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涩涩

這段時間，雨纏纏綿綿地下着，每當這個季節，埋在青春裏的那枚青果，總會泛着苦澀的味道将我帶回多年前的傷痛記憶。 　　那時的我還是一名大四學生。爲了來年的考研，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單間。房東住在我的對門，她是一位30歲出頭的女人，面容清秀，待人和藹。她在收下我租金時說，以後就喊我梅姐吧。 　　日子久了，知道梅姐的老公在外地打工，他們長年分居。她一個人支撐着家，還要伺候70歲的老母親。她對每個人都很好，特别看到我回家總要熱情地打招呼，大學生回來啦。 　　每當梅姐從我身旁經過，我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這種香似有似無，像隻小手在我心頭抓撓。在夢中，我總能看見梅姐向我走來，抱着我的頭貼近她的胸前…… 　　清楚地記得那天，屋外的雨從清晨一直下到夜裏，讓人很煩悶。我正複習功課時，忽然停電了。我起身找蠟燭時，梅姐走了進來，是不是在找這個?她手裏正拿着蠟燭。當時，她穿着一件緊身旗袍，合體的裁剪勾勒出窈窕的身材。梅姐望着我呆呆的樣子，笑道，小傻瓜，怎麽了，還不快接着。我慌忙去接，卻一不小心碰掉了點燃的蠟燭。梅姐急忙躲閃，躲來躲去，竟躲進了我的懷裏…… 　　那晚，我在梅姐身上完成了從男孩兒到男人的轉變。可事後，我在感到興奮和刺激的同時，也陷入深深的自責中，同時，那種不安的忐忑也撞進我的心扉，我無法與人傾訴這種感覺，我的心有了分量，沉重感讓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不能釋然。 　　當梅姐再次借口推開我屋門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眼中與我相同的渴望。我終于按捺不住，将梅姐緊緊抱在懷裏……從此，我們總是趁人不備，在我那張小床上用盡全身氣力，糾纏着彼此。我終于明白，激情帶來的快感，是潘多拉盒子裏的誘惑，打開了，很難再收回，我的不安與膽怯被欲望如潮水般地吞噬，從而忽略并且遺忘。 　　那年的梅雨季節格外的長。梅姐的老母親多年的病又犯了，梅姐忙于照顧她，很少有時間來我的小屋。欲望無處宣洩的我，變成一頭受困的猛獸，等待出籠的爆發。直到有一晚，當梅姐在給老母親煎藥的時候，我迫不及待地将梅姐從竈台旁拉走。在我的小屋裏，我們釋放着所有的激情，燃燒着内心最強烈的渴望……不知過了多久，我和梅姐同時隐隐地聞到一股說不清的味道在彌漫。忽然，梅姐像彈簧一樣跳起來，大喊一聲：“壞了，煤氣沒關!”就急匆匆地向外跑去。 　　一切都無濟于事了。匆忙中，梅姐忘記關掉煤氣閥，藥汁煮沸後撲滅了爐竈。煤氣在梅姐的家中恣意橫行，梅姐可憐的老母親因煤氣中毒，就這樣在夢中睡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處理完老人的後事，梅姐身穿白衣，跪在老母親的遺像前，整整三天三夜。此時的我，已無法再将目光與梅姐坦然地對視，我們都害怕看到對方眼中的悔恨與自責。 　　不久，沒等備考結束，梅姐就把剩下的房租退給我，希望我另謀住處。望着梅姐憔悴的面容，我知道，自己隻能接受她的安排。雖然滿心愧疚，可我卻什麽都不能做，因爲，我沒有資格爲梅姐負責，消失，也許是對她最大的幫助。 　　很多年過去了，研究生畢業後，我被一家事業單位錄用，工作穩定，收入充裕。親人同事也把我的終身大事納入議程，很多優秀女孩兒向我投來青睐的目光，可我都不願接受。沒有人知道，我的心底一直是綿綿的梅雨季節，我害怕那些充滿誘惑與激情的夜晚。青春裏那枚苦澀的青果，讓我無法吞咽。不知什麽時候，我才能走出心底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