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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一个承诺

发布时间:2022-04-20 16:40:02

  一、老頭也離婚

  鍾琴是小區居委會剛應聘來的大學生。這天早上,她去上班,正好看到何主任攙着一個老太太從辦公室裏走出來。何主任向她介紹說:&ldquo這是我媽,我先送她回去了。&rdquo鍾琴趕緊叫道:&ldquo奶奶好,我是鍾琴,您叫我小鍾就行了。&rdquo何母似乎有些冷淡,隻是沖她點點頭就走了。

  鍾琴剛坐下來,來了一對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年輕夫妻,要鍾琴給他們評理誰對誰錯。

  鍾琴正在調解時,又來了位七十多歲的老頭兒,這老頭顫巍巍的,好像随時都會倒下去一般。鍾琴忙不開,便請他先在邊上坐會兒。等到她好不容易将那對夫妻勸走了,回頭一看,老頭兒已經坐在那睡着了。

  鍾琴叫着他:&ldquo大爺,您醒醒。&rdquo

  老頭兒猛地醒來,卻一臉茫然,不解地看着鍾琴。

  鍾琴抿嘴一笑,問道:&ldquo大爺,您來居委會有什麽事嗎?&rdquo

  老頭兒一拍腦袋,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他說:&ldquo我要離婚,麻煩你幫我開個證明吧。&rdquo

  &ldquo啥?&rdquo鍾琴以爲自己聽錯了。老頭兒又重複了一次:&ldquo我要離婚。&rdquo

  這麽大年紀了還離婚?再說了,現在離婚根本不用居委會開證明,直接去民政局就行了。

  鍾琴正要跟他說明,何主任回來了,她一進門就叫道:&ldquo喲,東叔,您又來了?&rdquo

  東叔見到她,上前說:&ldquo小何呀,來,幫叔開個證明,蓋個章。可不許再拖叔了。&rdquo

  何主任呵呵笑說:&ldquo東叔呀,我哪敢呢,您瞧好了,我這就給您開證明,蓋章。&rdquo

  何主任刷刷地寫好了證明:茲證明五裏居委會李阿東與周靜二人感情破裂,經調解無效,請民政局準予離婚。完了後,何主任找章蓋,可開了幾個抽屜也沒找着,就問鍾琴:&ldquo小鍾,你見着章了嗎?&rdquo

  何主任一邊說,一邊沖她擠眼睛。鍾琴會意過來,支吾道:&ldquo主任,那章不是壞了嘛,要去重新雕刻一個。&rdquo

  何主任雙手一攤,無奈地對東叔說:&ldquo看,這回可不是我拖你,章壞了呢。你不知道,現在這離婚的人真多,一蓋兩蓋的,啪,把章子蓋成兩半了。哈哈,得了,你下次來吧。&rdquo

  東叔很認真地問道:&ldquo那啥時候能雕好?&rdquo

  何主任爲難地說:&ldquo這個可說不準了,你知道,這章可要一級級上報,再一級級下批,具體哪天完事誰也不知道。&rdquo

  正說着,門口走進來一位健碩的老太太,她一看到東叔,就笑說:&ldquo一猜你準在這呢,行了,回家去吧,給你熬好藥了。&rdquo說着,她攙起東叔就往外走,東叔嘀咕了幾句,起身跟她走了。

  鍾琴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好奇地問何主任:&ldquo主任,這兩位老人家這是&hellip&hellip&rdquo

  何主任呵呵一笑,說:&ldquo你剛來,不知道情況是很正常的。來,坐下,我跟你說說他倆的事。&rdquo

  二、關于東叔這個人

  五十年前,東叔從部隊複員回來,在一所小學當教師。東叔年輕英俊,又是轉業幹部,上門來提親的人把他家的門檻都踏破了。不過,東叔對那些姑娘都看不上眼,倒是對在學校做雜工的李清荷很有感覺。李清荷年輕漂亮,人也聰明,還能唱一口好聽的歌。不過她是&ldquo四類分子&rdquo的後代,所以,盡管有文化,卻也隻能做雜工。李清荷很快覺察到了他的愛意,她心裏也是喜歡着東叔的,兩顆心越走越近。終于,他們相愛了。然而,正當他們準備結婚時,動亂開始了。

  突然有一天,李清荷的父母因爲曆史問題被關押了起來,而後,她也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緊跟着,有調查組進駐學校開始查東叔。仿佛是一夜之間,生活全亂套了。調查組沒有查到東叔當兵時有叛敵的證據,卻查到了他當兵時曾跟一個女兵談過戀愛,于是想以此作爲突破口,逼他承認自己作風有問題。

  東叔承認在部隊時是有個女兵喜歡自己,可是自己對她根本沒有感覺。

  調查組不相信,動了刑。就在東叔以爲自己要死了時,周靜出現了。

  周靜就是那個女兵,她的父親面包是師長,也是東叔的老上級,師長知道自己女兒喜歡東叔,又聽說了有人要整東叔,就派了警衛将東叔搶到部隊去了。身經百戰的老軍人,非常支持女兒敢愛敢恨的個性。

  但東叔在部隊隻待了幾天,就想李清荷了。他不斷地向周靜提出要回去的意願,但周靜如何放心讓他出去?而且她也是有私心的,擔心他出去之後,有心上人陪着就會忘記自己了,于是一直拖延着。

  誰也沒想到,東叔竟然會&ldquo越獄&rdquo。

  那天夜裏,東叔趁着天黑,想翻牆摸出大院。可是部隊的牆哪有那麽好翻的,他剛上牆,就被幾個巡邏的士兵發現了。那年頭人的神經都是緊繃着的,一看有人竟敢翻部隊的牆,肯定是破壞分子,士兵們二話不說,痛揍了他一頓。當時他就暈了過去。

  東叔醒了過來,發現竟然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但他腦子裏卻有一個無比清晰的名字&mdash&mdash李清荷。他想隻有找到李清荷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後來,李清荷出現了,告訴了他很多事。再後來,他們就結婚了。

  婚後的第二年,有天夜裏,東叔突然夢見學校湖裏的荷花開了,一個穿着白衣白裙的女孩站在那邊,哀怨地對他說:&ldquo阿東,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清荷呀!&rdquo

  東叔突然就醒了過來,一切的記憶都恢複了。他打開電燈,愕然發現,躺在身邊的女人不是李清荷,而是周靜。

  東叔恨周靜欺騙了他,開始冷淡她。但周靜卻并不在乎,她隻要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知足了。隻是,她越這樣,東叔就越是讨厭她,後來,他提出了離婚。周靜聽了,隻是笑了笑。東叔話一出口,就絕望地歎了口氣,他知道,這個婚是不可能離得了的。且不說周靜是現役軍人,就是她同意離,也根本沒地方去辦手續。外面的世界,各個職能部門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

  三、東叔的後半輩生活

  鍾琴聽到這裏,不可思議地說:&ldquo周靜爲什麽要這麽做?這種沒有愛情的婚姻會幸福嗎?&rdquo

  何主任笑了笑,說:&ldquo東叔在受傷昏迷期間,一直叫着李清荷的名字。周靜實在不忍心,于是又求到父親,請他派人将李清荷接來看他。師長再次聽從了女兒的建議,花了很多心思才将李清荷接了過來。可是,誰也沒想到,當李清荷知道東叔的腦傷可能導緻終生失憶時,她猶豫了,後來,就一聲不吭地走了。周靜假冒李清荷之名跟他結婚,這又有什麽錯呢?至于什麽是幸福,那個時代的婚姻,講究的更多的是責任。&rdquo

  &ldquo那後來呢?&rdquo鍾琴又問道,&ldquo還有李清荷,她後來怎麽樣了?&rdquo

  &ldquo下次再說吧。&rdquo何主任笑着拍了拍她的腦袋,說,&ldquo過幾天要統一滅鼠了,你去把告示貼出來吧。&rdquo

  鍾琴拿着一大沓告示,走街串巷貼着。

  忽然,她眼前一亮,看到前面一棟陳舊的平房前,東叔坐在一張小板凳上,脖子上圍着圍裙,正低着腦袋。而周靜則戴着老花鏡,拿着一把推剪,正給他理發呢。冬日的陽光下,旁邊的熱水散着袅袅的熱氣,将鍾琴的視線都模糊了。

  這時,東叔嘟嚷了一句,周靜則拍了拍他的腦袋,哈哈笑說:&ldquo這死老頭,頭發倒是越老越硬了。&rdquo東叔回了一句:&ldquo是你這剪子不快。&rdquo周靜認輸說:&ldquo行行,是我不好,你别動&hellip&hellip&rdquo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東叔要離婚,鍾琴怎麽也想不到,這一對般配而又恩愛的老夫妻竟然會和感情不和扯上邊。他們後來發生了些什麽事?鍾琴簡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了。

  當天夜裏,鍾琴到了何主任家裏。

  不巧的是,何主任出門了,何母正在織毛衣,她讓鍾琴等一下。何母跟何主任是兩種人,何主任話多熱情,見到電線杆都能對上兩句話,但何母話很少,問一句答一句的。鍾琴能看出來,她并非是不喜歡自己,而是習慣了沉默。好在不久,何主任回來了。

  何主任聽說鍾琴是專程爲東叔和周靜的故事而來的,笑着說:&ldquo你的好奇心還真重,好吧,我就說給你聽吧。&rdquo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東叔跟周靜的一對兒女已經上了高中,而周靜也早已退伍,東叔則當了學校的副校長。盡管兒女聽話,周靜也一直是逆來順受的,但東叔腦子裏始終有另一個女人的影子。這些年來他也曾暗中打聽過李清荷的下落,可惜隻聽說了她當年受迫害後,便舉家遷往老家了。至于她的老家在哪,卻是誰也不知道。

  每一想到李清荷,東叔便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無法忍受的世界裏,他将自己當成一個追尋自由與愛情的鬥士,而周靜與兒女是拖着自己腳步的累贅。他覺得這樣下去,自己與家庭都太累了,終于,他再次提出了離婚。

  不出所料,周靜不同意。此時盡管老師長已經去世,她也不再是軍人,但她還有秘密武器,那就是一對兒女。東叔在夫妻感情上可以毅然決然,但面對兒女無辜的目光卻無力抵抗。

  毫無懸念地,東叔又一次沒有離成婚。

  鍾琴聽到這裏,不由問道:&ldquo那個時代的愛情難道都是悲劇嗎?我實在無法想象,兩個沒有感情的人能在一起生活二十年。&rdquo

  何主任笑了,說:&ldquo誰說他們沒有感情,周靜不是深愛着東叔嗎?&rdquo

  鍾琴說:&ldquo但東叔并不愛她。東叔實在是很辛苦。&rdquo

  何主任搖頭說:&ldquo換個角度看,周靜豈不是更加辛苦,東叔不愛她,她卻二十年如一日地跟東叔生活在一起,并爲他生下了一對兒女。&rdquo

  鍾琴不服地說:&ldquo可是,她可以不選擇這條路的。&rdquo

  何主任微微一笑,說:&ldquo如果她不選擇這條路,那東叔豈不更辛苦。且不說動亂年代他是否能生存下去,就說他真的找到李清荷的話,誰知道對方是否還能記得他?就算記得,對方會不會早已經成家了呢?到時,他還有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呢?&rdquo

  四、生活就是感情

  離婚這事因爲周靜沒有張揚,外人誰也不知道。也就在這年,組織考察東叔,認爲他工作勤懇,作風正派,提拔他做了校長。如果當時他離了婚,按那時候的慣例,是絕對不可能升遷的。

  轉眼又過了二十年,這時候東叔已經退休,兒女也都成家了,各自都過得不錯兒子做生意,腰纏巨萬,女兒嫁給了副市長。按理說,東叔該安心度晚年了,可是,他卻開始有些糊塗了。或許是當年腦子受傷留下了後遺症,他對四十年來始終伺候左右的周靜視若無睹,卻對鏡花水月般的李清荷有着一種近乎病态的思念。他不僅在自己的詩裏寫&ldquo望水一枝荷,遙顧生慕意&rdquo之類的文字,還畫了各種荷花挂滿屋裏。

  很多人都在爲周靜抱不平,她四十年的付出竟不如一個隻跟東叔相戀半年的女人。可周靜從來沒有抱怨過,她是個生性大大咧咧的女人,人都跟自己在一起,腦子裏在想什麽,就讓他想吧。

  然而,就在這一年,東叔又提出了離婚。

  這一次,從小就目睹了父親家庭冷暴力,深爲母親抱不平的兒女們終于找到了一個爆發不滿的機會,他們一起回到家中,對父親的無理進行了輪番批判。他們說:&ldquo爸,要不是媽,你能有今天嗎?我們不知道那是個什麽女人,但我們敢說,誰也比不上我媽對你好!&rdquo

  東叔分辯說:&ldquo我從來沒愛過你媽,卻因爲各種原因在一起生活了四十年,你們知道那是什麽滋味嗎?&rdquo

  兒子說:&ldquo你現在都六十多歲了,爲什麽不能安生地跟媽在一起共度晚年呢?再說,你就算找到了那個女人,她現在是什麽樣的情況你知道嗎?你以爲人家能等你一輩子?你以爲人家像你一樣,會放着自己的家不要去想另一個人?你醒醒吧,爸!&rdquo

  在争執的過程中,周靜始終沒有生氣,她像個局外人一般,表情平靜,坐在那裏靜靜地看着這一切,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最後,東叔被說得惱羞成怒:&ldquo還輪不着你們來教訓我!我前半輩子都是爲你們而活,後半輩子該爲自己活了!&rdquo

  女兒也大怒,吼道:&ldquo有我在,你這個婚,絕對離不了!&rdquo

  女兒說到做到,出門後就通知了居委會以及法院。她是副市長的妻子,再加上居委會的人也深深地同情着周靜,東叔無數次去打離婚報告,都被各種理由勸了回來,而且,也從來沒人跟他說過,離婚已經不需要經過居委會了。

  鍾琴聽到這裏,又忍不住地說:&ldquo我不贊成這樣,不能因爲同情而忽略事實,他們根本沒有感情,爲什麽不讓他們分開呢?&rdquo

  何主任剛要開口,一直坐在邊上低頭織毛衣的何母說話了:&ldquo小鍾,你還小,隻想到了感情,沒想到生活。&rdquo

  鍾琴一愣,說:&ldquo感情,不就是生活嗎?&rdquo

  何主任笑道:&ldquo我媽說得對,如果真讓他們離了,以東叔那老糊塗的腦子怎麽生活?靠兒女嗎?不可能,兒女很恨他靠居委會?我們也不可能時時跟着他。不讓他們離婚,實際上是爲了他能繼續活着。而這,就是你所說的感情的本質。&rdquo

  鍾琴臉一紅,明白自己考慮問題太過片面了。她想了想,又問道:&ldquo那李清荷呢?這些年她一直沒有消息嗎?&rdquo

  何母放下毛衣,擡起頭說:&ldquo不是,她回來過。當年她離開東叔并不是因爲嫌棄他腦子受了傷,而是知道他們在一起的話,東叔就會失去保護。爲了東叔的安全,她忍痛将心上人讓給了别的女人。後來時局好了,她又回到這個城市,可這時東叔已經跟周靜結婚了,她不想去打擾他們的生活。再後來,她也結婚了。&rdquo

  五、此情可待追憶

  東叔和周靜别别扭扭地又過了十年。這十年裏東叔每個月都要到居委會來幾趟。他一次次地來,又一次次地被勸回。十年裏,東叔的神志更加不清了,生活對他來說,唯一的目的就是離婚。

  周靜像局外人一樣,伺候東叔吃飽喝足了,讓他去找居委會跟自己離婚,出門前還叮囑他路上要小心點到點了,又去找他回來吃飯睡覺。

  聽到這裏,鍾琴暗自感歎,這樣的事在她看來,無疑是天方夜譚。五十年時間,丈夫要天天面對不愛的妻子,而妻子要天天面對時時想離婚的丈夫換成現在的年輕人,隻怕五個月也過不下去。東叔想離婚沒有錯,可是,周靜想留住婚姻有錯嗎?既然兩個人都沒錯,那到底是誰錯了?

  沒等鍾琴想明白,半個月後的一天,周靜突然來到居委會,要何主任給她開個離婚證明。何主任很詫異,忙問出了什麽事。周靜的眼圈一紅,說:&ldquo他快不行了。&rdquo何主任一驚,跟着翻箱倒櫃,終于在倉庫的一角翻到了一本過去沒有銷毀的空白離婚證,她簽上東叔和周靜的名字,再蓋上居委會的章,跟周靜一起去了醫院。鍾琴也跟了過去。

  東叔已呈昏迷狀态了,隻是,他的嘴巴仍然在不停地蠕動着,看口形,是&ldquo離婚&rdquo兩個字。周靜拿着假離婚證,在他的耳朵邊叫道:&ldquo老頭子,我們離婚了,你睜開眼睛看看,離婚證。&rdquo

  這句話像強心針一般,東叔的眼皮動了動,睜開了。他渾濁的眼睛茫然了很久,才聚焦到周靜手裏的離婚證上,看着看着,兩行老淚無聲地滑落下來。

  半晌,東叔的喉頭蠕動,突然清晰地說了一句:&ldquo靜,我對不起你。&rdquo周靜深藏了五十年的脆弱似乎被這句話勾起了,她突然大哭起來:&ldquo這句話,你說得太晚了呀!&rdquo

  東叔在半夜裏安靜地去了。周靜卻沒了眼淚,她對兒女們說:&ldquo你們隻知道我受他欺負,卻不知道,五十年前,你們外公的那些兵将他打傷了腦子後,你們的外公很愧疚,我找到你們外公,說要照顧他一輩子&hellip&hellip現在好了,他終于走了,等我百年之後見到父親,我可以告訴他,我信守了一輩子的承諾,雖然也曾有後悔的念頭&hellip&hellip&rdquo

  鍾琴捂着嘴,拼命壓抑着自己想哭的念頭。她們這個年代的人都信奉愛情至上的理念,但愛情的本質是什麽呢?是在一起平凡地生活,不離不棄。所以,盡管周靜對東叔是起于一個承諾,卻是真正的相濡以沫。

  在追悼會上,鍾琴看到了何主任的媽媽,她站在一個角落裏,看着東叔的遺像,默默地流着眼淚。鍾琴擡頭看向敬送花圈的人名,驚愕發現裏面有一個叫&ldquo李清荷&rdquo的名字,她的心裏突然一動:何母與何主任所說的故事裏,有很多事是除了當事人誰也不知道的,莫非,何母就是李清荷?東叔尋找了一輩子的人竟然就跟他住在同一個小區裏?東叔知不知道,周靜知不知道,何主任呢?

  鍾琴想得頭痛,決定不去想了,因爲這些問題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東叔和周靜過完了這一輩子。

  一、老头也离婚

  钟琴是小区居委会刚应聘来的大学生。这天早上,她去上班,正好看到何主任搀着一个老太太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何主任向她介绍说:&ldquo这是我妈,我先送她回去了。&rdquo钟琴赶紧叫道:&ldquo奶奶好,我是钟琴,您叫我小钟就行了。&rdquo何母似乎有些冷淡,只是冲她点点头就走了

  钟琴刚坐下来,来了一对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年轻夫妻,要钟琴给他们评理谁对谁错。

  钟琴正在调解时,又来了位七十多岁的老头儿,这老头颤巍巍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钟琴忙不开,便请他先在边上坐会儿。等到她好不容易将那对夫妻劝走了,回头一看,老头儿已经坐在那睡着了。

  钟琴叫着他:&ldquo大爷,您醒醒。&rdquo

  老头儿猛地醒来,却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着钟琴。

  钟琴抿嘴一笑,问道:&ldquo大爷,您来居委会有什么事吗?&rdquo

  老头儿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说:&ldquo我要离婚,麻烦你帮我开个证明吧。&rdquo

  &ldquo啥?&rdquo钟琴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头儿又重复了一次:&ldquo我要离婚。&rdquo

  这么大年纪了还离婚?再说了,现在离婚根本不用居委会开证明,直接去民政局就行了。

  钟琴正要跟他说明,何主任回来了,她一进门就叫道:&ldquo哟,东叔,您又来了?&rdquo

  东叔见到她,上前说:&ldquo小何呀,来,帮叔开个证明,盖个章。可不许再拖叔了。&rdquo

  何主任呵呵笑说:&ldquo东叔呀,我哪敢呢,您瞧好了,我这就给您开证明,盖章。&rdquo

  何主任刷刷地写好了证明:兹证明五里居委会李阿东与周静二人感情破裂,经调解无效,请民政局准予离婚。完了后,何主任找章盖,可开了几个抽屉也没找着,就问钟琴:&ldquo小钟,你见着章了吗?&rdquo

  何主任一边说,一边冲她挤眼睛。钟琴会意过来,支吾道:&ldquo主任,那章不是坏了嘛,要去重新雕刻一个。&rdquo

  何主任双手一摊,无奈地对东叔说:&ldquo看,这回可不是我拖你,章坏了呢。你不知道,现在这离婚的人真多,一盖两盖的,啪,把章子盖成两半了。哈哈,得了,你下次来吧。&rdquo

  东叔很认真地问道:&ldquo那啥时候能雕好?&rdquo

  何主任为难地说:&ldquo这个可说不准了,你知道,这章可要一级级上报,再一级级下批,具体哪天完事谁也不知道。&rdquo

  正说着,门口走进来一位健硕的老太太,她一看到东叔,就笑说:&ldquo一猜你准在这呢,行了,回家去吧,给你熬好药了。&rdquo说着,她搀起东叔就往外走,东叔嘀咕了几句,起身跟她走了。

  钟琴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好奇地问何主任:&ldquo主任,这两位老人家这是&hellip&hellip&rdquo

  何主任呵呵一笑,说:&ldquo你刚来,不知道情况是很正常的。来,坐下,我跟你说说他俩的事。&rdquo

  二、关于东叔这个人

  五十年前,东叔从部队复员回来,在一所小学当教师。东叔年轻英俊,又是转业干部,上门来提亲的人把他家的门槛都踏破了。不过,东叔对那些姑娘都看不上眼,倒是对在学校做杂工的李清荷很有感觉。李清荷年轻漂亮,人也聪明,还能唱一口好听的歌。不过她是&ldquo四类分子&rdquo的后代,所以,尽管有文化,却也只能做杂工。李清荷很快觉察到了他的爱意,她心里也是喜欢着东叔的,两颗心越走越近。终于,他们相爱了。然而,正当他们准备结婚时,动乱开始了。

  突然有一天,李清荷的父母因为历史问题被关押了起来,而后,她也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紧跟着,有调查组进驻学校开始查东叔。仿佛是一夜之间,生活全乱套了。调查组没有查到东叔当兵时有叛敌的证据,却查到了他当兵时曾跟一个女兵谈过恋爱,于是想以此作为突破口,逼他承认自己作风有问题。

  东叔承认在部队时是有个女兵喜欢自己,可是自己对她根本没有感觉。

  调查组不相信,动了刑。就在东叔以为自己要死了时,周静出现了。

  周静就是那个女兵,她的父亲面包是师长,也是东叔的老上级,师长知道自己女儿喜欢东叔,又听说了有人要整东叔,就派了警卫将东叔抢到部队去了。身经百战的老军人,非常支持女儿敢爱敢恨的个性。

  但东叔在部队只待了几天,就想李清荷了。他不断地向周静提出要回去的意愿,但周静如何放心让他出去?而且她也是有私心的,担心他出去之后,有心上人陪着就会忘记自己了,于是一直拖延着。

  谁也没想到,东叔竟然会&ldquo越狱&rdquo。

  那天夜里,东叔趁着天黑,想翻墙摸出大院。可是部队的墙哪有那么好翻的,他刚上墙,就被几个巡逻的士兵发现了。那年头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一看有人竟敢翻部队的墙,肯定是破坏分子,士兵们二话不说,痛揍了他一顿。当时他就晕了过去。

  东叔醒了过来,发现竟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他脑子里却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名字&mdash&mdash李清荷。他想只有找到李清荷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后来,李清荷出现了,告诉了他很多事。再后来,他们就结婚了。

  婚后的第二年,有天夜里,东叔突然梦见学校湖里的荷花开了,一个穿着白衣白裙的女孩站在那边,哀怨地对他说:&ldquo阿东,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清荷呀!&rdquo

  东叔突然就醒了过来,一切的记忆都恢复了。他打开电灯,愕然发现,躺在身边的女人不是李清荷,而是周静。

  东叔恨周静欺骗了他,开始冷淡她。但周静却并不在乎,她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知足了。只是,她越这样,东叔就越是讨厌她,后来,他提出了离婚。周静听了,只是笑了笑。东叔话一出口,就绝望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婚是不可能离得了的。且不说周静是现役军人,就是她同意离,也根本没地方去办手续。外面的世界,各个职能部门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

  三、东叔的后半辈生活

  钟琴听到这里,不可思议地说:&ldquo周静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会幸福吗?&rdquo

  何主任笑了笑,说:&ldquo东叔在受伤昏迷期间,一直叫着李清荷的名字。周静实在不忍心,于是又求到父亲,请他派人将李清荷接来看他。师长再次听从了女儿的建议,花了很多心思才将李清荷接了过来。可是,谁也没想到,当李清荷知道东叔的脑伤可能导致终生失忆时,她犹豫了,后来,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周静假冒李清荷之名跟他结婚,这又有什么错呢?至于什么是幸福,那个时代的婚姻,讲究的更多的责任。&rdquo

  &ldquo那后来呢?&rdquo钟琴又问道,&ldquo还有李清荷,她后来怎么样了?&rdquo

  &ldquo下次再说吧。&rdquo何主任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说,&ldquo过几天要统一灭鼠了,你去把告示贴出来吧。&rdquo

  钟琴拿着一大沓告示,走街串巷贴着。

  忽然,她眼前一亮,看到前面一栋陈旧的平房前,东叔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脖子上围着围裙,正低着脑袋。而周静则戴着老花镜,拿着一把推剪,正给他理发呢。冬日的阳光下,旁边的热水散着袅袅的热气,将钟琴的视线都模糊了

  这时,东叔嘟嚷了一句,周静则拍了拍他的脑袋,哈哈笑说:&ldquo这死老头,头发倒是越老越硬了。&rdquo东叔回了一句:&ldquo是你这剪子不快。&rdquo周静认输说:&ldquo行行,是我不好,你别动&hellip&hellip&rdquo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东叔要离婚,钟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对般配而又恩爱的老夫妻竟然会和感情不和扯上边。他们后来发生了些什么事?钟琴简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了。

  当天夜里,钟琴到了何主任家里

  不巧的是,何主任出门了,何母正在织毛衣,她让钟琴等一下。何母跟何主任是两种人,何主任话多热情,见到电线杆都能对上两句话,但何母话很少,问一句答一句的。钟琴能看出来,她并非是不喜欢自己,而是习惯了沉默。好在不久,何主任回来了。

  何主任听说钟琴是专程为东叔和周静的故事而来的,笑着说:&ldquo你的好奇心还真重,好吧,我就说给你听吧。&rdquo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东叔跟周静的一对儿女已经上了高中,而周静也早已退伍,东叔则当了学校的副校长。尽管儿女听话,周静也一直是逆来顺受的,但东叔脑子里始终有另一个女人的影子。这些年他也曾暗中打听过李清荷的下落,可惜只听说了她当年受迫害后,便举家迁往老家了。至于她的老家在哪,却是谁也不知道。

  每一想到李清荷,东叔便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无法忍受的世界里,他将自己当成一个追寻自由与爱情的斗士,而周静与儿女是拖着自己脚步的累赘。他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与家庭都太累了,终于,他再次提出了离婚。

  不出所料,周静不同意。此时尽管老师长已经去世,她也不再是军人,但她还有秘密武器,那就是一对儿女。东叔在夫妻感情上可以毅然决然,但面对儿女无辜的目光却无力抵抗。

  毫无悬念地,东叔又一次没有离成婚。

  钟琴听到这里,不由问道:&ldquo那个时代的爱情难道都是悲剧吗?我实在无法想象,两个没有感情的人能在一起生活二十年。&rdquo

  何主任笑了,说:&ldquo谁说他们没有感情,周静不是深爱着东叔吗?&rdquo

  钟琴说:&ldquo但东叔并不爱她。东叔实在是很辛苦。&rdquo

  何主任摇头说:&ldquo换个角度看,周静岂不是更加辛苦,东叔不爱她,她却二十年如一日地跟东叔生活在一起,并为他下了一对儿女。&rdquo

  钟琴不服地说:&ldquo可是,她可以不选择这条路的。&rdquo

  何主任微微一笑,说:&ldquo如果她不选择这条路,那东叔岂不更辛苦。且不说动乱年代是否能生存下去,就说他真的找到李清荷的话,谁知道对方是否还能记得他?就算记得,对方会不会早已经成家了呢?到时,他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呢?&rdquo

  四、生活就是感情

  离婚这事因为周静没有张扬,外人谁也不知道。也就在这年组织考察东叔,认为他工作勤恳,作风正派,提拔他做了校长。如果当时他离了婚,按那时候的惯例,是绝对不可能升迁的。

  转眼又过了二十年,这时候东叔已经退休,儿女也都成家了,各自都过得不错儿子生意,腰缠巨万,女儿嫁给了副市长。按理说,东叔该安心度晚年了,可是,他却开始有些糊涂了。或许是当年脑子受伤留下了后遗症,他对四十年来始终伺候左右的周静视若无睹,却对镜花水月般的李清荷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思念。他不仅在自己的诗里写&ldquo望水一枝荷,遥顾生慕意&rdquo之类的文字,还画了各种荷花挂满屋里。

  很多人都在为周静抱不平,她四十年的付出竟不如一个只跟东叔相恋半年的女人。可周静从来没有抱怨过,她是个生性大大咧咧的女人,人都跟自己在一起,脑子里在想什么,就让他想吧。

  然而,就在这一年,东叔又提出了离婚。

  这一次,从小就目睹了父亲家庭冷暴力,深为母亲抱不平的儿女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不满的机会,他们一起回到家中,对父亲的无理进行了轮番批判。他们说:&ldquo爸,要不是妈,你能有今天吗?我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女人,但我们敢说,谁也比不上我妈对你好!&rdquo

  东叔分辩说:&ldquo我从来没爱过你妈,却因为各种原因在一起生活了四十年,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rdquo

  儿子说:&ldquo你现在都六十多岁了,为什么不能安生地跟妈在一起共度晚年呢?再说,你就算找到了那个女人,她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你知道吗?你以为人家能等你一辈子?你以为人家像你一样,会放着自己的家不要去想另一个人?你醒醒吧,爸!&rdquo

  在争执的过程中,周静始终没有生气,她像个局外人一般,表情平静,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最后,东叔被说得恼羞成怒:&ldquo还轮不着你们来教训我!我前半辈子都是为你们而活,后半辈子该为自己活了!&rdquo

  女儿也大怒,吼道:&ldquo有我在,你这个婚,绝对离不了!&rdquo

  女儿说到做到,出门后就通知了居委会以及法院。她是副市长的妻子,再加上居委会的人也深深地同情着周静,东叔无数次去打离婚报告,都被各种理由劝了回来,而且,也从来没人跟他说过,离婚已经不需要经过居委会了。

  钟琴听到这里,又忍不住地说:&ldquo我不赞成这样,不能因为同情而忽略事实,他们根本没有感情,为什么不让他们分开呢?&rdquo

  何主任刚要开口,一直坐在边上低头织毛衣的何母说话了:&ldquo小钟,你还小,只想到了感情,没想到生活。&rdquo

  钟琴一愣,说:&ldquo感情,不就是生活吗?&rdquo

  何主任笑道:&ldquo我妈说得对,如果真让他们离了,以东叔那老糊涂的脑子怎么生活?靠儿女吗?不可能,儿女很恨他靠居委会?我们也不可能时时跟着他。不让他们离婚,实际上是为了他能继续活着。而这,就是你所说的感情的本质。&rdquo

  钟琴脸一红,明白自己考虑问题太过片面了。她想了想,又问道:&ldquo那李清荷呢?这些年她一直没有消息吗?&rdquo

  何母放下毛衣,抬起头说:&ldquo不是,她回来过。当年她离开东叔并不是因为嫌弃他脑子受了伤,而是知道他们在一起的话,东叔就会失去保护。为了东叔的安全,她忍痛将心上人让给了别的女人。后来时局好了,她又回到这个城市,可这时东叔已经跟周静结婚了,她不想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再后来,她也结婚了。&rdquo

  五、此情可待追忆

  东叔和周静别别扭扭地又过了十年。这十年里东叔每个月都要到居委会来几趟。他一次次地来,又一次次地被劝回。十年里,东叔的神志更加不清了,生活对他来说唯一的目的就是离婚。

  周静像局外人一样,伺候东叔吃饱喝足了,让他去找居委会跟自己离婚,出门前还叮嘱他路上要小心点到点了,又去找他回来吃饭睡觉

  听到这里,钟琴暗自感叹,这样的事在她看来,无疑是天方夜谭。五十年时间,丈夫要天天面对不爱的妻子,而妻子要天天面对时时想离婚的丈夫换成现在的年轻人,只怕五个月也过不下去。东叔想离婚没有错,可是,周静想留住婚姻有错吗?既然两个人都没错,那到底是谁错了?

  没等钟琴想明白,半个月后的一天,周静突然来到居委会,要何主任给她开个离婚证明。何主任很诧异,忙问出了什么事。周静的眼圈一红,说:&ldquo他快不行了。&rdquo何主任一惊,跟着翻箱倒柜,终于在仓库的一角翻到了一本过去没有销毁的空白离婚证,她签上东叔和周静的名字,再盖上居委会的章,跟周静一起去了医院。钟琴也跟了过去。

  东叔已呈昏迷状态了,只是,他的嘴巴仍然在不停地蠕动着,看口形,是&ldquo离婚&rdquo两个字。周静拿着假离婚证,在他的耳朵边叫道:&ldquo老头子,我们离婚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离婚证。&rdquo

  这句话像强心针一般,东叔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他浑浊的眼睛茫然了很久,才聚焦到周静手里的离婚证上,看着看着,两行老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半晌,东叔的喉头蠕动,突然清晰地说了一句:&ldquo静,我对不起你。&rdquo周静深藏了五十年的脆弱似乎被这句话勾起了,她突然大哭起来:&ldquo这句话,你说得太晚了呀!&rdquo

  东叔在半夜里安静地去了。周静却没了眼泪,她对儿女们说:&ldquo你们只知道我受他欺负,却不知道,五十年前,你们外公的那些兵将他打伤了脑子后,你们的外公很愧疚,我找到你们外公,说要照顾一辈子&hellip&hellip现在好了,他终于走了,等我百年之后见到父亲,我可以告诉他,我信守了一辈子的承诺,虽然曾有后悔的念头&hellip&hellip&rdquo

  钟琴捂着嘴,拼命压抑着自己想哭的念头。她们这个年代的人都信奉爱情至上的理念,但爱情的本质是什么呢?是在一起平凡地生活,不离不弃。所以,尽管周静对东叔是起于一个承诺,却是真正的相濡以沫。

  在追悼会上,钟琴看到了何主任的妈妈,她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东叔的遗像,默默地流着眼泪。钟琴抬头看向敬送花圈的人名,惊愕发现里面有一个叫&ldquo李清荷&rdquo的名字,她的心里突然一动:何母与何主任所说的故事里,有很多事是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的,莫非,何母就是李清荷?东叔寻找了一辈子的人竟然就跟他住在同一个小区里?东叔知不知道,周静知不知道,何主任呢?

  钟琴想得头痛,决定不去想了,因为这些问题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东叔和周静过完了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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