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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大学往事: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大学在那几天经历了什么?

发布时间:2022-04-29 18:25:02

高粱葉子青又青,九月十八來了日本兵

先占火藥庫,後占北大營。

中國的軍隊好幾十萬,恭恭敬敬地讓出了沈陽城。

&mdash&mdash《九一八小調》

 

1931年9月18日晚上,日本關東軍的一聲炮響,讓東北大學成爲近代中國第一所流亡大學。

 

從此,東北大學師生背井離鄉,流離燕市,轉徙長安,借住開封,南渡潼川,及至抗日戰争勝利之後複員沈陽,遼沈會戰打響之際再遷北平,最後在1949年解體。

▲ 東北大學校長辦公樓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hellip&hellip

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脫離了我的家鄉,抛棄那無盡的寶藏,

流浪!流浪!整日價在關内,流浪!

 

&mdash&mdash張寒晖《松花江上》

 

一、炮彈從校園上空飛過

 

1931年9月18日這天下午,美國木德博士來東北大學講演,晚上7時,校秘書長、代校長甯恩承招待他在市内青年會西餐部吃飯。飯後八時半甯恩承返回北陵校園,路經工業區接近日本附屬地,有日本巡捕三三兩兩,拿着燈籠,沿街巡察。汽車經過時,他們提着燈籠看着,并未阻攔。甯恩承以爲出了搶劫案件。

 

日警巡查街道是常有的事,不以爲怪。9時到家,按平時一樣10時就寝。剛進入睡夢中,忽然一個極大的爆炸之聲,聲震屋宇,窗門動搖,甯恩承被震醒了。他以爲東北大學工廠鍋爐爆炸了,立即打電話詢問工廠看守人員,他們回答說工廠平安無事。他大爲驚異,這爆炸是什麽呢?由哪兒來的?

 

甯恩承披衣出門,在門口大道上西望,隻見新月當空,一般夜景,寂靜如常,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再打電話問問學校各部門,也沒什麽消息。甯恩承沿着大中路走向校長辦公樓的灰樓,一邊向西走,一邊想這大爆炸究竟是什麽事呢?心思起伏,務要尋求爆炸之源。他後來在回憶錄中寫道:

 

我方走到辦公樓門前十碼,忽然一個大炮彈經我頭上飛過,一道火光,索索作響,由西向東如流星一般飛去。夜深人靜,大炮彈由頭上掠過,聲音特别清晰。我不禁大吃一驚,知道大事不好了,日本人開始攻打我方駐軍北大營。

 

我急忙入辦公室打電話給大帥府榮臻參謀長,問明是什麽亊。榮參謀長是沈陽的留守司令,代理張學良主持東北一切軍務。我向大帥府打電話打了許久,隻聽對方鈴響,沒人接話。我再打電話給省主席臧士毅。他先問我:&ldquo學生全在校嗎?&rdquo我說:&ldquo全已睡覺了。&rdquo他說:&ldquo日本人攻打北大營,學生不要鬧事。&rdquo

 

&ldquo日本人攻打北大營&rdquo一句話,比大炮彈由頭上飛過更可怕。我立即驚覺發生了大事。我再打電話給教育廳長兼省府秘書長金靜庵,他也說日本人進攻北大營,他還力說必須管好學生,不可讓他們出校鬧事,國難當頭,我們必須忍辱負重。

 

巨大的爆炸聲同時也驚醒了東北大學的一些學生,據文法學院的何浚洲回憶:

 

1931年9月18日晚十點多鍾,我正在東北大學文法院宿舍酣睡,突然被爆炸聲驚醒,和一些同學到院中仰望看見天空中一發接一發的炮彈,從日本站附近射來,經過我校上空,落在北大營方面。

 

爆炸聲驚天動地,濃煙四起。少許,猶出現綠色火焰,響如鞭炮,大家都懷疑是北大營火藥庫被炸起火了。繼而由北大營也發出槍炮響聲,過了半夜時,炮火逐漸星稀。

 

滿院師生紛紛議論:有的說這一定是日本鬼子侵略行動,有的說好像前幾天那樣的日軍演習,有的說是部分日本鬼子的暴動,吵吵嚷嚷,不一而足。正

 

在莫衷一是的時候,周天放、臧啓芳二位院長來到,說這可能是日本鬼子又耍什麽花招。現在電話不通,究竟是什麽事,還不清楚,不要在院中亂嚷,要鎮靜,要躲在暗處,千萬不要深夜外跑,免遭意外,給同學們一番安慰。

▲ 九一八事變前的北大營

日軍攻打北大營是件緊急大事。東北大學鄰近北大營。作爲一校之長,甯恩承必須采取一切緊急行動應付危局,他立即召集事務人員李茳、敖世珍兩人,吩咐他們把所有的馬燈、孔明燈集中起來,排在體育場附近,把體育場的更衣室全部打開。

 

甯恩承的計劃是,如果學校的電源被日軍破壞,全校昏黑了,把孔明燈點起來,由女生宿舍沿路設燈,把二百個女生由宿舍領到體育場的更衣室暫避。學校體育場是鋼筋水泥建築物,可以防槍防彈。

 

&ldquo東北大學女生宿舍中二百名女生是最大的危險品,日本軍人如果攻入我校,後果不堪設想&rdquo,甯恩承想:&ldquo如果二百女生有了安全地帶就減少我心中最大憂慮了。二千多男生任他們各自照顧自己,其不能照顧自己、維護自己的男生,聽天由命。&rdquo

 

11時後,月兒西下,夜色漸漸陰沉了。日軍的大炮每隔幾分鍾有一次,每次經東北大學上空飛過。假如炮彈落下校園,房屋着了火或傷了人,如何處理。甯恩承找到東大校醫剛時大夫,請他留守在家裏,聽候電話,預備救死扶傷。

 

11時半以後,甯恩承巡察了女生宿舍,告訴管理員金陟佳在危急之時如何領女生去體育場暫避。事實上大多數女生已沉入睡鄉,沒聽得炮聲,因爲炮聲在十裏以外,門窗緊閉,已酣睡的年輕姑娘,這時還不知外邊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随後,甯恩承命令學校工廠看守人員把易燃物品移到較安全地帶。理工樓化學室中爆炸性的藥品,加封隔離以免擴大燃燒。

 

12時再打電話給大帥府、省政府、教育廳,均沒有人接電話了。&ldquo我自知已陷入孤立絕援之地了。12時半,我走出辦公樓,心思沉重,踽踽獨行,返回校長宿舍途中,遇見幾個學生,問長問短,我強顔爲笑告訴他們,日本人攻打北大營與我們無關,一切措置我已有辦法,不必害怕。

 

苗可秀是我在途中遇見的學生中之一,他向我說:&lsquo我們必須沉着謹慎&rsquo,他是中國文學系的學生,後來率領義勇軍抗日三年,身經百戰,爲敵所獲,殺身成仁。他建議&lsquo沉着謹慎&rsquo雖嫌空泛,仍算有主張的人。&rdquo

 

淩晨1時以後,炮聲已停,隻聽遠遠的機關槍聲。校園裏萬籁無聲,甯恩承獨坐房中,心緒萬端,感到疲勞。2時以後,便和衣睡着了。

 

二、國難當頭,士報國恩

 

9月19日清晨,東北大學許多教授來甯恩承宿舍打聽消息,有些驚慌失措。一位教授說:&ldquo這樣嚴重時候,秘書長還能睡覺?&rdquo甯恩承說:&ldquo不睡覺我們抱頭大哭也不能解決問題。&rdquo

 

5時後,甯恩承客廳已擠滿了驚慌的教授和學生。校園中沒有落炮彈,更沒有搶劫,表面上一切平安。隻是大難臨頭人心恐慌,好像處于台風的中心風眼之中,雖然風眼中有一小塊的安靜,四周狂風暴雨沖殺之力正在施虐。

 

甯恩承決定6時召開全校大會,報告時局消息。未到6點,理工大樓已擠滿了人,學生、教職員、工人、巡警全都來了。甯恩承開始向他們鄭重地講話:

 

昨晚十點半日軍攻打北大營。半夜十二時以後,大帥府、省政府已經沒有人接電話。現在北大營火光沖天,正在燃燒之中,你們全可看見。我的消息,隻是這一點點。

 

日本在沈陽駐軍隻三千人,攻打北大營、兵工廠,占領省政、大帥府,尚感人手不足,大概不會派兵攻占我們大學文化機關。我們目前的安靜[按,疑爲&ldquo安全&rdquo之誤]不成問題,将來如何發展,會發生什麽危險,那就不可知了。

 

我和諸位一樣,同在校園,沒有特别消息可以奉告,隻是大帥府、兵工廠、北大營全被日本小鬼攻占了,我将盡我的一切能力維護東北大學,給教授學生提供一切安全辦法。如有任何逃生之路,我一定告訴你們,我要盡我全力來幫助你們。

 

我在英國上過學。英國是海島之國,遠航漁船常有沉船。英國人有一傳統,一艘船将沉沒的時候,船上的婦女小孩先下船,先上救生艇,其次是男的乘客,再次是船工水手,最後是船長。如果船沉得太快,船長來不及逃生,這船長就随船沉入海底。今天我是東北大學的船長,我們這條船處在風浪之中,不知要有什麽危險。

 

我向諸位保證,我一定遵守英國傳統,籌劃安全出險辦法,如果遇上危險,逃生的次序一定按我所說次序實行:婦孺先離船,其次是教授學生,再次是職工,我是永守舵位,盡力讓大家先逃生。

 

中國向有國家養士的傳統。古人說&ldquo士報國恩&rdquo,今天國難當頭,我們全是一國的善士,應有&ldquo士報國恩&rdquo的準備。

 

如果暴風暴雨不久就過去了,大家平安無事豈不好。反之,如果發生任何危險,應該恪守&ldquo士報國恩&rdquo的信條,就一切無恐無懼了。

 

這一段講話,全場聽衆,寂靜無聲。六十年後還有一部分學生記得&ldquo士報國恩&rdquo的話。

▲ 留英時的甯恩承

散會後,甯恩承令會計主任解禦風把學生們的夥食費先發還給學生,東北大學規定開學之初學生須把學費膳費交給會計處保管,學生每月夥食費由會計領取應用。9月是開學的第一個月,膳費全在學校鐵櫃之中。

 

膳費發還以後,鐵櫃空空如也。甯恩承又令會計主任把鐵櫃永久打開,以示存款已空,校内之人不能求借,校外強徒放棄搶劫意圖。

 

一夜虛驚之後,沈陽全市已陷入敵手,人們四處奔逃。北邊陶然裏,有兩三家十四五歲的女孩都被奸污了,财産更是搶奪一空一見青年男子,硬說是匪,許多被綁走南邊離浪樹通(日本人住區名)近的地方更險,那些浪人都拿刀拿槍的說殺就殺,說搶就搶。

 

甯恩承放心不下,也是最困擾的難題,仍是這二百女生,萬一日本兵來校把女生拉走幾個,如何應付呢?甯恩承傳谕女生部金主任,凡家在沈陽市或沈陽市内有親友可投奔者,任其自由回家或投靠親友,沒有投奔的人全部送入小河沿英國人的醫學院躲避一時。

 

日軍占領了沈陽全市,但南滿鐵路和北甯鐵路照常通行無阻,許多東大學生、教授乘火車分往南北東西,各自逃生去了。到達小河沿醫院的女生,一兩天内也已星散。

 

黃昏降臨了。黑夜再一次帶來憂慮和恐慌。一些學生說學校四周的流氓可能乘夜入校搶劫,必須有所防備。甯恩承召集部分學生組成三隊義勇隊,學生們稱爲棒子隊,預備抗擊土匪。

 

領隊的頭頭是郝更生、宋君複和德國人布希(體育教練),隊員劉長春等人多數是體育系的。這支義勇隊三隊共三十人,分在各處守夜防賊,但并沒發生任何事故。

 

20日的晨光依舊光照東北大地,經過一天兩夜的驚慌,學生、教授走了許多人,東大校園中漸漸沉寂了。到了午前11時,發生大驚慌,學生們看見兩輛插着日本軍旗的汽車,由沈陽市馳向北陵東北大學。

 

學生們以爲是日本人來接收或攻打學校,全體大嘩,有些人驚慌四散,有些人逃到附近村莊躲避。甯恩承在辦公樓正襟危坐,等着大難的來臨,默想在全校大會講過的沉船故事,和&ldquo士報國恩&rdquo的大義,既然禍難臨頭,隻有硬着頭皮頂住。

 

兩輛汽車很快到校長辦公樓前停下,車上走出來的不是日本人,而是四個美國人。一車是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張伯倫和他的侄女,另一車是太平洋國交讨論會紐約支部書記克特和他的兒子。

 

他們四人原定去上海開會,會期是10月初,由美國東行,漫遊歐亞各國,經西伯利亞到東北,然後去上海。未想到9月18日他們到了哈爾濱,遭遇日本人攻打沈陽。他們到了沈陽,發現老朋友甯恩承仍在東北大學,乃驅車來訪。

 

事變緊急期間,西洋人的汽車必須在車頭插挂日本軍旗方可通行,這是遵照日方的規定。他們到了東北沒見到任何一個官方負責人,卻見到舊識,極爲欣喜,極力贊譽甯恩承困守校園的英勇。克特重述南開大學張伯苓校長的名言&ldquo大學是不沉的大船&rdquo,&ldquo大學的貢獻勝過許多軍艦&rdquo。

 

到了23日上午,東大校園真的來了日本人,不過不是軍人而是文人。他是南滿中學堂校長中島守人。他說本莊繁司令官請他前來慰問,如有什麽可幫忙的地方他一定盡力雲雲。

 

甯恩承說:&ldquo我是中國官方人員,雖然我們是教育界中人,我仍然站在中國的立場。在現在環境之下我不能接受日本帝國的任何援助,而且我們大學之中的教授學生多已離校了,沒有什麽困難需要外援,謝謝你的好意。&rdquo

 

中島聽罷,很是失望,然後留下名片就走了。臧啓芳《國立東北大學》亦載:&ldquo沈陽爲日軍占據後,有自稱日本南滿中學堂堂長者來校僞緻慰問,即勸照常上課,毋事他遷,經費則彼方願爲供給。此語與籌設本校之初,日本駐沈陽總領事堅請我毋辦大學,願以彼之南滿醫大與旅順工大爲我育才之舉先後出于一轍。全校員生悲憤不堪言狀,嚴詞拒之。&rdquo

 

9月24日,東北大學校園中已漸沉寂。人去樓空,學生們已四方星散了。東三省總督趙爾巽之子趙世輝家有專車離沈,甯恩承又找北甯鐵路局車務處長交涉,把要去平津的教授全送走了。

 

這裏有一插曲值得記述,邱昌渭教授原在東北大學任教,是年秋他受聘爲北京大學政治系主任教授,他去了北京,他的夫人周淑清仍留在沈陽在東大教英文,她獨自帶有一初生四個月的女孩。趙家專車接洽好了以後,甯恩承對她說:&ldquo明天有一節專車離沈陽去天津,你可以帶小孩附車同行。&rdquo

 

不曾料想,她說她不怕,她決定随同其他教授一起行動。

 

24日這天,甯恩承家的老小也随同教授大隊去了北平,家中隻剩下他孤家寡人一個。九平方公裏的東大校園已十分空寂了,隻有事務處敖世珍、李茳兩人和幾個工友。翌日,他令工友們把各處門窗全部關閉鎖上。甯恩承獨自一個人步行入城&mdash&mdash

 

憂憤凄慘地離開了我的家,不知何年何月我再返還我家園。&hellip&hellip我穿上一件藍色大褂,走向北市場工業區回首校園,愁思萬斛。走路本是可以消除煩惱,街頭漫步、屋中踱步,可以減少煩惱,但是今天的凄涼慘别不是走路可以消除的,半裏地一回頭屢屢北望。行行複行行&hellip&hellip

高粱叶子青又青,九月十八来了日本

先占火药库,后占北大营。

中国的军队好几十万,恭恭敬敬地让出了沈阳城。

&mdash&mdash《九一八小调》

 

1931年9月18日晚上,日本关东军的一声炮响,让东北大学成为近代中国第一所流亡大学。

 

从此,东北大学师生背井离乡,流离燕市,转徙长安,借住开封,南渡潼川,及至抗日战争胜利之后复员沈阳,辽沈会战打响之际再迁北平,最后在1949年解体。

▲ 东北大学校长办公楼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hellip&hellip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mdash&mdash张寒晖《松花江上》

 

一、炮弹从校园上空飞过

 

1931年9月18日这天下午,美国木德博士来东北大学讲演,晚上7时,校秘书长、代校长宁恩承招待他在市内青年会西餐部吃饭。饭后八时半宁恩承返回北陵校园,路经工业区接近日本附属地,有日本巡捕三三两两,拿着灯笼,沿街巡察。汽车经过时,他们提着灯笼看着,并未阻拦。宁恩承以为出了抢劫案件。

 

日警巡查街道是常有的事,不以为怪。9时到家,按平时一样10时就寝。刚进入睡梦中,忽然一个极大的爆炸之声,声震屋宇,窗门动摇,宁恩承被震醒了。他以为东北大学工厂锅炉爆炸了,立即打电话询问工厂看守人员,他们回答说工厂平安无事。他大为惊异,这爆炸是什么呢?由哪儿来的?

 

宁恩承披衣出门,在门口大道上西望,只见新月当空,一般夜景,寂静如常,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再打电话问问学校各部门,也没什么消息。宁恩承沿着大中路走向校长办公楼的灰楼,一边向西走,一边想这大爆炸究竟是什么事呢?心思起伏,务要寻求爆炸之源。他后来回忆录中写道:

 

我方走到办公楼门前十码,忽然一个大炮弹经我头上飞过,一道火光,索索作响,由西向东如流星一般飞去。夜深人静,大炮弹由头上掠过,声音特别清晰。我不禁大吃一惊,知道大事好了,日本人开始攻打我方驻军北大营。

 

我急忙入办公室打电话给大帅府荣臻参谋长,问明是什么亊。荣参谋长是沈阳的留守司令,代理张学良主持东北一切军务。我向大帅府打电话打了许久,只听对方铃响,没人接话。我再打电话给省主席臧士毅。他先问我:&ldquo学生全在校吗?&rdquo我说:&ldquo全已睡觉了。&rdquo他说:&ldquo日本人攻打北大营,学生不要闹事。&rdquo

 

&ldquo日本人攻打北大营&rdquo一句话,比大炮弹由头上飞过更可怕。我立即惊觉发生了大事。我再打电话给教育厅长兼省府秘书长金静庵,他也说日本人进攻北大营,他还力说必须管好学生,不可让他们出校闹事,国难当头,我们必须忍辱负重。

 

巨大的爆炸声同时也惊醒了东北大学的一些学生,据文法学院的何浚洲回忆:

 

1931年9月18日晚十点多钟,我正在东北大学文法院宿舍酣睡,突然被爆炸声惊醒,和一些同学到院中仰望看见天空中一发接一发的炮弹,从日本站附近射来,经过我校上空,落在北大营方面。

 

爆炸声惊天动地,浓烟四起。少许,犹出现绿色火焰,响如鞭炮大家都怀疑是北大营火药库被炸起火了。继而由北大营也发出枪炮响声,过了半夜时,炮火逐渐星稀。

 

满院师生纷纷议论:有的说这一定是日本鬼子侵略行动,有的说好像几天那样的日军演习,有的说是部分日本鬼子的暴动,吵吵嚷嚷,不一而足。正

 

在莫衷一是的时候,周天放、臧启芳二位院长来到,说这可能是日本鬼子又耍什么花招。现在电话不通,究竟是什么事,还不清楚,不要在院中乱嚷,要镇静,要躲在暗处,千万不要深夜外跑,免遭意外,给同学们一番安慰

▲ 九一八事变前的北大营

日军攻打北大营是件紧急大事。东北大学邻近北大营。作为一校之长,宁恩承必须采取一切紧急行动应付危局,他立即召集事务人员李茳、敖世珍两人,吩咐他们把所有的马灯、孔明灯集中起来,排在体育场附近,把体育场的更衣室全部打开

 

宁恩承的计划是,如果学校的电源被日军破坏,全校昏黑了,把孔明灯点起来,由女生宿舍沿路设灯,把二百个女生由宿舍领到体育场的更衣室暂避。学校体育场是钢筋水泥建筑物,可以防枪防弹。

 

&ldquo东北大学女生宿舍中二百名女生是最大的危险品,日本军人如果攻入我校,后果不堪设想&rdquo,宁恩承想:&ldquo如果二百女生有了安全地带就减少我心中最大忧虑了。二千多男生任他们各自照顾自己,其不能照顾自己、维护自己的男生,听天由命。&rdquo

 

11时后,月儿西下,夜色渐渐阴沉了。日军的大炮每隔几分钟有一次,每次经东北大学上空飞过。假如炮弹落下校园,房屋着了火或伤了人,如何处理。宁恩承找到东大校医刚时大夫,请他留守在家里,听候电话,预备救死扶伤。

 

11时半以后,宁恩承巡察了女生宿舍,告诉管理员金陟佳在危急之时如何领女生去体育场暂避。事实上大多数女生已沉入睡乡,没听得炮声,因为炮声在十里以外,门窗紧闭,已酣睡的年轻姑娘,这时还不知外边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随后,宁恩承命令学校工厂看守人员把易燃物品移到较安全地带。理工楼化学室中爆炸性的药品,加封隔离以免扩大燃烧

 

12时再打电话给大帅府、省政府、教育厅,均没有人接电话了。&ldquo我自知已陷入孤立绝援之地了。12时半,我走出办公楼,心思沉重,踽踽独行,返回校长宿舍途中,遇见几个学生,问长问短,我强颜为笑告诉他们,日本人攻打北大营与我们无关,一切措置我已有办法,不必害怕

 

苗可秀是我在途中遇见的学生中之一,他向我说:&lsquo我们必须沉着谨慎&rsquo,他是中国文学系的学生,后来率领义勇军抗日三年,身经百战,为敌所获,杀身成仁。他建议&lsquo沉着谨慎&rsquo虽嫌空泛,仍算有主张的人。&rdquo

 

凌晨1时以后,炮声已停,只听远远的机关枪声。校园里万籁无声,宁恩承独坐房中,心绪万端,感到疲劳。2时以后,便和衣睡着了。

 

二、国难当头,士报国恩

 

9月19日清晨,东北大学许多教授来宁恩承宿舍打听消息,有些惊慌失措。一位教授说:&ldquo这样严重时候,秘书长还能睡觉?&rdquo宁恩承说:&ldquo不睡觉我们抱头大哭也不能解决问题。&rdquo

 

5时后,宁恩承客厅已挤满了惊慌的教授和学生。校园中没有落炮弹,更没有抢劫,表面上一切平安。只是大难临头人心恐慌,好像处于台风的中心风眼之中,虽然风眼中有一小块的安静,四周狂风暴雨冲杀之力正在施虐。

 

宁恩承决定6时召开全校大会,报告时局消息。未到6点,理工大楼已挤满了人,学生、教职员、工人、巡警全都来了。宁恩承开始向他们郑重地讲话

 

昨晚十点半日军攻打北大营。半夜十二时以后,大帅府、省政府已经没有人接电话。现在北大营火光冲天,正在燃烧之中,你们全可看见。我的消息,只是这一点点

 

日本在沈阳驻军只三千人,攻打北大营、兵工厂,占领省政、大帅府,尚感人手不足,大概不会派兵攻占我们大学文化机关。我们目前的安静[按,疑为&ldquo安全&rdquo之误]不成问题,将来如何发展,会发生什么危险,那就不可知了。

 

我和诸位一样,同在校园,没有特别消息可以奉告,只是大帅府、兵工厂、北大营全被日本小鬼攻占了,我将尽我的一切能力维护东北大学,给教授学生提供一切安全办法。如有任何逃生之路,我一定告诉你们,我要尽我全力来帮助你们。

 

我在英国上过学。英国是海岛之国,远航渔船常有沉船。英国人有一传统,一艘船将沉没的时候,船上的妇女小孩先下船,先上救生艇,其次是男的乘客,再次是船工水手,最后是船长。如果船沉得太快,船长来不及逃生,这船长就随船沉入海底。今天我是东北大学的船长,我们这条船处在风浪之中,不知要有什么危险。

 

我向诸位保证,我一定遵守英国传统,筹划安全出险办法,如果遇上危险,逃生的次序一定按我所说次序实行:妇孺先离船,其次是教授学生,再次是职工,我是永守舵位,尽力让大家先逃生。

 

中国向有国家养士的传统。古人说&ldquo士报国恩&rdquo,今天国难当头,我们全是一国的善士,应有&ldquo士报国恩&rdquo的准备

 

如果暴风暴雨不久就过去了,大家平安无事岂不好。反之,如果发生任何危险,应该恪守&ldquo士报国恩&rdquo的信条,就一切无恐无惧了。

 

这一段讲话,全场听众,寂静无声。六十年后还有一部分学生记得&ldquo士报国恩&rdquo的话。

▲ 留英时的宁恩承

散会后,宁恩承令会计主任解御风把学生们的伙食费先发还给学生,东北大学规定开学之初学生须把学费膳费交给会计处保管,学生每月伙食费由会计领取应用。9月是开学的第一个月,膳费全在学校铁柜之中。

 

膳费发还以后,铁柜空空如也。宁恩承又令会计主任把铁柜永久打开,以示存款已空,校内之人不能求借,校外强徒放弃抢劫意图。

 

一夜虚惊之后,沈阳全市已陷入敌手,人们四处奔逃。北边陶然里,有两三家十四五岁的女孩都被奸污了,财产更是抢夺一空一见青年男子,硬说是匪,许多被绑走南边离浪树通(日本人住区名)近的地方更险,那些浪人都拿刀拿枪的说杀就杀,说抢就抢。

 

宁恩承放心不下,也是最困扰的难题,仍是这二百女生,万一日本兵来校把女生拉走几个,如何应付呢?宁恩承传谕女生部金主任,凡家在沈阳市或沈阳市内有亲友可投奔者,任其自由回家或投靠亲友,没有投奔的人全部送入小河沿英国人的医学院躲避一时。

 

日军占领了沈阳全市,但南满铁路和北宁铁路照常通行无阻,许多东大学生、教授乘火车分往南北东西,各自逃生去了。到达小河沿医院的女生,一两天内也已星散。

 

黄昏降临了。黑夜再一次带来忧虑和恐慌。一些学生说学校四周的流氓可能乘夜入校抢劫,必须有所防备。宁恩承召集部分学生组成三队义勇队,学生们称为棒子队,预备抗击土匪。

 

领队的头头是郝更生、宋君复和德国人布希(体育教练),队员刘长春等人多数是体育系的。这支义勇队三队共三十人,分在各处守夜防贼,但并没发生任何事故

 

20日的晨光依旧光照东北大地,经过一天两夜的惊慌,学生、教授走了许多人,东大校园中渐渐沉寂了。到了午前11时,发生大惊慌,学生们看见两辆插着日本军旗的汽车,由沈阳市驰向北陵东北大学。

 

学生们以为是日本人来接收或攻打学校,全体大哗,有些人惊慌四散,有些人逃到附近村庄躲避。宁恩承在办公楼正襟危坐,等着大难的来临,默想在全校大会讲过的沉船故事,和&ldquo士报国恩&rdquo的大义,既然祸难临头,只有硬着头皮顶住。

 

两辆汽车很快到校长办公楼前停下,车上走出来的不是日本人,而是四个美国人。一车是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张伯伦和他的侄女,另一车是太平洋国交讨论会纽约支部书记克特和他的儿子

 

他们四人原定去上海开会,会期是10月初,由美国东行,漫游欧亚各国,经西伯利亚到东北,然后去上海。未想到9月18日他们到了哈尔滨,遭遇日本人攻打沈阳。他们到了沈阳,发现老朋友宁恩承仍在东北大学,乃驱车来访。

 

事变紧急期间,西洋人的汽车必须在车头插挂日本军旗方可通行,这是遵照日方的规定。他们到了东北没见到任何一个官方负责人,却见到旧识,极为欣喜,极力赞誉宁恩承困守校园的英勇。克特重述南开大学张伯苓校长的名言&ldquo大学是不沉的大船&rdquo,&ldquo大学的贡献胜过许多军舰&rdquo。

 

到了23日上午,东大校园真的来了日本人,不过不是军人而是文人。他是南满中学堂校长中岛守人。他说本庄繁司令官请他前来慰问,如有什么可帮忙的地方他一定尽力云云。

 

宁恩承说:&ldquo我是中国官方人员,虽然我们是教育界中人,我仍然站在中国的立场。在现在环境之下我不能接受日本帝国的任何援助,而且我们大学之中的教授学生多已离校了,没有什么困难需要外援,谢谢你的好意。&rdquo

 

中岛听罢,很是失望,然后留下名片就走了。臧启芳《国立东北大学》亦载:&ldquo沈阳为日军占据后,有自称日本南满中学堂堂长者来校伪致慰问,即劝照常上课,毋事他迁,经费则彼方愿为供给。此语与筹设本校之初,日本驻沈阳总领事坚请我毋办大学,愿以彼之南满医大与旅顺工大为我育才之举先后出于一辙。全校员生悲愤不堪言状,严词拒之。&rdquo

 

9月24日,东北大学校园中已渐沉寂。人去楼空,学生们已四方星散了。东三省总督赵尔巽之子赵世辉家有专车离沈,宁恩承又找北宁铁路局车务处长交涉,把要去平津的教授全送走了。

 

这里有一插曲值得记述,邱昌渭教授原在东北大学任教,是年秋他受聘为北京大学政治系主任教授,他去了北京,他的夫人周淑清仍留在沈阳在东大教英文,她独自带有一初生四个月的女孩。赵家专车接洽好了以后,宁恩承对她说:&ldquo明天有一节专车离沈阳去天津,你可以带小孩附车同行。&rdquo

 

不曾料想,她说她不怕,她决定随同其他教授一起行动。

 

24日这天,宁恩承家的老小也随同教授大队去了北平,家中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九平方公里的东大校园已十分空寂了,只有事务处敖世珍、李茳两人和几个工友。翌日,他令工友们把各处门窗全部关闭锁上。宁恩承独自一个人步行入城&mdash&mdash

 

忧愤凄惨地离开了我的家,不知何年何月我再返还我家园。&hellip&hellip我穿上一件蓝色大褂,走向北市场工业区回首校园,愁思万斛。走路本是可以消除烦恼,街头漫步、屋中踱步,可以减少烦恼,但是今天的凄凉惨别不是走路可以消除的,半里地一回头屡屡北望。行行复行行&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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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民国大学往事: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大学在那几天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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