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眼神交汇的刹那无语

幸福是什麽？也許每個人的答案都不盡相同：對于疾病纏身的人來說，健康就是幸福；對于心靈孤獨漂泊的人來說，一聲溫暖親切的問候，也會幸福得熱淚盈眶，哪怕，那問候，來自陌生人。而我的幸福，卻永遠定格在那年與你交彙的那道視線裏，久久不能忘懷。

——序言

我一直都是個安靜的女子，喜歡，一個人抱着書安靜地穿過人群，以荒涼的姿勢，低頭行走在路上。安靜地與人微笑，目光甯靜淡遠。喜歡一個人呆在有陽光穿過的圖書館的某個角落，安靜地看書。閱讀，于我而言，就是莫大的幸福。猶如，那些智者，正以某種方式，在靜默的書本裏，靈魂與之對話。常常，止不住地幻想，會有某個人，能讀懂我沉寂的眼眸深處那泓靜止的等待裏荒涼的渴望。雖然，我知道這幾乎是一種渺茫的希冀，注定會以孤獨爲背景落幕。但，那些近乎偏執的堅持，卻正以某種姿勢，在大片的守望裏寂寂瘋長。

已經忘記是如何與你交集的，當我發現的時候，依賴已經成爲習慣。習慣了不開心的時候對你傾述，習慣了快樂的時候有你在身旁，習慣了某些感動與你一起分享，習慣了難過的時候一直有你的陪伴呵護。秋常常問我，難道你感覺不到他的心意嗎？難道你真的沒有一點特别的感覺嗎？我隻是搖頭輕笑她的淺薄，知我如你，一定懂得我們隻是惺惺相惜，隻是互相依靠地取暖，隻是，隻是好朋友。

也許，是我太過貪心，或者太過任性。當你表現出對我之外任何人的親密時，我承認我是妒忌的，甚至有些怨恨，但我從來不說，隻是垂着眼睑默默地走開。然後好些天不說話，益發安靜地躲在不被人發現的角落裏難過。沒有去想過爲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當你用探詢的目光打量我時，有一種流淚的沖動，卻執拗地别過頭，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那一年，我總是莫名地腹痛，常常一個人半夜蜷縮在被窩裏大顆大顆的流淚，那種被人遺棄忘卻的孤獨與荒涼，任誰也無法拯治。那日，我們一群人正在去往你家的那個小鎮的小屋子裏歇腳，一些耐不住寂寞的朋友吆喝着開始了牌局。我從裏屋翻出一本舊書，坐在門口的長椅裏，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令人恹恹地慵懶無力。不遠處的草地上，兩個稚童正在锲而不舍地追逐一群半大的小雞，叽叽喳喳的鳴叫和着孩子歡快的笑聲，随着深秋沁涼的風穿透寂靜的張望，原來，快樂竟是如此簡單！我不禁感歎，其實是自己太過沉溺在一個人的世界，忽視了身邊那些明澈的幸福罷了。正凝神間，忽覺頭頂一片蔭涼，擡眼看去，不知什麽時候，你竟就這樣站在我身後。眼眸深處那抹幽深的黑正水光滟潋地熾熱灼人，如一潭不見底的漩渦将我所有的那些暧昧不明的忽喜忽悲，似嗔似怨瞬間明晰：原來，原來我們不僅僅是好朋友，原來我們都不願意隻是朋友，原來，原來我們心意如此相通！可是，我竟愚鈍至此，此時方才明白你眼神裏的憂郁沉涼，明白我那些莫名的感傷與失落！我們原來這麽近，卻似隔了萬水千山，曆盡奔波歲月裏蹉跎，卻在一道視線的交融裏驚覺，衆裏尋覓千百度的那人，隻在轉身的回眸處。

疼痛不期然而至，我蜷縮在長椅裏極力忍住淚水的湧出。你驚慌失措地跑去找醫生，我扯住你，說了一些常用的藥品。因爲這裏是小鎮，離診所有很長的一段路程，我不知等了多久，隻是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睜開眼的一刹那，烙進眼瞳的是你的焦灼擔憂，你額頭細密的汗珠密密地融進我心底，觸動那根寂寞卻不肯輕啓的弦。看着那杯在你手中安然地一起走了許多路程的開水，此刻正不燙不涼剛剛好，還有那包小白兔奶糖，原來你竟知我最怕吃藥，而細心地準備了這一切。隐忍的淚，終于絕提。你隻是惶急，以爲我痛苦加深，束手無策地不知如何是好。你孩子似的神情，讓我忍不住含淚帶笑，陌籬，此生有你，夫複何求？你凝視我目光裏的百轉千回，終于，緩緩伸出手，輕覆我冰涼的纖弱細長，掌心的溫暖直抵心窩。

佛說：世間最珍貴的不是得不到，亦非失去，而是擁有！是的，陌籬，我們無法得知前生，亦不可知來世，我隻求今生，隻求這眼光交彙刹那間的心有靈犀，隻求此刻的擁有，片刻即永恒的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