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奉上这一生

記得當初你囑咐他要在熬夜的時候沖一杯熱咖啡放在手邊，用你送他的那隻海綿寶寶玻璃杯。上面的眼睛被你塗上滿滿的愛心，牙齒上被你寫上傻子的某年某月某日，于是這隻杯子變得甜蜜而且唯一。之後他在每個獨自空守的夜晚用它沖咖啡。開始他不加糖覺得咖啡都是甜的，後來漸漸感覺味道變得愈加苦澀，便加整勺的糖。直到有一天，在他洗這隻杯子時他發現海綿寶寶牙齒上的字不見了，眼睛上的愛心也變得殘缺，唯有玻璃杯被咖啡沉澱浸染的有漸變的暗色。他知道這隻杯子已經徹底屬于自己了，細細算來你也離開了有七個月零兩天。隻是他依然堅持每晚喝一杯咖啡然後看書或者上網，而你又有在堅持什麽或是改變了怎樣的自己。對于他來說習慣了的就很難再改變，比如說習慣吃辣，比如習慣喜歡一個人。他的手機背景仍是那個女孩搞怪做的鬼臉，他曾試過換張圖，卻總感覺哪裏不對勁，終于還是換了回來。他記得一個大雨天帶她在一個快餐店避雨，各點了一份中杯可樂坐在靠窗的位子。他們說着話，而來避雨的人開始多到交流也變得費力。他便取出筆在餐盤上寫，我不說話你能懂嗎。她拿過筆寫，我能看到你的心。

他突然想養一盆花和一隻寵物，于是他便出門。晚上回來時候左手提着塑料袋，裏面裝着應該是盆花。不過透過塑料袋看全是大片翠綠的葉子沒有花。而右手抱着一隻小貓咪，白色而且很小，大概一兩個月的樣子。依偎在他的臂彎裏很安逸，或者是已經睡着了。他低頭看看小貓露出淺淺的笑，看的出他很滿足。這次本以爲他會無得而歸，卻沒想到目的如此明确并且收獲蠻多。他是個懶散的人，或者說連自己都養不好，更不要講去拉扯其他生命了。而這次他大抵是感到了寂寞，在混混沌沌之後他覺得需要生活了。從前和她，如今跟自己。他需要傾訴的對象，他需要呵護的對象，以此來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他把那盆植物放在窗台，取來水壺仔細澆灌，用幹淨的布拭去葉子上的泥巴。他希望第二天早晨的第一縷射進的陽光它會喜歡。小貓蜷縮在沙發上盯着電視上閃動的畫面，顯然還沒适應這樣的新環境。他從冰箱裏去出牛奶放在微波爐裏加熱，拿來面包片撕成碎末撒在盤子上，和牛奶一起拿到它面前。它試探了一下沒有異樣，便舔着牛奶就着面包末。他心裏是歡喜的，是很久以來沒有的溫暖跟安慰，睡覺時候貓咪睡他旁邊，他看着那盆植物安靜入眠。

他知道夢想不能當做飯吃，于是他整天都在餓着肚子。他知道酒暖回憶思念瘦，便淺藏着微笑飲下最後一滴眼淚。苦澀也盡不可言，隻有懷抱最大的寬容來平複自己内心的皺褶。「你和我瘋狂的愛上，卻得不到瘋狂的獎賞。」他們像彼此牽扯的風筝誰都沒有剪斷那根線。他一度以爲自己能夠掙脫以獲取短暫的自由，卻牽絆着你所謂的愛情。他始終站在最顯眼的地方迎接一切蜚語流言隻爲要你免于傷害，他義無反顧的把你捧在手心而你卻在總在掙脫，放縱讓你變得開始忽略開始盡情揮霍。他依然爲你撐着那頂花傘，遮了風擋了雨卻淋濕了他的肩膀。他還奢求你能看到他背後的孤獨，怎料你沉默離開連影子都不留戀。眼前的空洞讓他窒息，落空感如沉入大海淹沒不見。他沿途一路追尋連命都不要，傷了情斷了魂流不幹血蒸發不了的淚隻等你承認，把思念踩在後跟讓擁抱捆綁，天曉得他多麽難過。

「蕭蕭幾葉風兼雨，離人偏識長更苦。欹枕數秋天，蟾蜍下早弦。

夜寒驚被薄，淚與燈花落。無處不傷心，輕塵在玉琴。」

間斷的對話讓他們如今倍感生疏，問到的顯然都是經過再三考慮才出口的，一些彼此真正關心的問題都爲了避免尴尬收了回去。他爲你夾來你最喜歡吃的菜，你回敬他杯酒，他便幹杯你随意，這是你們一直以來的習慣。他愛護你不論在一起與否，他知道他的宿命中沒有你。你們能遇到并在一起過對他已經是賞賜，即使珍惜也不會再來。他有些醉了，斟酒的手握着瓶子抖的很厲害，酒灑在了你的酒杯外面。你拿過瓶子自己斟滿一飲而盡，此時酒對于你們來說都是解藥，以最大程度的減小彼此的傷害。已經過了許多年再聚不爲懷念隻爲紀念曾經擁有。你在南邊确定大雁每個冬季都會飛去，而他隻會生活在北方，始終跨越不過長江。他常常會思念，正如桃花每年都會盛開。他去你們曾經常去的公園，看一幫孩子在最追逐玩耍，看一對老夫妻在湖邊依偎講悄悄話，看情侶站在摩天輪下拍照。好像從前你們，擦肩而過都怕是你他時時回頭望。有小孩在追着風筝跑，忽然起風樹枝挂斷風筝線，風筝飛走。他好像看到你在摩天輪上，獨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