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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花季只开一次

发布时间:2019-08-14 20:34:03

在陌生的城市裏醒來,

唇邊仍留着你的名字。

我已離你千萬裏,

我也知道,

十六歲的花季隻開一次。

——席慕容《十六歲的花季》

【1】我真心懷念那些日子,那時我們還年少,歲月靜好,純淨快樂,嬉笑怒罵皆是美好。

他和她的故事,和後來并沒有交集。

一切要從20年前說起。

20年前,她是安谧。天真爛漫,而又多愁善感。他是明子。一個有着幹淨溫暖笑容的男孩子。

他們不是同桌,座位卻緊挨着,他的同桌是小常,她的同桌是阿香,他們四個人,每天快快樂樂,融洽相處,在那個初三下學期的教室裏。

她比他大一個月,漸漸熟悉之後他和小常喊她姐姐。

那是上世紀90年代初相對落後的鄉鎮中學,每年升上高中的基本都是複讀生。新生班裏,升縣一中有望的學生都在第一學期末被選拔到複讀班深造去了,所以他們幾乎不存在升學壓力,中考在即,依然輕松自在。

明子的父母在東北,他是寄養在叔叔或伯伯家裏。當時好像有一個傳言,說是他父母離婚了,爸媽都不要他。素來悲天憫人的谧兒,聽到這消息時,不禁動了恻隐之心,心底暗暗對他多了份額外關注。

多讓人欣賞的男孩子啊!白皙的标準國字臉,秀氣如水的雙眸,寬闊的肩膀,不凡的談吐,穩重的舉止,雖然隻有十五六歲,可已如溫文爾雅的紳士。在那一群泥猴般的農

農村孩子中,他是那麽出衆,猶如鶴立雞群。恻隐之外,初開情窦的谧兒,夢中的白馬王子竟漸漸映出他的影子。

明子的感覺是敏銳的,漸漸地,望着谧兒的眸子,總是充滿了溫柔的笑意。四個人的相處,卻有兩個孩子,心底同時存了份默契,可是,一切又不能說起,他隻是喊她姐姐。他的心底,也許有着對未知的明天莫名的恐慌。

猶記得,晚自習後的教室裏,暖暖燭光下一起遨遊學海,一起暢談未來,一起唱歌一起開懷大笑。猶記得,他樂颠颠爲她端來了白開水。一隻小飛蟲漂在了水面,她微微皺起眉頭,他立刻接過去,費力地吹走小蟲,然後,笑呵呵重新遞給她。猶記得,月光下一起搖搖晃晃學騎車(班裏隻有他們倆不會騎自行車,她是怕摔痛,他或許是沒有條件),她狠狠摔倒在地,一片慌亂中,他匆匆忙忙跑過來的樣子,那盈滿關切與焦急的如水雙眸。猶記得,微笑背後,他常常緊鎖的雙眉,那兒鎖着他一生的沉沉重負。。。

麥收過後,填報志願。她報了北邊的縣三中,因爲姐姐家在那兒,考試可以住在姐姐家,她是打算不上,明年再考一中的;他報了南邊的四中,因爲他想當年上高中,四中比三中升學有望。得知這一現實,他曾不止一次略帶憂悒地對她說:你也報四中吧!我會騎車帶人了,我可以帶着你去

上學(她車技依然不佳),真的!望着他單純真誠的目光,她隻是笑笑,并沒有太多的離愁别緒,也許那是一個太過簡單的年紀。

可是離校前一天,她的意識突然覺醒了,她明白了從此将是各自分飛,那麽青澀的年紀,誰都無法把握自己的未來的。于是,她給他寫下了幾句話,她說,小常是弟弟,而他,卻是知己。知己的含義,她并不明确,但是她隻能用這個詞來表達當時的心情。其實她的心思很單純,隻是想告訴他,她對他,和對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第二天,離校。她期待着他的回應,可是,他背着書包從前門走出去,又從後門走進來,站在她的身邊,笑笑地遲遲不願離去,卻沒有一句話。最終,還是沉默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她的心淚海洶湧。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回答,她不明白他爲什麽隻是沉默,前幾天不是還熱切地希望她和自己一起報四中嗎?不是還說高中三年他可以帶着她去上學嗎?

一别,便是天涯。

【2】謝謝你曾經來過,很遺憾你還是走開。

他去了四中,她回來複讀。阿香成績差,回家務農去了,小常酷愛書法和繪畫,也去了四中。原來熟悉的一切漸漸都在遠離她。她選擇了遺忘,沉在了學海裏。她似乎真的忘記了曾經還有個叫明子的男孩子,曾經微笑着喊她姐姐。

她如願以償考上了一中,生活翻

開了新的一頁。

1991年的那個冬天,雪花飄飄灑灑,走在銀裝素裹的曠野裏,她的耳邊,總有悠遠隐約的聲音在呼喚着她的名字,那是雪花在喚醒早已埋葬的記憶。而她的記憶,一點一點複蘇了。哦不,她的記憶其實一直就藏在心底,她隻是,強令自己不再想起罷了。

那麽美的一段情誼,難道就這樣随時光無聲無息消逝而去?她想冰釋前嫌(盡管她想不出來這算什麽“前嫌”),于是提起了筆,寫下一封信,試探地寄了出去。她不知道班級,隻好寫了學校與名字,她不指望會有什麽結果,隻爲給自己一份曾經的心情做個了結吧。

當手中捧着注有“**四中”的信,她愣了足有一分鍾,信中滑出他的照片,她撿起來望着依然隻是發呆,好陌生的字,好陌生的臉!急急翻到落款處,看到他的名字,她才恍悟過來,那隻苦苦等待的白鴿子,終于飛回來了!

白鴿子銜來了橄榄枝,更把一個活生生的他呈現在她的面前。那天放寒假,好大好大的風,好冷好冷的天,他就那樣帶着她銘刻終生的溫暖和煦的微笑,站在了她上學借住的小院門前。走在城外的田埂上,走在高大的他身邊,她滿腹歡喜,又滿腹辛酸。他是如此切近,近得觸手可及;卻又如此遙遠,遠得如隔天涯。他說他一直在打聽她的消息,他說他要考大學,他說他還會來找她。。

。寒風襲來,他關切的眸子還是曾經的焦慮:你冷嗎?要不披上我的外套吧!她搖搖頭,心底,洶洶湧湧的淚漫過堤岸。

他走了,邁着更加穩健的腳步,消失在她的視野,卻永遠留在了她的心底。她終于明白,他曾經的沉默不語,是緣于無從把握的未來,他要爲自己未來的拼搏,不留顧慮。因爲他的人生,沒有别人鋪設的陽光大道,他要靠自己,挑起那副重擔。

那一刻,她迅速成長。她不想跟他聯系了,她也想好好地拼上一拼,爲自己的未來。也許将來,或許考上大學的那一天,如果有緣,還會再相聚的。在拼搏的過程中,她會把他藏在心底,永遠不會開啓,她會好好守着它,好好守着它。。。

【3】最是少年别離時,若離去,便無期。

高二來臨,她開始了住校生涯。

一個平平常常的周末,她騎着自行車回家,她的車技已經很好很好了,她的記憶已經封存很久很久了。

在自家的地頭正和母親絮語撒嬌時,有個男孩子騎車緩緩駛過來,到她面前卻下了車:你好!很久不見了,今天回家了?她擡頭,又驚又喜:是小常!兩年不見的小常!已長成朝氣蓬勃的小夥子的小常!原來,小常已在縣城開始學習繪畫,準備報美術院校。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常似是自言自語,又似說給她聽:“也不知明子考上沒有?我好久沒見他了!

”她臉微微有些發紅,她不知道小常到底知曉多少他和她的往事。小常并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說下去:明子都學會抽煙了!我真不敢想象!她無言以對,心底卻莫名其妙平添許多擔憂:明子現在在哪裏?明子現在怎麽樣?可是,所有的話語都在心底,她問不出一個字。

那個秋日,小常興高采烈跑來告訴她:我總算知道明子的下落了,明子考上同濟大學了,他到上海上學去了!下次給你帶地址來。她于驚愕中恢複過來,忙搖搖頭:不用不用,我不想知道,不知道更好!他一臉的驚訝:爲什麽?你好給他寫信呀!“爲什麽要給他寫信?既然他悄悄走掉不告訴我們,我們爲什麽要記挂他?”小常急忙解釋:他走得很急沒空呀,前一天才接到通知,還要籌集錢糧,顧不上啊!“那他現在爲什麽不給我們寫信?現在不忙了吧!他不想跟我們聯系了!”她的心底,一層一層的傷悲湧來。她知道,如果他考上大學而不與她聯系,那麽他終會轉過身去,在她凝望的目光中漸行漸遠,模糊至消失,而現在,她無比清醒地明白了一個事實:她終于要真正地永遠地失去明子了!

年少時的朦胧情愫,抵不過光怪陸離的現實。更何況這些艱難奮鬥的歲月(在四中而能考上名牌,沒有一番血拼是不可能的),實在是太濃烈的一斛酒,而青澀年代的夢

幻,隻能是一杯清淡的茶,供人在心情悠閑的下午,偶爾品一品罷了。

高二的暑假,她把自己關在蒸籠一樣的二樓上,曆時20天寫出了一部三萬字左右的“小說”——《落花成冢》,她今生的第一部小說,也是唯一的一部小說。小說的主人公,叫做安谧和明子。她用這份禮物,祭奠自己永遠逝去的十六歲。

中秋節的夜晚,小常邀她出去散散心。他已讀過《落花成冢》,徹底明白了她的心事,所以小心翼翼不提那個名字。走在同樣高大的小常身邊,聽着同樣關切的問語:你冷不冷?她一時神志恍惚,仿若舊日光景重現。她的心,久違的哀愁席卷而來。多想靠在他寬寬的肩上,哭盡這些年來的傷悲。可是,小常隻是弟弟,她永遠的弟弟,她的哀傷,無法對他言說。

唯有重新埋葬,所有的記憶與憂傷。

【4】每一種青春最後都會蒼老,隻是,我希望記憶裏的你,一直都好。

高三,她身不由己陷入了一段更刻骨銘心的曆程,然後對于感情,徹底了悟。一番埋頭苦讀,她也考上大學了,是非常普通的師範專科。去舅舅(跟明子同村)家告之這一消息時,當年同班的表弟和她聊着聊着提起了明子,然後問:明子給你寫信了嗎?明子?這個名字,她真的淡漠許久了,再一次聽到,她驚訝不已:沒有啊!他爲什麽要給我寫信?“明子問我要

過你的地址,說是要給你寫信的。”

哦!她淡淡應着,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明子,不會給她寫信了,他們,注定是人生路上兩條曾經交集的直線,交集過後,隻能是愈行愈遠。但是,她相信,明子,會和她一樣,永遠記得十六歲的時光。拿着他留給表弟的地址,她輕輕笑起來,她知道,這個地址隻能留在心底了,因爲,她也不會給他寫信的。此刻她的心,如秋日湖面,明淨安然,早就沒有了疼痛。

陌生的城市裏,她的大學之舟開始起航。一個寂靜的春夜,她從夢中恍然醒來。窗外,明月皎皎,落花簌簌。

席慕容的那首《十六歲的花季》緩緩流過心底:

在陌生的城市裏醒來

唇邊仍留着你的名字

我已離你千萬裏

我也知道

但我仍在意裙裾的潔白

在意那一切被贊美的

被寵愛與撫慰的情懷

在意那金色的夢幻的網

替我擋住異域的風霜

愛原來是一種酒

飲了就化作思念

而在陌生的城市裏

我夜夜舉杯

遙向着十六歲的那一年

在陌生的城市里醒来,

唇边仍留着你的名字

我已离你千万里,

我也知道,

十六岁的花季只开一次。

——席慕容《十六岁的花季》

【1】我真心怀念那些日子,那时我们还年少,岁月静好,纯净快乐,嬉笑怒骂皆是美好。

他和她的故事,和后来并没有交集。

一切要从20年前说起

20年前,她是安谧。天真烂漫,而又多愁善感。他是明子。一个有着干净温暖笑容男孩子。

他们不是同桌座位却紧挨着,他的同桌是小常,她的同桌是阿香,他们四个人,每天快快乐乐,融洽相处,在那个初三下学期的教室里。

她比他大一个月,渐渐熟悉之后他和小常喊她姐姐

那是上世纪90年代初相对落后的乡镇中学每年升上高中的基本都是复读生。新生班里,升县一中有望的学生都在第一学期末被选拔到复读班深造去了,所以他们几乎不存在升学压力,中考在即,依然轻松自在。

明子的父母东北,他是寄养在叔叔或伯伯家里。当时好像有一个传言,说是他父母离婚了,爸妈都不要他。素来悲天悯人的谧儿,听到这消息时,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心底暗暗对他多了份额外关注。

让人欣赏男孩子啊!白皙的标准国字脸,秀气如水的双眸,宽阔的肩膀,不凡的谈吐,稳重的举止,虽然只有十五六岁,可已如温文尔雅的绅士。在那一群泥猴般的农

农村孩子中,他是那么出众,犹如鹤立鸡群。恻隐之外,初开情窦的谧儿,梦中的白马王子竟渐渐映出他的影子。

明子的感觉是敏锐的,渐渐地,望着谧儿的眸子,总是充满了温柔的笑意。四个人的相处,却有两个孩子,心底同时存了份默契,可是,一切又不能说起,他只是喊她姐姐。他的心底,也许有着对未知的明天莫名的恐慌

犹记得,晚自习后的教室里,暖暖烛光下一起遨游学海,一起畅谈未来,一起唱歌一起开怀大笑。犹记得,他乐颠颠为她端来了白开水。一只小飞虫漂在了水面,她微微皱起眉头,他立刻接过去,费力地吹走小虫,然后,笑呵呵重新递给她。犹记得,月光下一起摇摇晃晃学骑车(班里只有他们俩不会骑自行车,她是怕摔痛,他或许是没有条件),她狠狠摔倒在地,一片慌乱中,他匆匆忙忙跑过来的样子,那盈满关切与焦急的如水双眸。犹记得,微笑背后,他常常紧锁的双眉,那儿锁着他一生的沉沉重负。。。

麦收过后,填报志愿。她报了北边的县三中,因为姐姐家在那儿,考试可以住在姐姐家,她是打算不上,明年再考一中的;他报了南边的四中,因为他想当年上高中,四中比三中升学有望。得知这一现实,他曾不止一次略带忧悒地对她说:你也报四中吧!我会骑车带人了,我可以带着你去

上学(她车技依然不佳),真的!望着他单纯真诚的目光,她只是笑笑,并没有太多离愁别绪,也许那是一个太过简单的年纪。

可是离校前一天,她的意识突然觉醒了,她明白了从此将是各自分飞,那么青涩的年纪,谁都无法把握自己的未来的。于是,她给他写下了几句话,她说,小常是弟弟,而他,却是知己。知己的含义,她并不明确,但是她只能用这个词来表达当时的心情。其实她的心思很单纯,只是想告诉他,她对他,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第二天,离校。她期待着他的回应,可是,他背着书包从前门走出去,又从后门走进来,站在她的身边,笑笑地迟迟不愿离去,却没有一句话。最终,还是沉默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她的心泪海汹涌。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回答,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只是沉默,前几天不是还热切地希望她和自己一起报四中吗?不是还说高中三年他可以带着她去上学吗?

一别,便是天涯。

【2】谢谢你曾经来过,很遗憾你还是走开

他去了四中,她回来复读。阿香成绩差,回家务农去了,小常酷爱书法和绘画,也去了四中。原来熟悉的一切渐渐都在远离她。她选择了遗忘,沉在了学海里。她似乎真的忘记了曾经还有个叫明子的男孩子,曾经微笑着喊她姐姐。

她如愿以偿考上了一中,生活翻

开了新的一页。

1991年的那个冬天,雪花飘飘洒洒,走在银装素裹的旷野里,她的耳边,总有悠远隐约的声音在呼唤着她的名字,那是雪花在唤醒早已埋葬的记忆。而她的记忆,一点一点复苏了。哦不,她的记忆其实一直就藏在心底,她只是,强令自己不再想起罢了。

那么美的一段情谊,难道就这样随时光无声无息消逝而去?她想冰释前嫌(尽管她想不出来这算什么“前嫌”),于是提起了笔,写下一封信,试探地寄了出去。她不知道班级,只好写了学校与名字,她不指望会有什么结果,只为给自己一份曾经的心情做个了结吧。

当手中捧着注有“**四中”的信,她愣了足有一分钟,信中滑出他的照片,她捡起来望着依然只是发呆,好陌生的字,好陌生的脸!急急翻到落款处,看到他的名字,她才恍悟过来,那只苦苦等待的白鸽子,终于飞回来了!

白鸽子衔来了橄榄枝,更把一个活生生的他呈现在她的面前。那天放寒假,好大好大的风,好冷好冷的天,他就那样带着她铭刻终生的温暖和煦的微笑,站在了她上学借住的小院门前。走在城外的田埂上,走在高大的他身边,她满腹欢喜,又满腹辛酸。他是如此切近,近得触手可及;却又如此遥远,远得如隔天涯。他说他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他说他要考大学,他说他还会来找她。。

。寒风袭来,他关切的眸子还是曾经的焦虑:你冷吗?要不披上我的外套吧!她摇摇头,心底,汹汹涌涌的泪漫过堤岸。

走了,迈着更加稳健的脚步,消失在她的视野,却永远留在了她的心底。她终于明白,他曾经的沉默不语,是缘于无从把握的未来,他要为自己未来的拼搏,不留顾虑。因为他的人生,没有别人铺设的阳光大道,他要靠自己,挑起那副重担。

那一刻,她迅速成长。她不想跟他联系了,她也想好好地拼上一拼,为自己的未来。也许将来,或许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如果有缘,还会再相聚的。在拼搏的过程中,她会把他藏在心底,永远不会开启,她会好好守着它,好好守着它。。。

【3】最是少年别离时,若离去,便无期。

高二来临,她开始了住校生涯。

一个平平常常的周末,她骑着自行车回家,她的车技已经很好很好了,她的记忆已经封存很久很久了

在自家的地头正和母亲絮语撒娇时,有个男孩子骑车缓缓驶过来,到她面前却下了车:你好!很久不见了,今天回家了?她抬头,又惊又喜:是小常!两年不见的小常!已长成朝气蓬勃的小伙子的小常!原来,小常已在县城开始学习绘画,准备报美术院校。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常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说给她听:“也不知明子考上没有?我好久没见他了!

”她脸微微有些发红,她不知道小常到底知晓多少他和她的往事。小常并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下去:明子都学会抽烟了!我真不敢想象!她无言以对,心底却莫名其妙平添许多担忧:明子现在在哪里?明子现在怎么样?可是,所有的话语都在心底,她问不出一个字。

那个秋日,小常兴高采烈跑来告诉她:我总算知道明子的下落了,明子考上同济大学了,他到上海上学去了!下次给你带地址来。她于惊愕中恢复过来,忙摇摇头:不用不用,我不想知道,不知道更好!他一脸的惊讶:为什么?你好给他写信呀!“为什么要给他写信?既然他悄悄走掉不告诉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记挂他?”小常急忙解释:他走得很急没空呀,前一天才接到通知,还要筹集钱粮,顾不上啊!“那他现在为什么不给我们写信?现在不忙了吧!他不想跟我们联系了!”她的心底,一层一层的伤悲涌来。她知道,如果他考上大学而不与她联系,那么他终会转过身去,在她凝望的目光中渐行渐远,模糊至消失,而现在,她无比清醒地明白了一个事实:她终于要真正地永远地失去明子了!

年少时的朦胧情愫,抵不过光怪陆离的现实。更何况这些艰难奋斗的岁月(在四中而能考上名牌,没有一番血拼是不可能的),实在是太浓烈的一斛酒,而青涩年代的梦

幻,只能是一杯清淡的茶,供人在心情悠闲的下午偶尔品一品罢了。

高二的暑假,她把自己关在蒸笼一样的二楼上,历时20天写出了一部三万字左右的“小说”——《落花成冢》,她今生的第一部小说,也是唯一的一部小说。小说的主人公,叫做安谧和明子。她用这份礼物,祭奠自己永远逝去的十六岁。

中秋节的夜晚,小常邀她出去散散心。他已读过《落花成冢》,彻底明白了她的心事,所以小心翼翼不提那个名字。走在同样高大的小常身边,听着同样关切的问语:你冷不冷?她一时神志恍惚,仿若旧日光景重现。她的心,久违的哀愁席卷而来。多想靠在他宽宽的肩上,哭尽这些年来的伤悲。可是,小常只是弟弟,她永远的弟弟,她的哀伤,无法对他言说。

唯有重新埋葬,所有的记忆与忧伤。

【4】每一种青春最后都会苍老,只是,我希望记忆里的你,一直都好。

高三,她身不由己陷入了一段更刻骨铭心的历程,然后对于感情,彻底了悟。一番埋头苦读,她也考上大学了,是非常普通的师范专科。去舅舅(跟明子同村)家告之这一消息时,当年同班的表弟和她聊着聊着提起了明子,然后问:明子给你写信了吗?明子?这个名字,她真的淡漠许久了,再一次听到,她惊讶不已:没有啊!他为什么要给我写信?“明子问我要

过你的地址,说是要给你写信的。”

哦!她淡淡应着,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明子,不会给她写信了,他们,注定是人生路上两条曾经交集的直线,交集过后,只能是愈行愈远。但是,她相信,明子,会和她一样,永远记得十六岁的时光。拿着他留给表弟的地址,她轻轻笑起来,她知道,这个地址只能留在心底了,因为,她也不会给他写信的。此刻她的心,如秋日湖面,明净安然,早就没有了疼痛

陌生的城市里,她的大学之舟开始起航。一个寂静的春夜,她从梦中恍然醒来。窗外,明月皎皎,落花簌簌。

席慕容的那首《十六岁的花季》缓缓流过心底:

在陌生的城市里醒来

唇边仍留着你的名字

我已离你千万里

我也知道

但我仍在意裙裾的洁白

在意那一切被赞美的

宠爱与抚慰的情怀

在意那金色的梦幻的网

替我挡住异域的风霜

爱原来是一种酒

饮了就化作思念

而在陌生的城市里

我夜夜举杯

遥向着十六岁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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