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三尺有神明

我記事起一直有頭痛的毛病，直到上學後才停止。 每次頭痛，奶奶不是求醫問診而是用她的土辦法給我治療。還别說，幾乎每次都很靈驗。奶奶把蘸了水的三支筷子，倒立在烏黑的缸蓋上，嘴裏不停地絮絮自語，過一會，三支筷子竟神奇般的立住了。奶奶告訴我，是死去的誰誰說我了。他們可能是我死去的祖輩，也可能是新逝不久的鄉鄰，總之都是看過我的人。但也有例外，有次奶奶就很氣憤，說那誰死多年了，從沒看過我，不保佑俺孫子妥妥的，叨咕啥呢。于是吃飯前，先盛一碗好菜好飯放在桌上祭祀這些祖宗，我的頭痛也随之減輕直至消失。我就很納悶，這些埋在地下的人也能看見我的作爲？莫非他們的魂靈一直躲在某處監督我？ 長大了，學了知識，知道那是封建迷信，這個世界沒有鬼神，筷子能立住源自水的吸附與向心力。但也很困惑，爲啥頭痛會自然消失呢？兒子小時候感冒發燒，幾天不見好，我就有些急。奶奶和母親已經作古，電話姐姐如法炮制，她卻也是不會弄。現在隻有砧板哪還有缸蓋。 我小時候奶奶和母親常說一句話：天老爺長着眼呢！現在人們愛說：人在做天在看。意思是做人做事要摸摸良心，不要倒行逆施、違拗天理。不是不報、時候沒到。每次想到這兒，我也略敢欣慰。半生謹慎，在校是好學生、在單位是踏實員工，用雙手掙錢，不投機取巧，知道知恩圖報。但也有兩件事讓我惴惴不安，感到羞愧。 高中時在離家200多裏的縣城上學，貧寒的家境一直不能填飽我正發育的身體，常常青黃不接。有次看到一位女同學書桌裏放了3斤多飯票，我見利忘義，順手牽羊了。女同學凄厲的哭聲讓我如坐針氈，沒有勇氣坦白也沒能力歸還。半年後我轉學走了，不然我不知怎麽面對女同學幽怨的眼神。 工作後，有次我騎車回單位上班，當時下着大雪，我一手撐傘一手扶把，重心不穩撞倒一個老漢。我下車攙扶，老漢倒地不起并扯開嗓門呼親喚朋。那時候正是八十年代中期，我一月才5.60元工資，萬一老漢住進醫院，我辛苦一年也不夠他的藥費。想到此，我騎車就逃，回單位後一直心緒不甯，擔心他的家人打上門來。 20多年過去了，每每念及，我常感悔恨。願女同學能原諒我的貪婪，抹去學生時代的傷痛，老漢身體沒有大礙，健康長壽。 這個世界沒有鬼神，救贖我們的隻有自己。心裏住着一座神，時時提醒我們用心做人用理做事，就能活的坦然活的踏實。我知道，我的祖輩和親人一直在我的頭頂，默默監督我保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