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飞处爱归来

　　海南島的海水最美，由裏及外，墨藍，淺藍，淡藍，直至透明，一層一層的。　　　　傍晚時分，最适看海的好時候。夕陽的餘輝潑灑在海面，閃閃爍爍，映入眼簾，極富變化色彩紛呈。碎金，桔黃，绯紅，淺綠，還有那抹藍，包裹着，湧動着，追趕者，多麽活潑歡暢的一種美，多麽飄逸惬意的一種美啊。　　　　“爸爸、媽媽，快看啊！海鷗！是海鷗！”　　　　循聲望去，一個穿着天藍色校裙，紮着兩個高翹羊角辮的，看似五六歲的小女孩，正興奮地搖着爸爸媽媽的手臂呼喊着，那聲音真清脆。　　　　爸爸說：“丫丫，海鷗是大海的常客啊。”　　　　“看啊，那不是成群的海鷗，是三隻！是三隻啊！”孩子的聲音甚是急切。　　　　我和老公也不得不好奇起來，順着小女孩的手指看過去。　　　　不遠處一處微微裸露于海面的島嶼上，的确是三隻海鷗，兩隻大的，一隻看起來還小。兩隻大的交替用脖頸來回磨蹭小海鷗的身體，又不時用嘴啄理它的羽毛，小海鷗舒展着身子，抖動了幾下翅膀，又貼着大海鷗卧下了。這時一隻大海鷗有力度的抖動幾下翅膀，一絲長鳴，飛離海島。你看它：時而盤旋半空，好似英勇的戰機；時而輕略海面，驚起一絲波紋，一圈圈的蕩漾開去；時而撲啦啦的拍擊海面，似一艘艦艇，身後濺起一道白茫茫水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穿梭于淼淼大海之間，敏捷靈活的身手真不愧是海上的最好水手。或是累了，似是一優美的弧線，潇灑地飄落在島嶼上，回到那兩隻海鷗身邊。點頭哈腰之間，隻消一會，我看到那隻羽翼尚未豐滿的小海鷗遲疑的飛起來，随即那兩隻大海鷗也飛起來，分散在它兩邊，不離不棄。他們速度并不快，動作也沒有那隻大海鷗的優美矯健，更沒有漂亮的蜻蜓點水似的飛翔，但很平穩，整齊，也悠然自得。　　　　可愛的海上精靈！　　　　我看得出神，自然的天籁制作讓我陶醉。　　　　小女孩忽然蹦跳起來，拍着手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海鷗爸爸和海鷗媽媽在教小海鷗學飛呢”！　　　　小女孩的聰慧，令我們這些大人面面相觑，竟沒有一個人回答這個稚嫩的童音。當然，我們都認可了小女孩的說法，海鷗爸爸，海鷗媽媽，小海鷗，多麽親切的稱謂，多麽親密的一家啊，正如小女孩的爸爸，媽媽，小女孩，多麽幸福的一家啊！　　　　然而，隻過了片刻，小女孩卻抽噎起來，這是我們任何人始料未及的。　　　　而小女孩的爸爸和媽媽不約而同的俯下身子，拉起小女孩的手，早已淚眼盈盈。　　　　“爸爸媽媽，不要抛棄丫丫！……不要抛棄丫丫！”　　　　“我知道……你們今天帶我來看海，……明天你們就不要我了，你們就離了……”　　　　“爸爸媽媽，你們真的不要丫丫了嗎？丫丫還小啊……　　　　小女孩粉嫩的臉早是淚痕滿面，她哭喊着，用力搖動爸爸媽媽的手，除了搖動之外好像小女孩再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媽媽早已泣不成聲，用紙巾擦着滾滾而落的淚。爸爸抱起女兒，媽媽伏在爸爸肩頭，擁在一起痛哭。　　　　“爸爸媽媽你們和好吧，你們和好吧！”小女孩用哽咽的，稚嫩的童音再次央求道。　　　　爲人父母，看到五六歲的女兒，如此痛苦，怎不爲之動容？他們相互望了一眼，堅定地點點頭：“好孩子，我們再也不鬧了，再也不了！”雨點般的在孩子臉上親吻起來。　　　　海灘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他們用心看着這一幕，用心傾聽這一幕，然而誰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但他們的眼睛都是潮濕的，心情都是濕漉漉的，複雜的，百感交集的。　　　　而我一直淚水漣漣，像我這麽多愁敏感的人，不知道是怎麽忍住悲聲的；老公也抽噎不斷，不住的拿紙巾拭淚，給我，給他。　　　　那三隻海鷗不知何時已經倦歇在島嶼，簇擁在一起，交頸而眠，在越來越凝重的暮色中，形成一個墨色的點點。　　　　海灘也慢慢甯靜下來，輕輕的海風裹着絲絲滑滑的涼意，而我心裏卻融融的，暖暖的。　　　　老公脫下他的外套，披在我肩上，攬我入懷：“天晚了，回去吧，小心着涼！”　　　　我的眼淚又來了，如海潮般的幸福漫過心頭，久久長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