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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大会动员下乡

发布时间:2022-04-28 04:00:02

已經深夜了,成都市區的主要大街上,充斥着各式各樣的由解放牌卡車改裝的宣傳車,這些宣傳車上的播音員們,冒着嚴冬裏的漫天細粒雪花,卷縮在狹小的空間裏,把大喇叭的音量調整到不能再高,一遍又一遍地播送着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最高指示。市區的大街小巷裏不停地穿梭着,伴睡着一陣陣地狂風,沿着大街小巷呼嘯而過。留下的此起披伏的巨大喧嘯聲,在市區的夜空裏,一遍又一遍地回蕩着。

緊接着,成都市區的主要大街上,湧現了許多川流不息的人流,他們舉着紅旗和大幅标語牌,緊跟在宣傳車的後面,跟随着宣傳車上的播音員,呼喊着堅決響應號召上山下鄉的口號,冒着嚴冬裏的漫天細粒雪花,他們卷縮着頭,紮緊脖子上的衣領和圍巾,揮舞着手裏的紅寶書。在主要街道上,敲鑼打鼓地表達着堅決執行最高指示的決心。

伴随着震耳欲聾的鑼鼓聲,歡慶最高指示發表遊行隊伍,她們衷心的口號聲聲,不間斷地震撼着每一個市民的精神世界。

更多的人流,高舉着紅旗,帶着巨幅标語,手裏拿着小旗和紅寶書。湧出了機關、企業、工廠、大專院校、職工宿舍的大門,來到了市區的主要大街上,成都市區真正成了紅旗如海歌如朝。俨然彙成了一片紅色的大海洋。

在一片巨浪般的喧鬧聲中,我突然就聽見,窗外的樓下,視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石建華!

石建華!

這時候,就在我家的窗外樓下,傳來了一陣焦急地喊聲。

我不難聽出,這是我們班上,號稱爲五虎上将(這五虎上将裏,其中也包括我一個,沒法子,個子長小了,就得受别人夾磨)之一的同學,叫江品學。

他的近視眼非常嚴重,鑲嵌在眼鏡框架上的鏡片,就像一對啤酒瓶底。他正站在我們宿舍的樓下,進單元門外的三合土人行道中間,仰着頭,眯縫着雙眼,望着四樓,對着我家窗口用力大聲喊道:“石建華,學校裏明天要開大會,必須要早點去。”

在這麽晚的黑夜裏,他的視力又不好,深一腳淺一腳地趕着走夜路,來通知我,很不易啊。我連忙打開窗戶,把頭伸出窗外,使勁大聲地回答了一聲:“我聽到了,聽到了,我馬上就下來。等一下。”

說着我趕到房門口,一把握住手柄,猛地拉開門,急急忙忙地往樓下跑,我從四樓緊趕慢趕,來到底樓的單元樓梯間門口,他已經走得很遠了。在大院門外遠處那昏暗路燈下,隐隐約約地晃動着江品學那個瘦弱的身影,隐隐約約地聽見了,雙腳不停地交替着,踩在泥水地裏,那雙不跟腳的雨膠鞋,在泥水地上踩着走,所發出來呱唧呱唧的,那種單調沉重的腳步聲……

第二天一大早,雪花更細了,雨點小了很多,可風力卻突然加大了很多,鋪天蓋地的枯枝敗葉被陣陣陰冷的狂風從樹上摧散落地,在地面上惡狠狠地畫着各自不同的的圓弧線,沿着無數條琢磨不定的螺旋軌迹,緊貼着地面不停翻滾,急速地大幅度旋轉着,滴溜溜地打着一個又一個旋渦,無情地被抛到了半空中,漫天狂舞地發洩着,伴随着陣陣狂風,夾雜着細小的雪花和雨點,不斷重重地砸在行人的頭上、臉上、身上,散落在地上。

早飯後,雨依然還在稀稀拉拉地下着,雨點飄落在人們的臉上和手上,冬天的雨,夾着細顆粒的雪花,涼飕飕的直往衣領裏鑽,讓人們感到嚴冬的寒冷。這時候的風勢減弱了一些,風也安靜了很多。隻有天空中出現的那幾縷朝霞,頑強地刺透了滿天密布的烏雲,把微弱的光和熱投向大地在數九嚴寒的冬季,留給大地了一絲春天的希望。

我急匆匆地來到人民北路公交車站,突然發現,公交站台上等車的人實在太多了,由于昨天的雨夾雪整整下了一個晚上,天亮以後,逐漸有所放晴,路面依然很滑,公共汽車被迫限制了車速。看樣子也是好長時間沒來車了,此刻,看着這架勢,即使是來一兩個空車,專門來拉我所在公交車站上的乘客,也不可能完全都拉走。就算是現在車來了,我未必擠得上去,就算是擠上去了,就我這麽個隻有一米五五的小個頭,還不把我給擠成照片了。

這時候的天,好像是要晴了。

雨,雖然是停了,由于雨夾雪下了一個晚上,風還在刮,隻是小了很多。從窗戶往外看,街道上有不打傘的行人在走。路面看起來依舊很濕滑。不能再等了。如果繼續再等下去,我就很可能,就真的不能按時到校了。

于是,我立刻改變了主意,抹了一下已經被細雨打濕的頭發,向右扭轉身子,踏上了人行道。小跑步往轉乘5路公交車的成都劇場公交站趕去。

從人民北路到成都劇場,中間隔着三個站,我一路小跑,接近兩公裏的距離,大概沒用10分鍾。就跑到了轉乘5路公交車的成都劇場站。到這裏一看,這兒要比人民北路公交站的情況還要糟糕。人更多了。公交車根本一點兒影子都沒有。

現在幾點了,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哪有表啊。反正感覺到有點晚了。肯定不能再等了。還是趕快點兒吧。我撒開兩條腿就往前跑。

我急匆匆地穿梭在趕往學校的路上,這一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唯有那僻靜的長發街和奎星樓街等,在那些狹窄的街道兩旁,靠近灰沙磚方牆跟的側面,雪白潔傲的臘梅花挺立在枯枝上,星星點點地頑強綻放着,散發出一陣陣淡雅的清香,迎着凜冽的刺骨寒風,向過往的行人頻頻點頭,給嚴冬裏人們的心靈深處帶來一絲暖流,送來一線春天的蓬勃生機。寒冷的嚴冬已經來臨,春天還會遠嗎?

我這一路上,不停氣兒地緊跑慢跑。當我氣喘籲籲地跑進了學校大門,就看見了,全校的同學們早早地,都趕到了學校,看見各班的同學,都在大操場上,呼啦啦地整隊集合。

各班都在點名,班幹部和同學們在忙着清點人數。一見到我,我的個天,幾十張嘴一起開口,那陣仗就把我給吃了。他們根本不聽我做任何解釋。七嘴八舌地埋怨我:“石頭,你已經都來晚了,還在那兒摸索個啥子嘛,還不趕緊搞快點,全班的人盡都來了,就差你了。”

我拉開了大嗓門,和他們奮力争辯道:“就是因爲天氣的原因,沒有擠上公交車,我這還是拼命跑步趕到學校的。”

“你說你沒乘到車,我們班上的那麽多人,不都是擠公交車來的嗎?趕公交車來的又不是你一個,别人咋個都來得到,你就趕不到?”

“你就别在這兒申辯了,你來晚了,就是來晚了,别再解釋了。”

  “搞快搞快。”

“不要再東旋西旋地了。”

“啥都别說了。”

“快!快!快!!!”

同學們的話音未落,好幾隻強有力的大手掌,從各個方向同時伸過來,抓着我的衣領和胳膊,生拉硬拽地,硬把我拽進我們班的行列,看那個架勢,都能把我一口吞下去。要不是有人抓着我的雙肩,頂住了我的脊背,我很有可能就會倒在隊列裏。

班上的體育委員如重釋負地轉過身,小跑步到達主席台前,面向學校的值周老師,立正報告:“報告值周老師,六七級五班同學全體到齊。報告完畢”……

操場前端的簡易主席台上,懸挂着《成都市32中學上山下鄉動員大會》的大紅橫幅,正被那狂風刮得呼啦啦地作響。操場周圍的紅磚圍牆和教學大樓外面,到處張貼着《革命青年志在四方》,《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到農村去,走與工農相結合的革命化道路》《毛主席的紅衛兵,最聽黨的話,廣闊天地是我家》《毛主席揮手我前進,廣闊天地煉紅心》等大幅宣傳标語。

“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說服城裏的幹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大學、高中、初中畢業的子女送到鄉下去,來一個動員。”

主席台上的那張小方桌上,擺放着學校裏那台唯一的擴音器,正在不斷地滾動播送着偉大領袖的最高指示。

我們年輕人,

有顆火熱的心,

要爲真理而鬥争,

愛憎最分明。

敢于擔重任,

…哪裏有困難,

哪裏有我們,

爲人民…”

迎着春風,迎着陽光,

跨山過水到邊疆

偉大祖國,天高地廣

中華兒女志在四方,

哪裏有高山,就讓哪裏獻出寶藏。

哪裏有荒山。要讓哪裏變成糧倉……

紅在邊疆,專在邊疆、保衛邊疆、建設邊疆……”

這些慷慨激昂的雄壯歌聲,在我們校園的上空劇烈地回蕩着。

不一會兒,上山下鄉的動員大會開始了,全校師生員工們按照年級班次序列,在操場上整齊劃一的列隊,學校的革命委員會、解放軍駐校軍訓團、工人駐校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等主要負責人,正在主席台上,依次發言,向全校師生,慷概激昂地做振奮人心的動員報告.

駐校軍訓團的教導員今天身穿一身新軍裝,鮮紅的領章和帽徽,還加上胸前佩戴着那枚耀眼發光的主席像章。更加襯托着他的全身精幹,顯得更加利索和威武。他今天站在主席台上,顯得格外精神。他的報告,着重有計劃第疏散人口,備戰備荒爲人民,要準備打仗的高度,來宣傳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戰略意義。

工宣隊長今天也身穿着嶄新的工作服,胸前佩戴着主席像章。他的動員報告。主要從動員學生家長的角度,要他們爲防止人們的思想意識形态變修,确保國家千秋萬代不變顔色的高度,來認識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重要性,愉快地把自己的子女,送到鄉下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學校革委會的王玉芳副主任,她破天荒地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老式軍服,大概是她的父親面包傳給她的。穿在她的身上,顯得有些臃腫,明顯看得出,太不合身了。不得不在她的腰間,再系上一條軍用武裝帶。

她今天是代表學校的革委會,向全校師生作動員報告:她的發言主要闡明了學校的态度:就是要花大力氣,負責把學校裏的每一個同學,都送到農村,在這個廣闊的田地裏,讓他們去經風雨,見世面。要他們盡快更好地與貧下中農相結合,培養和造就無産階級革命事業的可靠接班人。

王玉芳副主任進一步強調說:

對于那些實在不願意到農村去的這批人,學校将要進行長期的思想政治工作,反複采取耐心細緻的思想教育和說服動員工作,一直到把他們送到鄉下爲止。同時要按學籍處分的方式記入個人檔案。

在今天的長篇大論報告中,校領導們紛紛引用着偉大領袖的經典語錄:“看一個青年是不是革命的,拿什麽做标準,拿什麽去鑒别他呢?隻有一個标準,那就是看他願意不願意并且實行不實行和廣大的工農民衆相結合。願意并且實行與工農相結合的,是革命的。否則就是不革命的,甚至是反革命的。這就是區别一個青年是不是革命的最重要的分水嶺。他今天把自己結合與工農民衆之中,他今天是革命的。但是他明天不去個工農民衆相結合,或者是反過來去欺壓工農民衆,那他就是不革命的甚至是反革命的了。”

在學校幾位主要領導的發言中,反複強調的重中之重就是:全校800多名同學,一個不留,全部都要到農村去。所有的同學都必須上山下鄉,都必須要自覺地響應毛主席的偉大號召,要以自己上山下鄉的實際行動,具體體現緊跟毛主席偉大戰略部署的決心,堅決走與貧下中農相結合的革命道路,一輩子不動搖。

在全校的八百多名同學中間,願意與工農民衆相結合的,就要響應毛主席的號召,具體的就要體現在自己的行動上。能夠響應號召積極投入上山下鄉就是革命的。否則就是不革命的,甚至是反革命的。

這幾個長篇報告,再三強調了學校,對待上山下鄉的基本态度,特别強調指出:凡是不下鄉的,就是不響應毛主席的偉大號召,就是不緊跟毛主席的偉大戰略部署,這就已經說明他的政治立場有問題了,雖然沒有明說那就是反革命,但最起碼說也是不革命的。如果有人膽敢跳出來,公開反對上山下鄉,那就是反革命,另當嚴懲不貸。

在長篇大論的報告裏,學校領導再三強調指出:對于那些不願意下鄉的同學,學校将要給與學籍處分并記入檔案。在那個年代,不論什麽樣的處分,一旦記入檔案,那是永遠也消除不掉的政治污點。必将終身跟随着當事人,一直到死都是無法消除。或多或少地都會直接影響到當事者全家所有成員,波及到當事人所有社會關系的政治前途。

接着,各年級的教師代表上台發言:他們發言的重點是表明自己對待毛主席最新最高指示的政治态度,紛紛表示要盡一切力量,動員所在年級的全體同學全部都下鄉,一個也不能留在城市。同時,也要對自己有符合下鄉條件的子女,更要起好模範帶頭作用,以身作則,動員他們到農村去,

随後,各年級及各班的學生代表們也紛紛登台表決心:堅決響應毛主席的偉大號召,緊跟毛主席的偉大戰略部署,到農村廣闊天地去安家落戶,紮根農村一輩子,滾一身泥巴,練就一顆紅心,要争取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自覺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積極投身階級鬥争、生産鬥争、科學實踐三大革命運動,在風口浪尖上鍛煉成長,把自己鍛煉成爲共産主義事業的可靠接班人。

在講台上發言的每一個人,表現得都是那麽慷慨激昂,意氣風發,充滿着非凡的精神面貌,嗓門一個比一個洪亮,語調一個賽過一個,措辭口號一個比一個更感人,充分顯示出一個比一個更革命。今天大會的三尺講台上,所有發言的人都具備一個顯著特征,唯恐落在别人後面,生怕被别人議論爲有不革命之嫌。從他們發言的氣勢上,我們不難看出,大概在中國的遼闊大地上,比他們更革命的人已經找不到了。

操場上的全體同學,也許已經都意識到:今天就是我們的學生時代,最後一次在操場上集合,這可能是我們參加的最後一次全校師生大會。任憑刺骨的獵獵寒風,吹在身上,刮在臉上,引起一陣陣刺痛和寒冷,下面聽報告的數百名學生們一動不動,按照各年級和班級的序列,直挺挺地列隊站在大操場上,講台上的麥克風,還有那些個高高懸挂在電線杆上的高頻率的大喇叭,它們發出的一陣陣尖銳刺耳的喧嚣聲,回蕩在整個學校的上空,在人們的頭頂上,耳朵邊狂轟濫炸,在全校師生的心靈深處強烈地撞擊着。沒有任何人在會場中間說悄悄話,台下一片鴉雀無聲。

這也難怪,在當時的那種政治背景條件下的風口浪尖上,如果被别人議論爲不革命,其後果是我們誰也無法想象的。在當時不論是誰,都害怕承擔所謂不革命的嚴重後果。那不僅會給自己的政治生命造成嚴重的後果,同時也會給自己的家庭以及親戚朋友都帶來非常可怕的政治影響。至于毛主席的偉大戰略部署,我們這些平頭小老百姓如何得知,也隻能做到領導怎樣要求,百姓們怎樣做就行了。隻要是毛主席說的,都得句句執行字字照辦。當初有一句話很流行: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要在執行中加深理解。

動員大會結束後,全校師生按照年級班級的序列,高舉着大紅旗,扛着大幅标語牌,排着整齊的隊列,浩浩蕩蕩地到市裏遊行,我們學校的遊行隊伍來到羊市街的成都市革命委員會大門口,向當時的成都市革命委員會主要接待人遞交了全校同學志願上山下鄉的申請報告書。

午後,我們全校的師生隊伍來到人民南路廣場,在偉大領袖巨幅塑象前肅穆列隊,舉起右臂握緊拳,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和全市人民莊嚴宣誓:堅決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永遠與工農民衆相結合。蒼天在上,厚土在下,赤膽忠心可照日月,革命豪情壯志淩雲激蕩胸懷。

在那難忘的十幾天裏,整個成都市大大小小的主要街道上,每天都簇擁着成千上萬即将上山下鄉的學生們表決心的遊行隊伍,人民南路廣場上每天都擠滿了群情激昂的青年學生,這些人在不久就即将作爲知青,奔赴廣闊天地。他們那響徹雲天的歌聲,慷慨激昂的誓言,還有那些無數面翻飛如畫的紅旗,彙成了知青的海洋。真所謂人如海洋歌如潮。

從學校開大會開始,到離開校門走向大街,至人民南路廣場的遊行,站在偉大領的巨幅雕塑像的面前,始終讓我們處于極度的熱血澎拜。幻想着未來的美麗農村,正在向我們不斷地靠近。

學校的遊行隊伍解散以後,我和幾個同學在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誰也不願開口說話,慢騰騰地走在人行道上,大家都在一直反複地想着這個問題。對于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不知道我們的爸爸媽媽,家長大人們,他們都是怎麽想的?

就要到家了,在和同學們分手那一瞬間,我站住了。張口就問:“各位,回家跟爹媽老漢兒咋個說下鄉的事?”

同學們異口同聲地回答了五個字:“到時候再說。”

那麽,對于即将就要下鄉當知青的我,爸爸媽媽對我都有什麽打算和安排?對于這些問題,我還沒有和爸爸媽媽擺談過,确實是一無所知。

請看下一節《下鄉是大勢所趨》

已经深夜了,成都市区的主要大街上,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由解放牌卡车改装的宣传车,这些宣传车上的播音员们,冒着严冬里的漫天细粒雪花,卷缩在狭小的间里,把大喇叭的音量调整到不能再高,一遍又一遍地播送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最高指示。市区的大街小巷里不停地穿梭着,伴睡着一阵阵地狂风,沿着大街小巷呼啸而过。留下的此起披伏的巨大喧啸声,在市区的夜空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

紧接着,成都市区的主要大街上,涌现了许多川流不息的人流,他们举着红旗和大幅标语牌,紧跟在宣传车的后面,跟随着宣传车上的播音员,呼喊着坚决响应号召上山下乡的口号,冒着严冬里的漫天细粒雪花,他们卷缩着头,扎紧脖子上的衣领和围巾,挥舞着手里的红宝书。在主要街道上,敲锣打鼓地表达着坚决执行最高指示的决心。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欢庆最高指示发表游行队伍,她们衷心的口号声声,不间断地震撼着每一个市民的精神世界。

多的人流,高举着红旗,带着巨幅标语,手里拿着小旗和红宝书。涌出了机关、企业工厂、大专院校、职工宿舍大门,来到了市区的主要大街上,成都市区真正成了红旗如海歌如朝。俨然汇成了一片红色的大海洋。

在一片巨浪般的喧闹声中,我突然就听见,窗外的楼下,视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石建华!

石建华!

这时候,就在我家的窗外楼下,传来了一阵焦急地喊声。

我不难听出,这是我们班上,号称为五虎上将(这五虎上将里,其中也包括我一个,没法子,个子长小了,就得受别人夹磨)之一的同学,叫江品学。

他的近视眼非常严重,镶嵌在眼镜框架上的镜片,就像一对啤酒瓶底。他正站在我们宿舍的楼下,进单元门外的三合土人行道中间仰着头,眯缝着双眼,望着四楼,对着我家窗口用力大声喊道:“石建华,学校里明天要开大会,必须要早点去。”

在这么晚的黑夜里,他的视力又不好,深一脚浅一脚地赶着走夜路,来通知我,很不易啊。我连忙打开窗户,把头伸出窗外,使劲大声地回答了一声:“我听到了,听到了,我马上就下来。等一下。”

说着我赶到房门口,一把握住手柄,猛地拉开门,急急忙忙地往楼下跑,我从四楼紧赶慢赶,来到底楼的单元楼梯间门口,他已经走得很远了。在大院门外远处那昏暗路灯下,隐隐约约地晃动着江品学那个瘦弱的身影,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双脚不停地交替着,踩在泥水地里,那双不跟脚的雨胶鞋,在泥水地上踩着走,所发出来呱唧呱唧的,那种单调沉重的脚步声……

第二天一大早,雪花更细了,雨点小了很多,可风力却突然加大了很多,铺天盖地的枯枝败叶被阵阵阴冷的狂风从树上摧散落地,在地面上恶狠狠地画着各自不同的的圆弧线,沿着无数条琢磨不定的螺旋轨迹,紧贴着地面不停翻滚,急速地大幅度旋转着,滴溜溜地打着一个又一个旋涡,无情地被抛到了半空中,漫天狂舞地发泄着,伴随着阵阵狂风,夹杂着细小的雪花和雨点,不断重重地砸在行人的头上、脸上身上,散落在地上。

早饭后,雨依然还在稀稀拉拉地下着,雨点飘落在人们的脸上和手上冬天的雨,夹着细颗粒的雪花,凉飕飕的直往衣领里钻,让人们感到严冬的寒冷。这时候的风势减弱了一些,风也安静了很多。只有天空中出现的那几缕朝霞,顽强地刺透了满天密布的乌云,把微弱的光和热投向大地在数九严寒的冬季,留给大地了一丝春天的希望。

我急匆匆地来到人民北路公交车站,突然发现,公交站台上等车的人实在太多了,由于昨天的雨夹雪整整下了一个晚上,天亮以后,逐渐有所放晴,路面依然很滑,公共汽车被迫限制了车速。看样子也是好长时间没来车了,此刻,看着这架势,即使是来一两个空车,专门来拉我所在公交车站上的乘客,也不可能完全都拉走。就算是现在车来了,我未必挤得上去,就算是挤上去了,就我这么个只有一米五五的小个头,还不把我给挤成照片了。

这时候的天,好像是要晴了。

雨,虽然是停了,由于雨夹雪下了一个晚上,风还在刮,只是小了很多。从窗户往外看,街道上有不打伞的行人在走。路面看起来依旧很湿滑。不能再等了。如果继续再等下去,我就很可能,就真的不能按时到校了。

于是,我立刻改变了主意,抹了一下已经被细雨打湿的头发,向右扭转身子,踏上了人行道。小跑步往转乘5路公交车的成都剧场公交站赶去。

从人民北路到成都剧场,中间隔着三个站,我一路小跑,接近两公里距离,大概没用10分钟。就跑到了转乘5路公交车的成都剧场站。到这里一看,这儿要比人民北路公交站的情况还要糟糕。人更多了。公交车根本一点儿影子都没有。

现在几点了,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哪有表啊。反正感觉到有点晚了。肯定不能再等了。还是赶快点儿吧。我撒开两条腿就往前跑。

我急匆匆地穿梭在赶往学校的路上,这一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唯有那僻静的长发街和奎星楼街等,在那些狭窄的街道两旁,靠近灰沙砖方墙跟的侧面,雪白洁傲的腊梅花挺立在枯枝上,星星点点地顽强绽放着,散发出一阵阵淡雅的清香,迎着凛冽的刺骨寒风,向过往的行人频频点头,给严冬里人们的心灵深处带来一丝暖流,送来一线春天的蓬勃生机。寒冷的严冬已经来临,春天还会远吗?

我这一路上,不停气儿地紧跑慢跑。当我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学校大门,就看见了,全校的同学们早早地,都赶到了学校,看见各班的同学,都在大操场上,呼啦啦地整队集合。

各班都在点名,班干部和同学们在忙着清点人数。一见到我,我的个天,几十张嘴一起开口,那阵仗就把我给吃了。他们根本不听我做任何解释。七嘴八舌地埋怨我:“石头,你已经都来晚了,还在那儿摸索个啥子嘛,还不赶紧搞快点,全班的人尽都来了,就差你了。”

拉开了大嗓门,和他们奋力争辩道:“就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没有挤上公交车,我这还是拼命跑步赶到学校的。”

“你说你没乘到车,我们班上的那么多人,不都是挤公交车来的吗?赶公交车来的又不是你一个,别人咋个都来得到,你就赶不到?”

“你就别在这儿申辩了,你来晚了,就是来晚了,别再解释了。”

  “搞快搞快。”

“不要再东旋西旋地了。”

“啥都别说了。”

“快!快!快!!!”

同学们的话音未落,好几只强有力的大手掌,从各个方向同时伸过来,抓着我的衣领和胳膊,生拉硬拽地,硬把我拽进我们班的行列,看那个架势,都能把我一口吞下去。要不是有人抓着我的双肩,顶住了我的脊背,我很有可能就会倒在队列里。

班上的体育委员如重释负地转过身,小跑步到达主席台前,面向学校的值周老师,立正报告:“报告值周老师,六七级五班同学全体到齐。报告完毕”……

操场前端的简易主席台上,悬挂着《成都市32中学上山下乡动员大会》的大红横幅,正被那狂风刮得呼啦啦地作响。操场周围的红砖围墙和教学大楼外面,到处张贴着《革命青年志在四方》,《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到农村去,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革命化道路》《毛主席的红卫兵,最听党的话,广阔天地是我家》《毛主席挥手我前进,广阔天地炼红心》等大幅宣传标语。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大学高中初中毕业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

主席台上的那张小方桌上,摆放着学校里那台唯一的扩音器,正在不断地滚动播送着伟大领袖的最高指示。

我们年轻人

有颗火热的心,

要为真理而斗争,

爱憎最分明。

敢于担重任,

…哪里有困难

哪里有我们,

为人民…”

迎着春风,迎着阳光,

跨山过水到边疆

伟大祖国,天高地广

中华儿女志在四方,

哪里有高山,就让哪里献出宝藏。

哪里有荒山。要让哪里变成粮仓……

红在边疆,专在边疆、保卫边疆、建设边疆……”

这些慷慨激昂的雄壮歌声,在我们校园的上空剧烈地回荡着。

不一会儿,上山下乡的动员大会开始了,全校师生员工们按照年级班次序列,在操场上整齐划一的列队,学校的革命委员会、解放军驻校军训团、工人驻校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等主要负责人,正在主席台上,依次发言,向全校师生,慷概激昂地做振奋人心的动员报告.

驻校军训团的教导员今天身穿一身新军装,鲜红的领章和帽徽,还加上胸前佩戴着那枚耀眼发光的主席像章。更加衬托着他的全身精干,显得更加利索和威武。他今天站在主席台上,显得格外精神。他的报告,着重有计划第疏散人口,备战备荒为人民,要准备打仗的高度,来宣传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战略意义。

工宣队长今天也身穿着崭新的工作服,胸前佩戴着主席像章。他的动员报告。主要从动员学生家长的角度,要他们为防止人们的思想意识形态变修,确保国家千秋万代不变颜色的高度,来认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重要性,愉快地把自己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学校革委会的王玉芳副主任,她破天荒地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老式军服,大概是她的父亲面包传给她的。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臃肿,明显看得出,太不合身了。不得不在她的腰间,再系上一条军用武装带。

她今天是代表学校的革委会,向全校师生作动员报告:她的发言主要阐明了学校的态度:就是要花大力气,负责把学校里的每一个同学,都送到农村,在这个广阔的田地里,让他们去经风雨,见世面。要他们尽快更好地与贫下中农相结合,培养和造就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可靠接班人。

王玉芳副主任进一步强调说:

对于那些实在不愿意到农村去的这批人,学校将要进行长期的思想政治工作,反复采取耐心细致的思想教育和说服动员工作,一直到把他们送到乡下为止。同时要按学籍处分的方式记入个人档案

在今天的长篇大论报告中,校领导们纷纷引用着伟大领袖的经典语录:“看一个青年是不是革命的,拿什么做标准,拿什么去鉴别他呢?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看他愿意不愿意并且实行不实行和广大的工农民众相结合。愿意并且实行与工农相结合的,是革命的。否则就是不革命的,甚至是反革命的。这就是区别一个青年是不是革命的最重要的分水岭。他今天把自己结合与工农民众之中,他今天是革命的。但是他明天不去个工农民众相结合,或者是反过来去欺压工农民众,那他就是不革命的甚至是反革命的了。”

在学校几位主要领导的发言中,反复强调的重中之重就是:全校800多名同学,一个不留,全部都要到农村去。所有的同学都必须上山下乡,都必须要自觉地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要以自己上山下乡的实际行动,具体体现紧跟毛主席伟大战略部署的决心,坚决走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革命道路,一辈子不动摇。

在全校的八百多名同学中间,愿意与工农民众相结合的,就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具体的就要体现在自己的行动上。能够响应号召积极投入上山下乡就是革命的。否则就是不革命的,甚至是反革命的。

这几个长篇报告,再三强调了学校,对待上山下乡的基本态度,特别强调指出:凡是不下乡的,就是不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就是不紧跟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这就已经说明他的政治立场有问题了,虽然没有明说那就是反革命,但最起码说也是不革命的。如果有人胆敢跳出来,公开反对上山下乡,那就是反革命,另当严惩不贷。

在长篇大论的报告里,学校领导再三强调指出:对于那些不愿意下乡的同学,学校将要给与学籍处分并记入档案。在那个年代,不论什么样的处分,一旦记入档案,那是永远也消除不掉的政治污点。必将终身跟随着当事人,一直到死都是无法消除。或多或少地都会直接影响到当事者全家所有成员,波及到当事人所有社会关系的政治前途。

接着,各年级的教师代表上台发言:他们发言的重点是表明自己对待毛主席最新最高指示的政治态度,纷纷表示要尽一切力量,动员所在年级的全体同学全部都下乡,一个也不能留在城市。同时,也要对自己有符合下乡条件的子女,更要起好模范带头作用,以身作则,动员他们到农村去,

随后,各年级及各班的学生代表们也纷纷登台表决心:坚决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紧跟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到农村广阔天地去安家落户,扎根农村一辈子,滚一身泥巴,练就一颗红心,要争取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自觉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积极投身阶级斗争、生产斗争、科学实践三大革命运动,在风口浪尖上锻炼成长,把自己锻炼成为共产主义事业的可靠接班人。

在讲台上发言的每一个人,表现得都是那么慷慨激昂,意气风发,充满着非凡的精神面貌,嗓门一个比一个洪亮,语调一个赛过一个,措辞口号一个比一个更感人,充分显示出一个比一个更革命。今天大会的三尺讲台上,所有发言的人都具备一个显著特征,唯恐落在别人后面,生怕被别人议论为有不革命之嫌。从他们发言的气势上,我们不难看出,大概在中国的辽阔大地上,比他们更革命的人已经找不到了。

操场上的全体同学,也许已经都意识到:今天就是我们的学生时代,最后一次在操场上集合,这可能是我们参加的最后一次全校师生大会。任凭刺骨的猎猎寒风,吹在身上,刮在脸上,引起一阵阵刺痛和寒冷,下面听报告的数百名学生们一动不动,按照各年级和班级的序列,直挺挺地列队站在大操场上,讲台上的麦克风,还有那些个高高悬挂在电线杆上的高频率的大喇叭,它们发出的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喧嚣声,回荡在整个学校的上空,在人们的头顶上,耳朵边狂轰滥炸,在全校师生的心灵深处强烈撞击着。没有任何人在会场中间说悄悄话,台下一片鸦雀无声。

这也难怪,在当时的那种政治背景条件下的风口浪尖上,如果被别人议论为不革命,其后果是我们谁也无法想象的。在当时不论是谁,都害怕承担所谓不革命的严重后果。那不仅会给自己的政治生命造成严重的后果,同时也会给自己的家庭以及亲戚朋友都带来非常可怕的政治影响。至于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如何得知,也只能做到领导怎样要求,百姓们怎样做就行了。只要是毛主席说的,都得句句执行字字照办。当初有一句话很流行: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要在执行中加深理解。

动员大会结束后,全校师生按照年级班级的序列,高举着大红旗,扛着大幅标语牌,排着整齐的队列,浩浩荡荡地到市里游行,我们学校的游行队伍来到羊市街的成都市革命委员会大门口,向当时的成都市革命委员会主要接待人递交了全校同学志愿上山下乡的申请报告书。

午后,我们全校的师生队伍来到人民南路广场,在伟大领袖巨幅塑象前肃穆列队,举起右臂握紧拳,向伟大的领袖毛主席和全市人民庄严宣誓:坚决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永远与工农民众相结合。苍天在上,厚土在下,赤胆忠心可照日月,革命豪情壮志凌云激荡胸怀。

在那难忘的十几天里,整个成都市大大小小的主要街道上,每天都簇拥着成千上万即将上山下乡的学生们表决心的游行队伍,人民南路广场上每天都挤满了群情激昂的青年学生,这些人在不久就即将作为知青,奔赴广阔天地。他们那响彻云天的歌声,慷慨激昂的誓言,还有那些无数面翻飞如画的红旗,汇成了知青的海洋。真所谓人如海洋歌如潮。

从学校开大会开始,到离开校门走向大街,至人民南路广场的游行,站在伟大领的巨幅雕塑像的面前,始终让我们处于极度的热血澎拜。幻想着未来的美丽农村,正在向我们不断地靠近。

学校的游行队伍解散以后,我和几个同学在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谁也不愿开口说话,慢腾腾地走在人行道上,大家都在一直反复地想着这个问题。对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不知道我们的爸爸妈妈,家长大人们,他们都是怎么想的?

就要到家了,在和同学们分手那一瞬间,我站住了。张口就问:“各位,回家跟爹妈老汉儿咋个说下乡的事?”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五个字:“到时候再说。”

那么,对于即将就要下乡当知青的我,爸爸妈妈对我都有什么打算和安排?对于这些问题,我还没有和爸爸妈妈摆谈过,确实是一无所知。

请看下一节《下乡是大势所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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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开大会动员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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