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冬去春來，月圓月缺，你在我心裏，從未曾遠離——題辭

顧漫說，如果黑夜永遠不散多好，如果星辰永遠不落多好，如果你可以一直陪着我站在這裏多好，可是，沒有如果了，沒有了，今天就是結局。

凡事，倘能永遠，該有多好呵，可是，永遠能有多遠？

是呵，任何人，任何事，都會有個結局，無論這結局是好，亦或不好，縱有幾許無奈，我們都得去直面。

落坐在年末的門檻上，華燈已是初上，看萬家燈火闌珊了深冬的向晚，沒有冬雪可賞，沒有回味無窮，當然，也就聽不到我心裏向你問候的那一句，你還好嗎，可是平安？若你平安，便是世間最好的語言，于我深淺歲月裏，可以超度我每一個光陰的一思一念，陪我守一地落花，看每瓣花葉的表演，吃每日三餐的一粥一飯，賞一世風景的一語一言。

有些銘記，需得用山高水長來陪伴；有些深情，隻能用萬裏河山來成全。

在清淨淡泊的一處山村小鎮，你像兩支蘭花裏的一支，在陽光下，獲得了溫暖，然後傳遞給另外一支，讓彼此發散出同樣的芳香，點滴溢延，在歲月的積累中，不起眼的情愫，卻是情深意長。有一種懂得，是深居于靈魂深處的，就如，在暴風雨來時，我站在你身邊，在花開月圓時，我陪你在窗前，在你遠行時，我牽挂你的肝腸，隔山隔水的寸斷。

塵世紛擾之間，你地老天荒的守在清寒的一隅，如菊般沉靜，就隻爲那一個人。

我不知道，諸多年後，那還是不是愛情？

歲月，終究是靜好的，是美的。美得即使錯過了某些舊人，某些老事，你還可以從另外的某些新人某些新事開始，從頭來過；美得可以有大把的情感來揮霍；美得可以在終老後，在記憶的某頁篇幅裏，翻看你那年的樣子。歲月，在每個人手裏都是一張沒有排序的車票。拿着它，你可以看到希望，你可以有屬于自己的念想。就好像未來是一個七彩的夢，長着一對漂亮的翅膀，随時都可以張開，帶你飛翔。

而愛情不能，它隻有一次，須得以最老的年齡來成全。正如顧漫所說，如果世界上曾經有那個人出現過，其他人都會變成将就。因爲，那段愛情，已經走過了風雨，走過了歲月，走過了四季，就像一片落葉，雖終是會在某個季節的某一天，在黃昏時，與枝頭告别，墜落，化作塵泥，然而，它卻永恒的附麗在了茫茫紅塵。

很多情感，看似淡如輕煙，實則深情款款，是平淡相守的感動裏，厚積在歲月深井裏的沉澱。

平凡人的愛情，不是詩。無非是在平淡的日常，大不了與我一粥一飯，一杯一盞，夏乘涼，冬禦寒，看一場歲月的萬家燈火在街市裏的闌珊，閱一場光陰的花事在謝幕前的絢爛，曆一場人世大千的更替與圓滿。

這個冬天終是臨近尾聲的了，而嶺南的日頭依然安暖，像極了你當初的笑臉，明媚無傷。我一個人走在容裏的陌上，站在你曾經站過的老地方，遠望黛青的丘山，看着青紅的花兒挂在梢頭，也看着赭黃的葉子悄悄的飄落，還有那隻頭上有一點丹紅的青鳥從我眼前飛過，……而這一切似乎還是那年的老樣子，一成不變。思緒，随之一路深深淺淺。我是如此深情的熱愛這一方土地，這一地暖暖的飛花與落葉，因爲，你來過，這裏有你那年踩過的足印，或許，空氣裏還飄盈着你幽幽的香氣，還有，就是那年青澀的我自己。對于這個你來過的老地方，我的情深款款，終究，與你有關。

如果可以，我想把你的樣子帶走，帶去我生命的下一個地方，就算攜一掬容裏的泥土，檢一顆老巷的石子，拈一片榕樹的細葉，風幹一支你窗台上的鄒菊，打包在我輕簡的行囊裏，帶你離去，去鼓浪嶼看海，不再回來。

平凡的世界，如果有你，能陪我，行走在每日的半途，打嶺南的水鄉走過，去鼓浪嶼的海邊，聽每日裏嗒嗒的腳步，看春暖花開的大海，沐浴同樣的日光，聞同一朵花兒的芬芳，心與心戚戚，看着你偶爾低眉處，款款的深情，那便是我靈魂深處最深的懂你！

我想，如果，你還在，我自好生憐惜。當你老了，在煎茶聞香的午後，放上一張經年的老唱片，翻看從前的文字，墨香書影中覓歲月沉香，悄悄細數你留下的句子，感懷一生，終沒負你。

想起你，彼時，或者，已是白發蒼蒼，搖搖的步子，在我心坎裏走走停停，偶爾回過頭來，讓我看見了你的樣子，有了深深淺淺的皺紋。其實，我可以想見，你青春時的如花美貌，以及素色棉麻衣的袅娜背影，還有，你看着我跌跌撞撞的走着，生怕我摔倒時，心慌的模樣。

如果可以，惟願擇一城終老，攜一人白首！

如此，經年後，你依然深居在我的文字裏，爲我種植一株相思的紅豆，有人約黃昏後，對影成三人，水木清華，雲淡風輕，偶爾在我微醺的酒盞裏，許我一份山清水秀的安逸與恬靜。冬去春來，月圓月缺，你在我心裏，從未曾遠離。

歲月終是慈悲爲懷的。

或許，這一世，曾與你的一遇，是我最感幸福的事情，因爲，我曾拉着你的手，走過車流如鲫的路，走過風急時的雨，走過老巷深深的容裏，走過那一程青澀與悲喜。在轉角的深巷處，看過那隻青色的紅唇鳥滑過的身影，聽過嶺南人家推杯換盞嬉笑的聲音，也細數過我們曾經丈量那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的步子。然後，走進那間簡而又簡的家，再然後，窄窄廚房裏自然會有你傳出的笑語，以及平凡世界裏再尋常不過的煙火的滋味。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浪漫滿屋，而你，是歡喜的。

言及于此，蓦然想起顧漫的一個句子，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永恒的孤寂，而是明明看見溫暖與生機，而我卻無能爲力！

這個深冬的季節，我終是要離去的了，而我隻能把懷念寫給容裏，把向往寫給鼓浪嶼，若多年以後，我還能有如此深情，則覓一處幽靜的院子，種一株紫色的藤蘿，旁邊還有一株南國的紅豆，養育得荼蘼而絢爛，将這些癡傻的深情，将那段曾經的愛情，觸目驚心的開放在這些青紅的顔色裏，悄悄的，爲水色的年華留存一份記憶，而這一篇永遠的眷戀，卻是我爲你譜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