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遥远的地方给你写信（之60）

1

你那裏下雨了嗎？每個雨季，我都會背着背包，拿着一疊明信片，獨自出去旅行。

不打傘，也不坐車，隻是魚兒一樣随着雨水到處遊走。

不帶地圖，也不去辨認一個個站台，憑着感覺随意地到處遊走。

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随便找一個郵箱，投進去一張卡片，把我和我這段旅程郵寄回家。

2

一個人遊走在某個陌生的城市，一不留神，就與另一條魚相撞在一起了。當你看清了他的樣子，你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尖叫：天哪，竟然是多年來一直生活在記憶中的朋友！

告訴我，那時，你是什麽感覺？

我也說不清楚，有一天，與你偶然相遇、相撞的時候，會是什麽感覺？震驚？狂喜？或者流淚？

或許，就是我每次回到家裏，看到了從某個站台寄出的明信片的那種感覺吧。

看着卡片上那些美麗的圖畫和散發着油墨芳香的郵戳，腦海中記憶的片段便一個個鮮活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撫摸着那些光滑的畫面，我有一絲兒遲疑，一絲兒不确定，還有很多很多的喜悅。對于那些喜悅，卻不知道如何去收藏它。我害怕一不小心，它們就會走失，再也找不回來了。

3

有時，站在一座座高樓面前，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拿着鐮刀，站在山腳下，望着巍峨的大山，我是多麽虔誠和仰慕呀。

夜幕降臨的時候，窗戶裏的燈一個一個地亮了，想象着那些窗戶就是

是一些高清晰的攝像機，正捕捉着我這條在大街上努力地擺動着尾巴的魚兒。于是，我擡起頭來，笑了一下，又一扇窗戶的燈亮了。我的笑容是不是就被那扇窗戶拍了下來，并永遠地記住了？

我知道我不可能站在那些高樓裏，拿着攝像機，去捕捉那些大街小巷裏遊蕩的魚兒。但在夢裏，我會像雨絲一樣地飄飛，飛進那些永遠神秘、永遠美麗的窗戶 ......

4

累了，靠在站台的欄杆上，車輛魚兒一樣來回地穿梭着，慢慢地，就睡着了。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驚喜地發現，我竟然回到了童年的小溪裏，來回暢快地擺動着尾巴。而你，坐在溪邊的石頭上，拿着一塊餅幹，歪着頭，說：小魚兒，乖魚兒，你陪我玩，我給你吃我最喜歡的餅幹 ... ...

還有一次，看到了一條水溝，我閉上眼睛縱身一躍，水花四濺。再次睜開眼睛，發現所有的彩色全部消失了，整個世界隻剩下黑與白，就像記憶中的黑白照片一樣。這讓我立刻焦慮、惶恐、不安了起來。

過去、未來和現在距離我們有時候是如此地近，以至于一不小心，我們就遊了進去。

你知道這是什麽原因嗎？

5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經常不知道自己遊到了哪裏，離家還有多遠？離你還有多遠？

我隻是毫無目的地随意擺動着自己的尾巴。有時候，遊着遊着，就回到家裏了。有時候，遊着遊着，偶

爾，一擡頭，就看到了你正偏着頭，俏皮地對我笑着 ... ...

當我慢慢失去了信心和耐心的時候，雨季很快就過去了，清潔工在大街小巷清掃着洪水之後的痕迹。而我，衣冠楚楚地坐在寫字樓裏，面對着電腦和電話，昏天暗地地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