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说的两个电话

因單位有工程勘察資質，按吉林省建設廳要求，從業技術人員必須持證上崗，所以單位派我們四人到長春學習了幾天，主要是要拿回證書。這些日子正值雨季，省内已有幾個地方發生洪災，長春也是整日陰雨連綿，好在這樣的天氣卻能隐藏酷熱，讓你免受汗流浃背之苦。 這幾天電話接的比平時多了不少，有幾位同事的孩子考上大學告知那天在哪要辦升學宴，有兩個朋友的孩子八月一日要舉辦婚禮，也有朋友知道我出門了打電話問候一下，還有兩個我想說說的電話，不是因爲有什麽特殊，隻是這兩個電話的聲音這幾天常在腦海裏響起。 先說說第一個電話。二十七日晚，我們幾人在飯店跟外地區幾個相熟的同行喝了點酒，我也隻喝了一瓶啤酒，就頭昏腦脹的，回到旅店就摔了一跤，嘴唇也磕破了，酒也全吐出去了，這時手機也響了。電話裏先是一陣笑聲，接着的聲音并不熟悉：“Q哥，知道我是誰嗎？”聽到這個稱呼我馬上就知道對面是誰了，因爲在技校念書時隻有一個人這樣稱呼我。那是八三年剛入校時，我們寝室是一個通鋪，上下兩層住十二個人，按年齡我排名十二，稱老Q。他是長春市人，父親是省某局的副局長，走讀，可偏要到我們這擠個地方，一身的孩子氣，我們都叫他老疙瘩。他告訴我是大付告訴他我到了長春了，大付是我另一個同學，家在四平，前些日子在通化地區辦事，我怕他去單位找我撲空，走時就電話告訴了他一聲。說句心裏話，畢業後二十多年音信皆無，一下接到他的電話心裏十分激動，自己也常能想起那個時期和那些同學，偶爾和異鄉的同學相見也親近的很，相互打聽其他同學的消息。電話裏我們聊了很長時間，主要是一些當年的事情，他還特别提到八三年的中秋節，當時我倆說好晚上去看燈展，可學校不讓去，早早就鎖了樓門。晚上他騎着自行車在樓下喊我，我系了三個褥單就從三樓往下爬，可惜隻到了二樓就掉下去了，燈展沒看成還把腳崴了，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他說外面正下着大雨，等一會雨小了就來接我喝酒去，一提酒我馬上有些緊張，連忙說：“兄弟别來了，我今天喝多了剛吐過”。“那就明天吧，我明天晚上來接你”。我告訴他明天一早我們就走了，車票都買好了，過陣子肯定還來，到時一定登門拜訪。我能感覺到他的遺憾，我心裏也挺不是滋味，因爲我說了謊，我們明天還有一整天的學習時間，後天考完試下午才能回走，因怕喝酒跟他撒了謊，随後有些後悔，很歉疚，如果下次來，一定登門謝罪，舍命陪君子。 說說第二個電話。二十八日上午九點，我接到了文彬的電話，文彬是我在總公司工作時的好友，他來自水文地質大隊，九一年畢業于長春地質學校，是我在工作中很敬佩的一個人。他技術全面，十分敬業，寫得一手好字，筆杆子也不錯，他也常常寫些詩歌，并很陶醉的欣賞自己的作品，可能屬于新生代朦胧詩派吧，抽象的很，我總是弄不明白他要寫些什麽。電話裏他沙啞着聲音說：“鍾哥，挺長時間也沒聯系了，挺想你的，跟你唠幾句”。是啊，我們分開也三年多了，這期間節日裏也相互通個電話問候一下，可今年春節後就再也沒打通過他的電話。我能明顯的感覺到他情緒的低落，就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問題。他告訴我他愛人一個月前病逝了，得了腦結核。我急忙舉手請假到走廊跟他好好唠唠，其實自己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勸他的語言自己都覺得很無力。他說他愛人好強了一輩子，今年才三十七歲就匆匆的走了，抛下了十四歲女兒，這陣子眼淚都哭幹了，看看孩子就想哭。好強的女人，跟文彬認識十多年了，深知他怕媳婦，也常拿這跟他開幾句玩笑。還有過這樣一件事，零五年在溫州瑞安施工飛雲江大橋基礎工程時，挺長一段時間，文彬總是唉聲歎氣的，情緒很低落，電話裏也常能聽到他倆口子在争執，喝醉酒也是常事。一天雨夜，喝多了的文彬自己從床上掉了下來，臉也破了，牙也掉了，極其狼狽，我正在幫他擦洗，他愛人的電話又來了，一通數落，他支支吾吾的也說不清楚，委屈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我在一旁十分生氣，一把搶過電話大聲說:“你先停會，我說幾句，你有點太過分了，他在外面辛辛苦苦爲家拼命多不容易，你怎麽能這樣對他”。後來說了些什麽我也記不清了，反正是替文彬好好出了一口氣，我說了不少，可停下來才發現對面不知什麽時候已挂斷了電話。後來文彬跟我說他愛人還問呢，那人是誰呀，我也不認識就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他說他愛人其實就是好強，心眼特别好，有許多優點。就是這樣一個好強的女人，三十七歲就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其實心裏也是難過的，她畢竟還年輕，而且望夫成龍也并沒有什麽可以指責的。這幾天我給文彬打了幾次電話，跟他唠唠家常，其實也幫不了他什麽，隻是想幫他分散點寂寞吧。人生是很短暫的，真的應該看開點，真的。