋懷,不禁十分擔心。有一天,我從地道鑽過去,想帶珠兒遠走高飛,珠兒不敢,正在争執之際,陳公子回來了。他想殺了我,我怕他驚動陳家的人,失手打破了他的頭,他就死了。&rdquo

  狄仁傑說:&ldquo接下來你将孫公子從地道中拖回自己的醫館,然後星夜回孫家找孫廉,這些我都已知道。可爲何當時所有人都以爲孫氏死了?&rdquo

  田涯笑笑:&ldquo大人,我家世代行醫,有一祖傳秘方,從未給過外人。此藥吃下去之後,人會假死,有如冬天的蛇蟲一樣,全身冰冷,呼吸心跳都接近停止。不是極其仔細地驗看,都會以爲已經死亡了。而且這種情況下即使在棺材裏,隻要在棺材上鑽兩個孔,就不會輕易悶死。當然這樣也是很危險的,但當時我們決定拼死一搏。天可憐見,當我晚上将她救出來時,她還沒悶死,我給她吃了解藥,将陳公子的屍體埋在裏面,然後就離開了平城。&rdquo

  狄仁傑點頭道:&ldquo這就是了。但那一紙文書卻始終是你們的心病,本來你們想活一天算一天,可孫氏有孕,卻讓你們做長遠打算了。你們知道,一旦那張紙被發現之後,你們的孩子不會有将來,對嗎?&rdquo

  田涯慘笑:&ldquo我終于知道您的厲害了。大人,我能提個請求嗎?我知道自己十惡不赦,可我希望您能允許我和珠兒葬在一起,不管怎麽說,我也是爲了&hellip&hellip&rdquo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慢慢伏倒在屍體的身上。一個衙役上前探探他的鼻息,搖搖頭,忽然問:&ldquo這會不會是假的?&rdquo

  狄仁傑歎息一聲:&ldquo他心已死,何必再演戲。他既有讓人假死的藥,也必有讓人真死的藥。随他去吧,由孫廉帶走,葬在一處,即使是陳家兒媳,那孫氏也不必葬在陳家墳地内。孫廉,你葬完他們之後,回來受刑吧。&rdquo

  孫廉深深叩首:&ldquo多謝大人恩德,孫廉來世再報。&rdquo

  捕頭輕聲問狄仁傑:&ldquo大人,要不要派人跟着他?&rdquo狄仁傑點點頭:&ldquo他不會再回來了,等他死後,讓當地官府葬了他吧。他家沒什麽人了,家産一半給苦主陳家,一半充公,做些善事,也算替他贖罪了。說到底,他罪雖重,卻也不過是爲人父母罷了。&rdquo

  狄仁傑退堂之後,朝廷聖旨已在後堂,他跪地接旨。聖旨語焉不詳,隻說宮内出事,太子有謀反嫌疑,武皇命他回宮審案。狄仁傑愣了一下,接過聖旨,仰天長歎:天下父母者,何以如此不同,有人爲子女甘願一死,有人爲權位骨肉相殘。武皇啊武皇,你可也是太子的親生母親啊!

陈员外家是平城大户,就在这天夜里,他家出了一件轰动的事&mdash&mdash半夜闹鬼!

  撞到鬼的是一个老婆子,她在路过少爷的房间时,听到屋里有动静。这屋子空了半年多了,一直锁着,怎么会有动静呢?老婆子好奇地扒在门缝向里看。借着昏暗的月光,她看到一个女人在屋子里半弯着腰,脸朝墙壁,沿着墙边走着,姿势怪异。老婆子见了,脚下发软把门碰得吱呀一响。屋里的女人猛然间转过头来,月光下惨白的脸正对着老婆子,老婆子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这一下惊动了全家人,几个仆人很快就来到门前,把老婆子救起来。她刚一清醒就大喊:&ldquo鬼啊,鬼啊!少奶奶回来了!&rdquo仆人们都打了个冷战,左右看看:&ldquo别胡说啊!少奶奶怎么可能回来啊!&rdquo陈员外也听到了动静,他本已经睡下了,听到喧哗,穿上衣服来到院子里,大家顿时都不出声了。陈员外沉声问:&ldquo怎么了,这么闹?&rdquo老婆子战战兢兢地说:&ldquo老爷,少奶奶回来了。&rdquo陈员外一愣,怒道:&ldquo胡说什么,少奶奶死了半年多了,你见鬼了吗?&rdquo老婆子拼命点头:&ldquo是真的啊,我真的看见少奶奶了,就在屋子里啊!&rdquo陈员外想了想:&ldquo来人,打开房门!&rdquo

  房门被打开后,大家一拥而入,却发现除了几件落满尘土的家具外,空无一人。老婆子委屈地说:&ldquo我是真的看见了,少奶奶就沿着墙在屋里转圈。&rdquo深更半夜的,老婆子又言之凿凿,众人都觉得身上一阵寒意。这老婆子在陈家多年,诚实可靠,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屋子没有别的门,片刻时间,人就不见了,难道真是鬼不成?不知谁说了一句:&ldquo少奶奶死得不明不白,会不会是冤鬼回门啊?&rdquo陈员外脸一沉,呵斥道:&ldquo不许胡说,把门锁上。明天白天管家去请法师来。&rdquo

  第二天法师就被管家请来了,这法师据说在茅山学艺十年,游方到此,本领被传得神乎其神。尽管陈家不想张扬,但法师一路摇铃念咒,还是引来了很多人。看到观者众多,法师十分满意,他走进房间,溜达了一圈说:&ldquo你儿媳妇怨气很重,这次回来要报复你们全家。需要大摆香案、大做法事,才能消怨去难。&rdquo陈员外正没主意,忽然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说:&ldquo这位法师,可知这女子多大年纪,何时去世,又何来冤死一说?女子家境如何,可有亲人尚在?&rdquo众人看发问的人,形貌甚是陌生,四十左右年纪,骨骼清奇,面色红润。身边一个随从,二十左右,容貌清秀,手挑一白布帘,上写着&ldquo驱邪解怨&rdquo。那法师被责问,怒目而视,但看清此人之后,忽然赔笑着说:&ldquo先生,我是混碗饭吃,恕罪恕罪。&rdquo说完挤出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

  大家十分惊奇,这先生笑笑:&ldquo我们曾斗过法,他自知不是对手。这起冤孽,不是他能化解得了的。如果主人家有意,我可以试试,如果不灵,分文不取。&rdquo陈员外觉得这是个有本事的人,赶紧上前施礼:&ldquo敢问先生高姓大名?&rdquo先生还礼道:&ldquo道号界谛真人。&rdquo陈员外吩咐管家备饭,先生摆摆手:&ldquo不忙,等我看了屋子再说。清风,在门外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rdquo

  大家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先生才走出来,疲惫不堪,似乎跟冤鬼较量过一番。陈员外赶紧命人开席。席上,先生说:&ldquo你这个儿媳妇是半年前忽然暴病而死的吧,不知当时是什么情况,可否详细告知我好对症下药。&rdquo陈员外叹了口气:&ldquo这事颇为蹊跷,还曾惊动过官府。听先生早上所言,已算出了一些?&rdquo先生点头:&ldquo我掐算过,这女子娘家离此百里左右。半年前暴病身亡,但更多细节,我就算不出来了。&rdquo

  陈员外说:&ldquo先生神通。十年前我刚中举,犬子尚年幼,百里外的孙家庄有一富户,家中公子孙廉与我同科中举。因我俩都无心仕途,很是谈得来。他家有一女孩,比犬子小一岁,因此我俩给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九年之后,两个孩子都到了婚嫁年龄,就完婚了。刚把孙姑娘娶到家里时,犬子爱她如掌上明珠,相敬如宾。不想半年后犬子忽然性情大变,流连烟花场所,与儿媳也经常吵闹。儿媳倒是性情温顺,只是默默垂泪。我看不过去,就经常斥责于他。本以为只是小两口间的琐事,谁料一天晚上,竟出了一件蹊跷的惨案。&rdquo

  先生也不询问,只是举杯沉吟。陈员外继续道:&ldquo半年前的一个夜晚,阴天没有月亮,漆黑一片。犬子醉醺醺地回来,不久就从房间里传出了他的叫骂声。我有心去管,又觉得天黑了还去儿子屋里不好。等了一会儿儿子不骂了。半夜时我内人不放心,就让她屋里的老婆子去给儿媳送熬好的酸梅汤,顺便看看小两口和好没有。谁料老婆子连喊带叫地跑了回来。我们到媳妇房间里一看,媳妇脖子上有两道红印,似乎是手掐的淤痕,已经气绝身亡了,而儿子则不见去向。我当时就傻了,想来想去只能报官。

  谁知我的亲家因为在家听说女儿女婿不和,特意前来探望。他一进我家门正好看到女儿的尸体,当时就晕过去了。救醒之后我们俩抱头痛哭,真是冤孽啊。知县到现场察看之后,推断是我儿子在与儿媳争执中失手杀人,清醒后畏罪潜逃了。我虽然恨这个不孝子,但毕竟难以割舍,就和知县商量,我愿意多赔银钱,只求莫要下捕文,给犬子一条活路。知县说只要孙家同意,他可以不下文书,但若我儿子潜逃回来,我必须绑子上堂,再审缘由。我就去央求亲家。总算他平素也十分喜爱犬子,虽然痛失爱女,在我央求之下终于还是同意了。只是说自己女儿未犯七出之条,还是我陈家的人,要葬在我家祖坟内。我自然应允。我家坟地是按辈分排好的,各辈都有固定位置,当下就请几个人来下葬。亲家离去后,再也未上过门,我也羞于再与他往来。知县大人半个月前也告老回乡了。犬子至今未归,谁知又闹起鬼来了,唉&hellip&hellip&rdquo

  先生说:&ldquo你儿媳怨气太重,为了清除怨气,我必须带齐法器做法一次。今晚我和清风就住在那间屋里,你告诉仆人不要来干扰我们。&rdquo陈员外连连答应。

  第二天一早,先生走出了房间,他带着清风离开陈家,吩咐陈员外将房间锁好,并告诉他们,怨气已除,可以放心了。

  当天夜里,陈员外被请到县衙,他心里充满疑惑。前任知县半个月前卸任,新任知县还没到任,这时将他请到县衙要干什么呢?正疑惑间,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走了进来,陈员外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此人穿的正是知县的官服,再一看,更是大惊失色,这知县正是那自称界谛真人的先生!

  知县微微一笑:&ldquo员外不必惊慌。我就是新来上任的知县,今日刚好赶到。&rdquo陈员外尴尬地说:&ldquo可大人怎么会&hellip&hellip&rdquo知县微微一笑:&ldquo我素来不信鬼神之事,昨日听说你家作法驱鬼,就前去察看。那法师是个招摇撞骗之徒,在京城行骗时曾被我抓过,我念他只贪财未害人,教训一顿放他走了。他看到我当然害怕,只能跑了。&rdquo

  陈员外道:&ldquo可大人对我家之事,算得神准,又是何故?&rdquo知县笑笑:&ldquo我虽未正式上任,却已看过了前任知县留下的卷宗,他将你家的案子列为悬案,我自然注意过。&rdquo

  陈员外还是满腹疑团:&ldquo大人今天把小人叫来又是为什么呢?&rdquo知县脸色一正,缓缓地说:&ldquo今天叫你来,正是要解那夜半鬼回门之谜!&rdquo

  陈员外赶紧说:&ldquo大人只管吩咐。&rdquo知县摇头道:&ldquo你别说得这么痛快,我说出让你办的事,只怕你就不肯了。&rdquo陈员外道:&ldquo大人说笑了,小人岂敢。&rdquo知县说:&ldquo我让你半夜刨坟开棺!&rdquo

  陈员外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ldquo这&hellip&hellip大人说笑了。小人祖坟乃风水所在,不敢轻动,还望大人开恩。&rdquo知县严肃地说:&ldquo我朝律法,未得同意私自开坟,乃是偷坟掘墓的大罪,即使是我也不例外。因此你若不肯,我也无法。可我必须告诉你,如我所料不错,你那坟地里埋的绝不是你的儿媳。但愿它是空的,否则&hellip&hellip可不要因为一念之差,让你儿子冤沉海底啊!&rdquo

  知县的话斩钉截铁,陈员外沉默半晌,低声说:&ldquo大人,您真的有把握?&rdquo知县说:&ldquo陈员外,那天你问我名字,我骗了你,但我的名字确实也包含在那四个字里面。&rdquo陈员外眼睛一亮:&ldquo莫非您是&hellip&hellip可您怎么会当知县呢?&rdquo知县苦笑:&ldquo官场浮沉也是寻常。&rdquo陈员外鞠了个躬:&ldquo有您的话,别说开儿媳的坟,就是开父亲面包的坟,我也信您。&rdquo

 一行人来到陈家祖坟,找准位置,点起火把开始挖坟。荒郊野外,阴风阵阵,棺木露出来的一刻,大家都紧张万分。知县看了一下:&ldquo开棺!&rdquo

  棺盖嘎巴一声被撬开了,随着棺盖抬起,众人一声惊呼,陈员外顿时晕倒在地。那棺木里的尸首虽然已经腐烂,却很容易看出是个男子,陈员外一眼认出那正是自己的爱子!

  陈员外泣不成声:&ldquo大人,大人要为我做主啊。我的儿子怎么会&hellip&hellip我明明亲眼看见儿媳下葬的&hellip&hellip&rdquo知县心情沉重地挥挥手:&ldquo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先回去吧,三天之内,当有分晓。&rdquo

  平成县令迟迟不到,百姓们每天路过紧闭大门的县衙都觉得挺别扭。不过陈家的事倒是挺热闹的,听院里的丫鬟说,那先生说冤鬼回门,必是有什么未了之事,或是回来找什么东西的,因此只要搜遍全屋,找到那件东西,烧化了给冤鬼就行了。为此从即日起正式封屋三日,在大门前焚香祷告,超度亡魂,三日之后,全家动手,搜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找出可疑之物烧给冤魂以绝其念。

  第二天夜里,暴雨如注。那间屋子里黑漆漆的,锁着的门被风吹得直摇晃。就在这时,屋子里的一块地板忽然掀了起来,在风雨声的掩盖下听不到任何声响,然后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他微一停顿,立刻到墙边的箱子里开始翻找。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从角落里窜出来,把那人扑倒在地,随即掏出火折子晃亮了。门外顿时传来脚步声,然后门被打开了,知县和陈员外带着几个家丁出现在门前。化名清风的捕头对知县说:&ldquo大人神机妙算,果然有人来了!&rdquo

  第二天,在大堂上百姓们终于见到了新来的知县老爷,大家惊讶地发现,原来就是那位界谛真人。更让大家惊讶的是,知县老爷宣布要重审陈家儿媳暴死一案。

  知县先让人将昨晚所擒之人带到堂上。那人上堂,大家又是一阵喧哗,原来这人大家认识,他是一年前来到平城的一个郎中,就住在陈家大院的隔壁,开了个医馆,平日里悬壶济世,虽不能说妙手回春,却也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可半年前这郎中关了医馆,出外访师云游去了。

  知县看着这个郎中,面目清秀,身材健壮。知县开口问道:&ldquo堂下报上名来。&rdquo郎中答道:&ldquo游方郎中田涯。&rdquo知县问:&ldquo你可知罪?&rdquo郎中道:&ldquo小人知罪。小人夜闯民宅,意图偷窃,小人该死。&rdquo知县冷笑道:&ldquo你确实该死,却不是因为偷窃。你伙同孙氏杀害陈公子,当然是死罪。&rdquo郎中猛然抬头:&ldquo大人如此无端指责,小人不服!小人曾在平城行医,大家都知道我的为人,我身为救死扶伤之人,怎会害人性命?&rdquo知县一拍惊堂木:&ldquo好个利嘴匹夫,你也知自己是救死扶伤之人,却行夺人性命之事,今天我若不让你心服口服,我就不叫狄仁杰!&rdquo

  此言一出,百姓哗然,谁也想不到他就是当朝一品的神探狄仁杰。狄仁杰在朝中受人排挤,主动要求到下面来当知县,百姓又怎会知道?田涯一听,顿时脸色惨白,惨笑一声,不再说话,任凭狄仁杰问什么,他都不发一言。

  狄仁杰也不勉强:&ldquo你深夜入室,不是为了财物,而是为了一张纸吧。&rdquo田涯全身一震,抬头看去,狄仁杰手上拿着一张发黄的纸。狄仁杰道:&ldquo我第一天进屋察看时,就发现地上积满尘土,因此当晚众人进屋时都留下了脚印。在靠近墙边的地方,我在众人的脚印中发现了一些女人的脚印,而当晚唯一的一个女人就是那个老婆子,她穿的是草鞋,那鞋印却分明是绣鞋。我就知道,那位少奶奶绝不是鬼魂,而她回来,肯定是要找什么东西的。&rdquo

  &ldquo第二天晚上,我借作法为名,查遍整个屋子,首先发现了她忽然不见的秘密。我大唐民宅中,多在屋中备有地窖,或大或小,为避战乱、匪灾而设。那晚员外他们也曾向地窖中看过,却未发现有人,可我在地窖下仔细查看,发现有一处泥土很新,我掏挖之下,露出一个地道。捕头顺着地道钻过去,意外发现隔壁是人去屋空的医馆。&rdquo

  &ldquo接着我在仔细寻找之下,发现了这张纸。我知道你一定回来找过不止一次了,但一直都没找到,因为你太专注于那些家具了。因此孙氏才会回来自己找,她确实比你更了解她的丈夫,知道到靠墙的一排书柜里去找。可惜她不够走运,被那老婆子撞到了,因此也没有找到。陈少爷把这纸放在了他最钟爱的一本书里,其实如果你们足够留意细节,就会发现,那是一本《论语》,而这页纸就夹在&lsquo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rsquo那一篇里。我看完这张纸,就基本明白他当时的心情了。&rdquo

  狄仁杰不往下说了,他将那张纸压在桌案上,又拿起另一样东西来:&ldquo后来我在你的医馆里发现了同样明显的脚印,我就知道,我必须调查一下这个医馆的主人了。调查之下,我意外得知你居然也是来自百里之外的孙家庄,这就让我想通了另一件事,你和孙氏是怎么认识的。我让人到百里之外的孙家庄调查一下,得知孙氏小时体弱多病,一个医生多次到她家为她诊治。我想,那是你的父亲吧,你应该是在那时候跟随父亲去孙家,认识孙氏的。&rdquo

  田涯忽然笑了,声音很大:&ldquo大人,你说的都对,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孙氏并没有与我合谋,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你杀了我好了。孙氏早已在千里之外,你找不到她了。&rdquo狄仁杰点点头:&ldquo你也算条硬汉子,可惜为时已晚。孙氏既已有孕,你又怎会让她离你千里之远?我的人已经在周围村子搜寻,想来也快了。&rdquo田涯瞪视着狄仁杰:&ldquo你怎么会知道她怀有身孕?&rdquo狄仁杰道:&ldquo就凭你身上带着的药,昨天抓住你时你身上带着的两味药材,都是配安胎药用的,你已经在四处藏身,哪里还会顾上给人看病,再说你身上有钱,也无需看病挣钱。这药材自然是孙氏用的。&rdquo就在此时,一个衙役上堂禀报:&ldquo大人,我们找到孙氏时,她已经自缢身亡了。尸身现在外面。&rdquo另一衙役随后上堂禀报:&ldquo大人,孙氏之父孙廉带到!&rdquo

  后一个衙役说的话被田涯的狂吼声打断了,他疯了一样往外冲,两个衙役用尽力气才把他按住。狄仁杰叹口气:&ldquo你不用急,我让你见她就是,来人,把尸体抬进来。&rdquo

  孙氏的尸体用白布盖着,田涯扑在她身上痛哭失声。而孙廉一脸悲戚的看着他,并没有上前。狄仁杰道:&ldquo孙廉,那地上的可是你的女儿?&rdquo孙廉点点头:&ldquo正是。&rdquo狄仁杰问:&ldquo你为何不伤心?&rdquo孙廉惨笑道:&ldquo半年前她就该死了,半年前我也已经当她死了,现在不过晚了半年而已。&rdquo狄仁杰说:&ldquo你的爱女之情我能理解,可你既然中过举,当知律法,可知包庇以同案论处吗?&rdquo孙廉平静地说:&ldquo小老儿一把年纪了,死也无妨,只是愧对陈年兄,无颜见他,如果大人能替我带句话,我感激不尽。请告诉陈年兄,我来世结草衔环,为自己和小女赎罪。&rdquo

  狄仁杰点点头:&ldquo事已至此,不妨把一切都说出来吧。&rdquo孙廉道:&ldquo小人原本也知道小女和田涯自幼相熟,但总以为只是小孩心性。当初小女也曾闹着不嫁,可自古婚姻皆由父母所定,我和陈年兄有言在先,那陈贤侄也是个知书达理的英俊少年,足以配得小女。女儿出阁后,听说两人相敬如宾,我也就放心了。可谁知半年后的一天晚上,田涯忽然骑马赶回来,上门求见。见到我后只说女儿出事了,让我去救她。我大惊之下追问,他承认他和小女失手杀了陈贤侄。我让他去见官,他苦苦哀求,说他死不足惜,只是我女儿却也要被千刀万剐。我当时心一软,就答应他跟他去救女儿了。他告诉我,到了陈家,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管,只管要求陈家速速安葬小女就是。我不明就里,星夜赶往陈家,却意外发现小女已断气。我伤心之下,心想既然两人都已死,也就不用和陈年兄多说,只按田涯所说的做就是。哪知一个月之后,田涯和小女忽然半夜到家里,和我见了一面后说要远走高飞。我才知道女儿未死,但其中缘由,却并不清楚。&rdquo

  狄仁杰转向田涯:&ldquo田涯,剩下的事,是你来说呢,还是我来帮你说?&rdquo田涯喃喃道:&ldquo珠儿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rdquo狄仁杰道:&ldquo如果我所料不错,你是在孙氏嫁过来后,从孙家庄过来的。你买下了陈家隔壁的房子开了医馆,然后每天夜里在屋里的地窖里挖土,直到挖通了与陈家一墙之隔的地窖。自此趁陈公子外出会友时与孙氏幽会,可是有一次不巧被陈公子撞见了,我说的对吗?&rdquo

田涯点头:&ldquo对。陈公子十分愤怒,但他对珠儿甚是宠爱,怕事情张扬出去,父亲会让他休妻。因此他让我们写下保证,发誓以后决不再来往。我和珠儿都在上面按了手印。他将我赶走了,但并未发现地道,只以为我是翻墙而入的,因此第二天让仆人在墙头上插了铁针。本来此事到此为止,我也心灰意冷,决定卖掉医馆回家,但心里却难以放下。后来我听说陈公子开始对珠儿打骂,心知他是难以释怀,不禁十分担心。有一天,我从地道钻过去,想带珠儿远走高飞,珠儿不敢,正在争执之际,陈公子回来了。他想杀了我,我怕他惊动陈家的人,失手打破了他的头,他就死了。&rdquo

  狄仁杰说:&ldquo接下来你将孙公子从地道中拖回自己的医馆,然后星夜回孙家找孙廉,这些我都已知道。可为何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孙氏死了?&rdquo

  田涯笑笑:&ldquo大人,我家世代行医,有一祖传秘方,从未给过外人。此药吃下去之后,人会假死,有如冬天的蛇虫一样,全身冰冷,呼吸心跳都接近停止。不是极其仔细地验看,都会以为已经死亡了。而且这种情况下即使在棺材里,只要在棺材上钻两个孔,就不会轻易闷死。当然这样也是很危险的,但当时我们决定拼死一搏。天可怜见,当我晚上将她救出来时,她还没闷死,我给她吃了解药,将陈公子的尸体埋在里面,然后就离开了平城。&rdquo

  狄仁杰点头道:&ldquo这就是了。但那一纸文书却始终是你们的心病,本来你们想活一天算一天,可孙氏有孕,却让你们做长远打算了。你们知道,一旦那张纸被发现之后,你们的孩子不会有将来,对吗?&rdquo

  田涯惨笑:&ldquo我终于知道您的厉害了。大人,我能提个请求吗?我知道自己十恶不赦,可我希望您能允许我和珠儿葬在一起,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为了&hellip&hellip&rdquo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伏倒在尸体的身上。一个衙役上前探探他的鼻息,摇摇头,忽然问:&ldquo这会不会是假的?&rdquo

  狄仁杰叹息一声:&ldquo他心已死,何必再演戏。他既有让人假死的药,也必有让人真死的药。随他去吧,由孙廉带走,葬在一处,即使是陈家儿媳,那孙氏也不必葬在陈家坟地内。孙廉,你葬完他们之后,回来受刑吧。&rdquo

  孙廉深深叩首:&ldquo多谢大人恩德,孙廉来世再报。&rdquo

  捕头轻声问狄仁杰:&ldquo大人,要不要派人跟着他?&rdquo狄仁杰点点头:&ldquo他不会再回来了,等他死后,让当地官府葬了他吧。他家没什么人了,家产一半给苦主陈家,一半充公,做些善事,也算替他赎罪了。说到底,他罪虽重,却也不过是为人父母罢了。&rdquo

  狄仁杰退堂之后,朝廷圣旨已在后堂,他跪地接旨。圣旨语焉不详,只说宫内出事,太子有谋反嫌疑,武皇命他回宫审案。狄仁杰愣了一下,接过圣旨,仰天长叹:天下父母者,何以如此不同,有人为子女甘愿一死,有人为权位骨肉相残。武皇啊武皇,你可也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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