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猫，树下的狗，摇椅上的我

我還記得，小時候，爺爺愛狗，說狗忠誠，我爺爺的宅子裏，養了一隻老狗，老狗叫比爾。年齡很大了，金色的毛。

那年，我12歲，比爾12歲。因爲婆婆喜歡貓，于是在鄉下親戚家抱了一隻小貓回來，我們叫它卡卡，是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貓咪。

卡卡剛來的時候，隻有手掌那麽大，它被安排在比爾的窩裏，比爾當然不高興，就把卡卡擠在外面。卡卡撓它，比爾就用爪子按住它的腦袋，卡卡還在使勁刨，比爾卻在注意我們手中的食物。我就在後面扯比爾的尾巴，好不快活。

時間久了，卡卡經常和比爾鬧矛盾，原因就是牛奶的多少。那時我喜歡玩噴水槍，于是就用水槍射它們倆。卡卡總是弓着背，做出一副“我很厲害”的樣子，而比爾卻不屑我的“攻擊”。搖了搖身子就回窩裏了。

爺爺院子裏有顆歪脖樹，後來把卡卡的窩建在樹上，一個小木屋。樹下就是比爾的小房子。爺爺那裏經常下雨，還要打雷。卡卡剛開始很害怕，每到那時就躲在比爾的窩裏，也許隻有那時候他們才最和睦。而每次給它們端去飯的時候，卡卡總是跑去偷吃比爾的，比爾就對它嚎，卡卡就在那裏貓着腰，它們對視幾秒，卡卡用爪子撓了比爾一下然後馬上上樹。比爾沒有辦法隻有啞巴吃黃連了。

每天清晨，我就到爺爺家的陽台，坐在爺爺的搖椅上面（一般爺爺都出去鍛煉了）。這時我就會看到它們的歪脖樹，樹上的貓，直勾勾的看着我，樹下的狗翻着白眼看樹上的貓。就像鄰居一樣，每次拿根火腿腸，放在地上，比爾剛站起來，樹上一個黑影就竄出來，把食物搶走了。那幾年特别快樂。

後來，我到外地讀書了，放假回來的時候，比爾已經很老很老了，眼睛也瞎了，也跑不動了，每天就隻能在窩裏躺着，再丢食物它也搶不到了。卡卡每次都把搶到的食物放在比爾的小房子前，又一次晚上起來上廁所，歪脖樹在電燈泡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美麗。樹下有一隻貓和一隻狗，它們正睡得香呢。

當我高二時（上了高中就很久沒去爺爺家過了，高一時，爺爺去世了，當時因爲在外地，也沒回來。），暑假補完課，我媽問我暑假想去哪裏，我說，去爺爺家看看吧。

到爺爺家那天，發現院子裏的歪脖樹正是枝葉茂盛的時候，婆婆和舅母出來了（那時婆婆也已經得了老年癡呆，隻不過是早期，就是記性不好）媽媽把行李和水果提了進去，我問婆婆：“比爾哪裏去了？”婆婆說：“比爾在一年前老死了，到第二天，還是卡卡在撓門才發現的。”“那卡卡呢？”我疑惑的問，然後把目光轉向歪脖樹上。發現上面的小屋已經破的不成樣子了。

“卡卡？它經常到處亂跑，但是它每天晚上都睡在比爾的窩裏！”舅母說。

我的心裏不禁顫了一下。在想“這就是愛吧！”

在那次走的時候，我也在院子門口叫了一聲比爾的名字。

在車上，我隻看見那隻老貓，站在樹上遠遠地望着宅子的門口。

那次以後，我就沒有回去過爺爺的宅了，隻是後來聽說婆婆搬家了。那棟宅子也賣掉了。後來卡卡也失蹤了。

我想，它是回到宅子裏了吧！後來，在婆婆的新家裏，我發現陽台那裏，還有那張搖椅，向着陽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